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就是那日漓山武者将锦盒交给他时说的那一封信了,楚珩在星珲心里的形象瞬间高大了很多,有师兄在前面挡刀,就不怕他爹有闲心派人来收拾他了。
“什么时候到的离识境?”星珲随口问了一句。
楚珩抬眼望天:“没到,哪跟哪儿啊,还是筑基,离识差得远呢。不过也不急,反正近日也不会回漓山,等回了再说,大不了被打一顿。”
“……”师兄真是高大极了。
星珲又从怀里取了玉佩,放回楚珩手上:“你的娶媳妇聘礼还你,我可一次没用啊,还媳妇,骗鬼呢。另外东君令我给公主了。”
楚珩挑挑眉:“你没自己留着?给公主许了什么?”
星珲一点都不觉得把东君令送出去可惜:“许了你的一个承诺,只要漓山能做到,什么都可以。”
楚珩顿时收了脸上笑容,清清嗓子,装出一副很是正经的样子:“胆子不小啊,敢擅自代我许诺?还是这种承诺?让我想想,依水镜台的规矩,你这得先挨顿鞭子,然后跪在望舒殿前请罪,我要是不开口饶你,还得再挨一回,另外最后还要罚在思过台好几年吧。这样的大错真要依照漓山法度,连师父师娘都救不了你啊。”
他说的可怕,星珲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显然一点也不怵:“你忍心?再说了,你不是说看着用,随我的么?”
楚珩睨了他一眼,幽幽说道:“忍心,非但忍心,你要是被捉了,我肯定不开口饶你,叫你疼个够,我是让你这么看着用的?”
星珲不为所动:“我去宛州之前,你特意提公主,提小师叔,不就是这个意思,现在还吓我,我要是真被捉到水镜台了,你还是得火急火燎地跑回漓山给我圆上。”
楚珩“嘿”了一声:“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还干什么了,赶紧交个底,然后一块罚。”
“我拿出去耀武扬威了呀,把姜承平给逐了,还让冯师叔去查了敬王。”
“敬王?那怪不得师父来信。行吧,我先给你兜着,等以后回了漓山,再让你受罚受个够。”
星珲翻了个白眼,又拉着楚珩的袖子:“师兄,东君令真的好用啊,再给我一块吧。”
“你当东君令是白菜?一共就三块,你送出去了一块,还想再问我要?”楚珩一脸鄙夷。
“送出去还不是因为你”,星珲眉眼间覆上几分担忧,正色道:“师兄,我知道当年谁都不想,可都过去了,那也不是你的错,你别……”
楚珩打断他:“我知道。罢了,你想要就给你吧,拿它干了什么记得回来跟我交个底,免得真被捉到水镜台挨鞭子。”
星珲见楚珩不欲多提,也不再强求,收敛了忧色,喜滋滋地道:“嘻嘻,谢谢师兄。”
他将东君令宝贝似的收好,又问:“诶对了,师兄,你说万一以后公主真的要你为陛下表一次态,你怎么办?”
楚珩一点也不忧心:“那就是陛下亏了,反正我人都在这了。”
五月的阳光有些刺眼,二人走了两步躲到树荫下,星珲踩着地上树叶的碎影,突然想起了件关乎他小命的大事。
他先怯怯地看了楚珩一眼,又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楚珩的眼睛,期期艾艾道:“师兄,还有一件事,嗯……就是,你听了莫要生气。”
“什么?”能让天不怕地不怕的漓山少主露出这副神色,楚珩心头涌上些不祥的预感。
星珲先退开了一丈远,方才嗫嚅着开口:“那个,我不小心说漏了嘴,就胡编了个东君不在漓山,现在在鹿水……”
预感成真,楚珩明显怔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当即火冒三丈,气得咬牙切齿:“鹿水?鹿水在广陵!和漓山十万八千里!你他娘的!叶星珲,滚过来受死!”
星珲忙足尖一点,跃到三丈之外,一溜烟跑了:“说了不生气的!”
楚珩顾忌外面有其他武者,不好再追,就指着他骂:“你等着,你最好有本事永远不回漓山,不然我亲自把你送到水镜台!”
……
楚珩被叶星珲气得气若游丝,一个下午都没缓过来,在御前也一副恹恹的样子,惹得陛下看了他好几眼。
待酉时换班,楚珩刚踏出敬诚殿,就又被苏朗拉了过去,说是有要事问他,非要请他吃酒。
见苏朗一副凝重的神色,楚珩不疑有他,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只得收拾起心情,跟着苏朗去了。
一路无话,到了宫外酒楼,菜已上齐,苏朗都是一脸严肃深沉的神情,楚珩更是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了。
苏朗先给楚珩斟了一杯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犹豫再三,又咳了两声清清嗓子,端的是一脸庄重,才试探着开口:“那个,我想问你,你知不知道,你们大师兄,就是东君姬无月,他是不是……是不是心慕星珲啊?”要不然怎么把娶媳妇的聘礼玉佩都借给了星珲呢。
楚珩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咳了半晌,不是,什么玩意?心慕?妈的!叶星珲这个狗比玩意到底在外面说了他什么?先是鹿水,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去他娘的心慕,东君现在杀了漓山少主的心都有了!
作者有话说:
师兄被气得已经放弃文明有礼的形象了,然后就要正式开始助攻大业了。
第26章 收留
苏朗现在就是高兴,非常高兴。
按照楚珩的说法,就算是全九州只剩下姬无月跟叶星珲两个人,姬无月都不可能喜欢上叶星珲,叶星珲也不可能喜欢上姬无月。
楚珩信誓旦旦,再三强调,甚至不惜拿命保证,就是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奇怪,咬牙切齿的,不过楚珩一下午都是恹恹的,应该是有些其他的烦心事。苏朗非常高兴,对此也就没多在意。
楚珩现在就是愤怒,非常愤怒。
按照苏朗的说法,叶星珲在外面似乎是随心所欲地造他的谣,败他的名声。
此人甚是欠揍,先是造谣说他在距漓山千里之遥的鹿水,到时候自己必须得亲自往鹿水跑一趟安排一番,这笔账还没跟他算完呢,现在居然还扯上了心慕?这要是让叶书离知道,用脚趾头想都能预见到,漓山未来一年的无厘头八卦跟那啥话本就是写他和叶星珲了。
于是楚珩手提三尺长剑,来势汹汹,一脚踹开了叶星珲的房门。
叶星珲现在就是害怕,非常害怕。
他一向敬爱有加的大师兄,此刻周身好像燃着火一般,提着扶摇,一言不发,就那么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偏偏嘴角还噙着点莫名的笑意。
叶星珲一脸茫然,鹿水那事都过去一下午了,不至于吧……但他本能地觉得不妙,拽紧身上的被子,往后挪了挪,抵着墙,颤着声问:“师、师兄?”
楚珩冷笑一声,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声音却是十二分的温和:“我是不是应该提醒你,今天是十六。”
星珲猛地一抖,才想起来,今天恰好是五月十六,他怎么就好巧不巧偏偏今天惹了楚珩!
然而没等他想好求饶的措辞,又听楚珩轻轻笑了一声,柔声道:“听说远在鹿水的漓山东君倾慕少主?”
星珲脑中一片空白,更茫然了,这都什么玩意?听谁说的?
楚珩见他不语,以为他默认了,慢悠悠地抽剑离鞘:“你承认就好。”
说罢,剑光一闪,扶摇破空而去,铮然一声穿过被褥,大半个剑身狠狠没入床板,离星珲的手就差一寸。
星珲僵着身子吓愣了,好久之后才一点一点地侧过头去看了一眼那颤动不休的长剑,无声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嗷——”的一声嚎了一嗓子,衣裳鞋袜都顾不得穿,直接夺门跑了出去。
苏朗现在就是又惊又喜,非常又惊又喜。
星珲披头散发光着脚,只穿着亵衣,砰砰拍他的门。
他本已经睡下了,听着外面的拍门声正纳闷是谁,门一开,就见狼狈不堪的漓山少主弯着腰窜了进来,直接跳起来挂到他身上,嘴里还念念有辞:“救我,呜呜,要出人命了。”
苏朗一脸茫然,朝外面看了两眼,也没见有什么人追过来,他伸脚合上房门,把星珲抱到床上,见他赤足跑来,穿得单薄,忙拉过锦被裹在他身上,又打了热水来。
苏朗手里拧着巾帕,问道:“怎么了?”
星珲缩在一团被子里瑟瑟发抖,伸出两根手指捏在一起,比了一个几乎没有的距离,呜呜咽咽:“就差这么一点儿,就这么点儿,我就要血溅当场。”
苏朗更茫然了,又倒了杯热水递给他:“谁要杀你?”皇宫禁地,刺杀漓山少主,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可思议。
星珲哆哆嗦嗦地喝了口水,委屈道:“我师兄,我师兄要杀我。”
师兄?苏朗嘴角一抽,楚珩杀星珲?筑基杀合道?玩呢这是。
不过他出于尊重少主的颜面,没有直说,拐了个弯委婉问道:“你做什么怕楚珩怕得这么厉害?”
星珲闻言一噎,东君要动手,他能不怕吗?但他要是真的敢这么说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祭日,只得含混过去:“他是我师兄啊,他要揍我,我只能跑。”又拉拉苏朗的袖子,转移话题:“苏朗哥哥,你今晚,能不能收留我,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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