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茶水落入喉中,洛安歌觉得身子舒服多了,便又闭上了眼。
慕轲心中有愧,故而照顾的很周全,轻轻扶他躺下,掖好被角,柔声道:“宵宵,身上还难受吗?要不吃了药再睡?”
洛安歌动了动手指,只觉得身上疲乏无力,但似乎已无大碍,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还能睁开眼。
他知道自己犯了谋害皇子的大罪,他不信这一次慕轲还会像之前那样一笑置之。
洛安歌动了动喉咙,轻飘飘的说道:“太子殿下现在不杀我,是在想一个比较残酷的死法吗?”
慕轲神色一冷,“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洛安歌眼直直的望着头顶华丽的床帏,低声道:“谋害皇子,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殿下还想包庇我吗?”
慕轲咬了咬牙,脸色阴沉,若不是看在这人还在病重,他说不定就要抬手给他一耳光。
“你就这么想死吗?啊?”
洛安歌扭头看他,“殿下为何这样问我?我洛安歌是为韫乐而生的,自然要为韫乐殉死,我活着的意义,不是被殿下亲手打碎的吗?”
慕轲一时无言。
洛安歌接着说,“我知道了,当初韫乐和懿国在关税上发生争执时,是殿下上奏出战的吧?您这么恨韫乐吗?”
慕轲默不作声。
他其实恨的并不是韫乐,他恨的是洛安歌,恨他为什么能那么轻易的把过去都忘记了,恨他这疏远排斥的眼神,恨他对自己的冷漠和疏离。
当初因为那么点儿争执就出战,确实不合规矩,但慕轲别无他法。他不攻破韫乐,洛安歌就会永远躲在那小小的城隅之中,不得相见。
洛安歌小小的叹了口气,把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太子殿下打算什么时候杀我?”
“我不会杀你的。”
洛安歌一怔,“什么?”
慕轲很严肃,很认真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不会杀你的。”
洛安歌忽然就笑了,十分苦涩的笑,“太子真是让我糊涂了,我以为您很讨厌我。”
明明不久前还冷若冰霜的威胁要屠戮他的宗亲,现在却又柔情款款的说不会杀他?
洛安歌是真的搞不明白了。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角落的薰笼中飘散出沁人心脾的清香,但无法缓解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过了良久,慕轲才满怀愧疚的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外面睡了一夜,也没能及时的察觉到你的病情。”
他的语调很真挚,没有半分的弄虚作假。
太子的示弱让洛安歌觉得非常难受,他宁可这个男人对他残忍一些,狠戾一些,也不想陷进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之中。他们明明是敌人……
所以洛安歌的话是带刺的,是很排斥的,明嘲暗讽:“我不过一介亡国之君,戴罪之身,用不着太子这样关心,也当不起。”
慕轲知道他在怄气,故意说些讽刺的话来激他,所以并不恼怒,只是轻声问道:“快到晚膳的点了,你饿不饿?”
“不饿。”洛安歌冷冷的扭开头,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洛安歌有些尴尬,便更是生气了,干脆把头蒙住了不说话。
只是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洛安歌虽然不怕死,可实在是顶不住饿,想着就算死也不要做个饱死鬼,便掀开被子,盯着慕轲生硬的道:“我要吃饭。”
慕轲笑了一下,摸了一下他的脸,“宵宵乖。”
说完便起身去叫下人准备晚膳。
而洛安歌被那三个字激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大病初愈的眩晕感全被抖擞没了。
洛安歌饥肠辘辘的在床上等了一刻钟,便有四个宫女鱼贯而入,手中托着银盅饭盏,在床榻上支了一张小桌,纤纤玉手利索的摆盘布菜。
洛安歌忍不住多看了人家两眼,东宫的宫女们个个都是清秀标致的,闭月羞花谈不上,但绝对比寻常奴婢要好看很多。
就多看了这么两眼,太子殿下就不乐意了,在旁边冷冷的命令,“布好菜就下去,别在这里碍事。”
几个宫女俱是一惊,连忙福身退了出去。
洛安歌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你干嘛对人这么凶?!”
他在韫乐时向来是对下人们很亲切和善的,所以很看不上这种摆架子的纨绔子弟。
慕轲敛了敛戾气,放缓声音道:“屋里人太多,糟乱污浊,不利于你修养。”
洛安歌小声嘀咕,“太子殿下若能不在我面前晃荡,我才能好好休养。”
但太子显然没有离开的意思,桌上摆了两副碗筷,两碗碧玉白果梗米粥。
不知道慕轲从哪里知道的洛安歌的喜好,桌上摆的几乎都是他喜欢吃的,甚至还有两样韫乐那边的特产。
洛安歌拿起筷子戳了戳面前的酱闷鹌鹑,正要吃,慕轲却将那道菜撤走了,换过来一道豆/腐踏翠,轻咳了一声,“你大病初愈,不宜食用油腻的,吃这个吧。”
洛安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喜欢的菜被拿走,捏着筷子磨牙,“你既然不让我吃,为何要摆上桌来,让我白白看着嘴馋难受?”
慕轲倒是很正经的道:“摆上来给你看看,下饭。”
洛安歌:“……”
作者有话说
推推自己的旧文《王爷饶命》
也是古风宫廷文,狠戾王爷攻x胆小平民受,超甜超宠的∠( 」∠)_
第二十一章-太子是个坏人
洛安歌拿着白玉勺子舀了一勺米粥,正要送进口中,手腕一颤,拿不稳了,那勺子便又摔回了碗中。
他大病初愈,身上没什么力气,再加上手臂受了鞭伤,居然连勺子都拿不稳了。
慕轲默不作声地拿过洛安歌的碗,亲手把粥喂到他嘴里。
香气扑鼻的梗米粥凑到唇边,洛安歌往后躲了躲,冷漠相待:“太子何必如此费心,我现如今不过是个下人,且是戴罪之身……”
“因为那会儿慕远骂你是下人,所以你生气了?”慕轲淡淡的问。
面前这人也曾经是九五至尊之身,一夜之间落魄至此,恐怕谁也难以接受。
洛安歌没想到自己的讽刺被对方这么轻易的挡了回来,不由得愣了,嘴唇微张。
慕轲就趁这个机会将粥喂了进去,面无波澜的搅了搅碗中的梗米粥,“你可以放心,至少在东宫里,他们都是把你当主子看待的。”
洛安歌忽然无言,他忍不住想辩解,“我在乎的又不是这个!”
“哦?那你总把下人罪人之词挂在嘴边,就单单是在跟我闹脾气了?”
“……”洛安歌禁不住往后缩了缩,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在打嘴仗上败下风来。
很难对付!洛安歌皱着眉头死盯着慕轲,他只知道太子殿下城府深重又威名远扬,谁曾想打起嘴仗来也这么厉害!
洛安歌吃了一堑,便讪讪的扯开了话题,“那些奴隶们呢?真的放了吗?”
“放了。”太子殿下一边说着,一边见缝插针的送几口米粥进洛安歌嘴里。
洛安歌狐疑的看着他,慕轲忍不住笑了一下,“你不信我?”
“于情于理,我都不该信你。”
洛安歌并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信任可言,就像自己也从未对太子抱有过什么期待一样。若是撕开那层暧昧的面纱,他们就是实打实的敌人。
所以那时他将利箭瞄准四皇子的时候,是真的抱着必死之心的,可谁曾想……最后慕轲居然包庇了他。
慕轲倒也没被洛安歌的怀疑所扎心,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那群奴隶没死,明日就要发配到东部的石场去,你也知道,他们到底是烙着奴印的,不可能恢复到庶民的身份。”
这个洛安歌还是懂得的,那批奴隶是从韫乐的囚犯中挑选出来进贡的,罪不至死,不过也并非良善之人。
慕轲见他沉思,忍不住笑了,“这会儿倒是信我了?”
洛安歌不忿的抬头瞪了他一眼,伸手夺过他的勺子,自顾自的扒起饭来。
慕轲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心里觉得好笑。洛少卿有力气吃饭了,他倒是失了一样喂人吃饭的乐趣。
等到洛安歌吃的差不多了,慕轲才草草地用了两口,然后细细叮嘱道:“这几天风凉,你的病又没好全,暂且不要出屋子了,在卧房里修养两天。”
洛安歌从饭碗中抬起头来,“太子这是要软禁我?那干脆把我关回地牢里去吧。”
慕轲不怒反笑,伸手拧了一把洛安歌的脸,“你不刺我两句就难受是吧?说话夹枪带炮的,一点儿国君的风度都没有。”
洛安歌本还想在讽刺几句,脸一被捏住他就傻眼了,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这种亲昵暧昧的举动,在洛安歌记忆中几乎是第一次,之前慕轲趁他睡着吻过他几次,他也是完全不知道的,故而被他这样一捏,就惊愕了。
慕轲见他一脸震惊,便更是觉得好玩,又摸了两把人家光滑细腻的脸蛋,在洛安歌掀桌子爆发前,起身溜了。
果不其然,慕轲出了小门之后,就听见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摔东西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声怒吼:“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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