“如此看来,姚潋的回答是完美交卷了?”
“何止完美,实在是超出预期。姚潋若是说封赏个名衔也就罢了,可他却是要王爷来做左相之案的主审官。”
“左相此人老奸巨猾,钟寺卿也应该见识过了。”
钟严沉下脸道:“左相此人,哼,卑劣无耻不提也罢。”
“不论左相,此案牵涉官员极多,错综复杂,至少要五六个月,哪里是一时半刻能结案的。而等到王爷上任,皇帝肯定要定一个期限,而这期限必定急迫无比。”
“姚潋此提议正中皇帝下怀,此番若是王爷不能在所期限中结案,给皇帝一个完美答复,便是与皇位彻底无缘了。”
钟严听完这谢争鸣的分析,面色渐渐凝重起来道:“如此看来太子城府颇重,恐怕不是明面上瞧的那般平易近人。也曾想过太子不好对付,可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棘手人物。”
谢争鸣沉默半晌,嘴角弯起一个弧度道:“事到如今,我倒是觉得不失为一个机会。”
“哦,谢学士的意思是?”
谢争鸣高深莫测道:“凡事皆有两面,或凶或吉,且看执棋者是谁了。”
王府西厢,一扇独掩朱扉,沈玉蓝坐在小榻,披着一层锦袄,窗外冬竹毛叶在他手执书本处,投下了一点浅薄的叶影。
沈玉蓝现在是一介布衣,宅府被左相捣毁,只能借住在姚乘凤的王府上,依靠着书来打发冬日时光。
前几日五王爷经常敲门,赖在他的房中,非要同他讨论,他之前写过的几篇著作。
沈玉蓝身为客人,自是没有赶走主人的借口,只能耐心听姚乘凤在他耳侧扯些不着边的长篇大论。
这几日倒是奇了怪,姚乘凤竟没来打扰,沈玉蓝也终得轻松。
他在房中写了一封报安信,系上白鸽的左腿,给仙山道人送去。
正关上窗户,门外一下人敲门道:“沈公子,皇宫里来人请您入正堂接旨。”
正厅上,站在着一位颁布皇帝旨意的宦官,依旧是上次那位年老太监。
见沈玉蓝来了,便对着他道:“沈公子又见面了。”
沈玉蓝谦笑道:“幼灵与黎公公有缘。”
“哈哈,不说客套话了,公子准备接旨了吗?”
“自然。”
黎公公清了清嗓子退后一步道:“沈玉蓝接旨!”
沈玉蓝俯身叩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玉蓝因查办左相贪污摄权谋逆一案中,功不可没,朕特赦卿官复原职,重回二品从文官太子太傅一职。”
这道圣旨乃沈玉蓝意料之中,却也是沈玉蓝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赌的是自己当日殿试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尚佳,虽犯了大圭条律,但却情有可原,此事可大可小,恢复官职便只是时日问题。
意料之外,是因为没想到自己官复原职如此迅速,看来是有人在皇帝面前多提了几句。
他道:“承蒙陛下厚爱,臣,感激不尽。”
说完便低着头接举过了圣旨。
黎公公道:“起来吧,沈太傅。”
沈玉蓝站了起来后,黎公公谄笑道:“恭喜太傅官复原职。”
“谢公公。”
黎公公道:“咱家听闻沈公子被黜去官职时,便知公子人中龙凤,定会重回朝堂之上施展抱负。”
“公公是过逾了。”沈玉蓝心想黎公公拍马屁的功夫也太太足了,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忽然沈玉蓝想起为自己在皇帝面前美言的官员,便问道:“公公可知,当日是何人为在下,在陛下面前提过官复原职一事。”
“自然是太子殿下了,咱家得再次恭喜太傅收得这么一个好学生,太子殿下如此爱戴于您,以后必定是前途无量,咱家以后还要多依仗太傅啊......”
翌日,姚潋早早的便来到尚文苑中,替沈玉蓝磨好墨砚,用砚石压好纸张,亲自整理好一切,后端坐于桌案上,等着门口太傅出现。
等总是渐渐缓慢而又百无聊赖,姚潋一想到沈玉蓝恬静的面容,便读不下去书了,只是呆呆用胳膊撑着脑袋看向门口。
他想沈玉蓝今日头戴的冠式,或许是束发紫金冠,或许是广陵白玉簪,或许只是一根朴素的竹簪子,将那乌黑浓密的发挽起。
姚潋脑中光光只是想着沈玉蓝的模样,空虚的内心便得到了安宁与充实,那些朝堂权势,那些阴谋诡计,那些痛苦往事,便能一一化解,不再去想。
细细品着,姚潋眉目间粉面含春,转盼多情,恰遇沈玉蓝正好推而入。
姚潋慌张的收拾好脸上的表情,正襟危坐语气问安道:“太傅。”
第22章 乌靴
他以为能从沈玉蓝脸上,找出与他如出一辙的真心喜悦。
可进门的沈玉蓝,表情却是如此的风轻云淡,可以是是平常,对姚潋来说甚至是漠然。
姚潋仿佛被一桶冰水泼了个清清醒醒,雀跃表情也僵在脸上。
沈玉蓝拱手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沈玉蓝越过姚潋,走至书架前道:“殿下可还记得我们上次讲到何处了?”
姚潋听沈玉蓝不再唤他的字,眼瞳微微一缩,恍若自己与沈玉蓝的距离如天壤,他将阴郁的面孔隐藏在缕缕青丝下,低头看着自己的络云乌靴。
他攥紧了拳头不作回答。
沈玉蓝见他不答,微微叹气,背对着他在书架上寻找。
姚潋死死盯着沈玉蓝的背影,即使朝服厚重,依然是显得清减。
他想起那日,一路嗅着着腥臭的牢房味道,闻到沈玉蓝身上的檀木香气。
轻解衣衫,掀起下摆给沈玉蓝上药时,触上那白玉般的身子,莹润细滑,分明是个男子,腰肢却是那般不堪一握的纤细,抚上却能令人动.情。
此刻沈玉蓝仿佛赤着身子,厚重的朝服不见,从肩胛到腰线,肌骨均匀,再到一双均修长的腿,一览无遗。
而最吸引他的莫不是靠近尾椎处上的小小腰窝,小巧精致,让姚潋燥.热难安,忍不住去想要仔仔细细的舔舐。
那股熟悉而厌恶的扭曲感渐渐褪去,从而被一股无处可泄的瘙痒冲动代替,涌上脑海的全是太傅的灵与肉。
一股邪祟的悸动要他去狠狠的糟蹋,去掐咬,去冲.撞,在最深处埋下只属于自己的印记。
姚潋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微微贴近了沈玉蓝的背后,往沈玉蓝衣裳上猛吸一口兰草芳香,阴鸷血气扭曲成了欲.海滔天,姚潋刻毒地想,他要用这种方式折磨他的太傅。
沈玉蓝比姚潋微微高一些,姚潋踮起脚才能跟他平齐。
姚潋将自己的,有意无意抵住了沈玉蓝河蟹处,而后趁机伸手越过沈玉蓝的肩膀,将一本书抽出来道:“太傅,上次还未讲解完的是这本吗?”
待沈玉蓝察觉对方的呼吸已经在自己耳畔湿润时,姚潋已经迅速退离了。
沈玉蓝回身见他温文尔雅笑着,手里正拿着他所需的那本书籍,再次无奈叹声道:“且坐下吧。”
沈玉蓝见他坐于官帽椅上,道:“臣斗胆问殿下,为何在陛下面前要求臣回来。”
“因太傅是真正爱护教导成壁之人,成壁向皇祖父讨要太傅回来,太傅为何却要生气责怪于我。”姚潋如是说着,语气毫无对沈玉蓝的责怪之意,眸子却渐渐昏暗深邃起来。
“臣怎敢怪罪于殿下,只是左相还未签字画押,陛心中必然是有所烦愁的。殿下此刻向陛下讨赏要臣回来,只会在陛下心中将殿下的品性大打折扣。”
“陛下会认为殿下还不懂事,过于依赖太傅,并不能独自担当主事,以后怎么会将大权交与你手上。”
沈玉蓝解释道。
姚潋听完他的解释,眸中浮现一丝惊讶而大悟,嘴角依旧勾着笑,却微微上扬了些。
“太傅不必思虑这些,成璧自然找的合适机会提出来这个赏赐的,不会让皇祖父认为学生仍是小孩子心性的。”
“但愿如此,殿下做事切记三思后行,如若拿不定主意,来臣府上寻臣商讨也是可行之策。”
姚潋弯起桃花眼,沈玉蓝短短几句竟能让他心上阴霾消散,他笑意更深道:“宅府乃是太傅休息之所,学生不敢打扰,以后自当小心。”
“朝堂上虚谨言慎行,特别是在陛下面前。”沈玉蓝却见他一脸飘然,沉下脸郑重提醒道。
哪儿知沈玉蓝此时摆的脸色越难看,姚潋的脸色越是上佳,似乎根本没将他的话听进去半分。
沈玉蓝见他这幅模样只能将其归作少年心性,无奈摇头,于是翻开书页道:“好了,不说其他回归正题上。”
姚潋听他如此说,也摆正了脸色道:“请太傅为成璧传道解惑。”
因沈玉蓝的旧宅被毁,皇帝又赐了沈玉蓝一座新宅府,沈玉蓝把之前用惯的仆从喊了回来,除了福伯。
听说福伯从左相那里得了一笔横财,享受了几天快活日子后,就因牵涉左相谋逆一案而被放逐于云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沈玉蓝理解福伯为了钱财而背叛他,转而向左相通风报信,却不能苟同。
毕竟,总有人守得住底线,也总有人丢弃了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