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剑意迸发,一剑刺出,若流风吹雪,星珲一时之间竟不能分辨他剑在何处,只觉处处皆为他的剑,对方心意所及之处,利剑之所指。
下一瞬,顾彦时人已在他面前,剑尖直指星珲额头。
前两场,星珲以无胜有,以柔克刚,然而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世人说顾彦时剑如雪,人亦如雪了,人剑合一,剑之所至,心之所至,人之所至。
人即是剑,剑即是人,心行即剑行,心至即人至。
是真真正正的到了极致的境界。
他虽化气为刃,刚柔并济,但终归是差了一筹,还并未达到心即是剑的境界。
星珲心服口服。
作者有话说:
文中的剑名大多都源于古诗词。我们星珲还年轻,还要成长~
第8章 剑阁
叶星珲一胜一平一负,虽说败给了顾彦时,但毕竟他年龄要小一些,境界自然不及。
大统领倒是对星珲很是满意,三场比试之后,亲自带星珲去剑阁选兵器,路上夸奖道:“彦时胜在比你年长,再过几年,你就可以与他争锋了。”
星珲笑笑,也未谦虚,直接认了。
大统领此人最是爽快利落,见星珲也不虚情客套,心下对这少年更添几分好感。
剑阁建在武英殿后侧,虽称作剑阁,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镰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十八般兵器样样都有。
每一个入武英殿殿修习的武者都可以来此阁选一把兵器。
“此阁收天下名剑名刀,只要拔的开带的走,能有本事让刀剑认主,就是你的。譬如彦时的断虹霁雪,澄邈的明河共影,苏朗的云起潮生,明昱的皓空凝碧,都是来自此阁。你刚才用的那把扶摇也是楚珩从剑阁中取的。”大统领带着星珲进入阁内,边走边为他介绍。
“哦,那我也看看。”星珲平日里凝气化剑惯了,不太爱用兵器,因此对选刀剑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只跟着大统领往里走去,想着胡乱选一把,能用就行了,反正他都习惯了。
入阁一路见识了各种神兵利器,碰到星珲有些兴趣的,大统领便为他解释兵器的由来,只是星珲虽然都听进去了,可一把也没看上,连上去摸一摸都没。
大统领却也不恼,一路带他往前走去。
直到拐了个弯,星珲看见了一把放在白玉兵兰上,黯淡无光、死气沉沉的剑,这剑一丝锐气,一丝杀气都没有,就好像是彻底毁了一样。
“这是!”星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第一次不加遮掩地浮现出明晃晃的震惊神色。
大统领走过来看了一眼星珲目光直视的方向,开口为他解释道:“这把剑啊,你别看他这副模样,这剑在这两三年了,目前入阁的武者还没人拔的开。据传漓山东君曾用过此剑,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你是漓山少主,或许与他有缘,要试试吗?”
星珲心头巨震,涩声道:“不必了,是大师兄的剑,灵剑认主,这把剑就只他一个人拔的开……”他原以为这把剑自三年前出了那件事后就彻底遗失了,不想今日竟在剑阁看见,一时间难以回神。
听他声音越来越小,大统领“嗯?”了一声,有些关切地看着失神的星珲。
星珲很快回过神来,冲大统领道:“没事,还有什么名剑吗?我去试试,不是说拔的开带的走就是我的吗,那我得选把最好的!”
大统领见他不愿意说,也不多问,领他朝前面走去:“正剑君照,邪剑无妄,听说过吗?”
“也有?”星珲这回真的对剑阁的兵器有点兴趣了。
大统领拍拍他的肩:“有,就在前面,你可要试试?”
星珲点点头,兴奋道:“试啊,说不定我就拿走了呢。”
话是这么说着,可是真正走到君照、无妄面前,星珲反倒对另一把放在旁边的剑有了兴趣。
这剑长三尺七寸,剑鞘漆黑无纹,是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剑,在剑阁一众神兵利器中,格外孤寂落寞。
却不知为什么,星珲看见这把剑的第一眼,心里就有些意动。
“这把剑叫什么名字?”星珲问大统领。
“没有名字。”
星珲走上前去,拔开这把剑,剑锋色如霜雪,剑气了然无痕。
星珲思忖片刻,忽然忆起他入境合道巅峰的那一日。
大雪覆城,白霜铺地,江渠合陆,天野无涯。
少年立在漓山之巅,见玉山亘野,琼林分道,唯有漓山断海一线天处,青峰高耸,直入云端,于白茫茫一片天地间,勾勒出唯一一抹墨色。
天地留白,他心留白。
那时那景,终生莫忘。
“就叫他,天地留白。”
一滴血浮于剑刃,很快消弭无形。
兵器认主。
“这是我的剑。”星珲心想。
大统领见他选了这把平凡无奇的剑,也未多言,只问:“还看看别的吗?”
星珲摇头。
“只要这把?”
“只要这把。”
从剑阁出来,大统领便直接吩咐楚珩带叶星珲去入殿籍,过本相元阵,明日起正式开始在殿内学习。
楚珩只是瞥了一眼星珲选的剑,并未多言,只带着他朝初元阁走去。
他们二人走了一段路,星珲见四下无人,逮着机会开始挤兑师兄:“你知道我在剑阁看见什么了么,你怎么敢进剑阁?”
楚珩知道星珲在说什么,也不多问,直接回他:“我没敢,我进去拿了最靠门的一把剑立刻就出来了,一步都没敢往里多走。”
“啧,头一次见主人怕剑的。”
楚珩第一次在斗嘴间被星珲拿捏住,脸上略有些不自然:“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再往里走三步,明寂就能直接从里面飞出来。我压境封骨骗得了本相元阵,瞒得了天下武者,却躲不过明寂,毕竟是我用精血锻造的,从前一直用心头血养着……”楚珩似是想起了什么,声音越来越低。
“那你怎么就舍得把他扔了呢?师兄,已经过去很久了,那不是你的错,当年……”
“别说了,都过去了。”楚珩突然开口打断,似是不愿多提。说话间他们穿过树影,光线明灭下,星珲看不清楚珩脸上神色,只听见他漠然道:“反正明寂已经在剑阁,不再是我的剑了,总有一天会有人能拔开他,带走他,他会有新的主人。”
星珲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楚珩:“你知道不会的。”
楚珩闻言却也不再反驳什么,只顾径直向前走去。
很快便到了初元阁,这里是拜殿选剑之后,武英殿武者的入籍之处,每个从武英殿出去的武者,都有一份殿籍,以供记录和查阅。
楚珩带星珲过去,当值的文官一一问了星珲姓甚名谁,出身何地,有无师承,灵骨几品,武道几何,所选刀兵。
星珲一一答了,出示了漓山叶星珲的道牒,文官听说过漓山的名号,也知道这人是漓山少主,真真正正的修行大派出身,自然不敢怠慢,为他一一做了登记,又带他取了修行武者的当季衣物四套、勇字腰牌、房门钥匙,殿规仪册等物。
最后便带他来到了本相元阵面前。
本相元阵是太元道祖留下的阵法,可验明天下武者的灵骨修为,尽管刚才已经自报家门,但宫规森严,天子近侧,自然要力求万无一失,为防止有人欺瞒,要求所有入殿修行的武者需过本相元阵。
星珲对此阵也早有听说,随即入阵,只片刻后出阵——合道巅峰,一品地级。
文官见此,更是对星珲殷切了几分。
这时,外面走过来一位宫人,在楚珩面前停下,恭敬道:“楚大人,陛下传您去明承殿侍膳。”
星珲略有些疑惑,御前近卫还要侍膳吗?楚珩却见怪不怪,冲那宫人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回头嘱咐星珲:“我去了,你先莫要乱跑,待会我派个人过来带你去用膳。”
那宫人倒也机灵的很,听了楚珩这话,直接就道:“奴领叶大人去吧。”
这倒更好了,楚珩又嘱咐了星珲两句,便急匆匆地朝明承殿过去了。
武英殿用膳的地方不远,那宫人一路领着星珲,察言观色,又为星珲介绍了武英殿各阁所在,以便星珲及早熟悉。
星珲对刚才侍膳的事情还是有些好奇,就直接问道:“御前近卫还要侍膳的吗?”
宫人一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思忖片刻,只说:“御前近卫一般是不必侍膳的。”
这下星珲更纳闷了:“那刚才我师兄怎么过去了?”
宫人只是笑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在这宫里,陛下就是规矩。”
星珲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况且师兄长的漂亮,大概能让人下饭罢。
一下午的时间在星珲整理杂物,认路熟悉中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晚上,宫门就要落钥,他累了一天,正准备歇息,却见楚珩过来了。
“怎么样,熟悉过了吗,明天能找到地方吗?”
星珲翻了个白眼:“你也太小看我了,你明天还当值吗?”
楚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我当不当值干什么,怎么,你不会一个人紧张害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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