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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万死陛下万受 完结+番外 (俞夙汐)


  眸光回转,双臂回环住那人,谲魅一笑,目光如钩。
  南宫霁瞬时似失了魂魄,迷蒙间但只闻那清润如水的声音在耳侧轻道:“霁,此生但你不离我,我也必不负你,若食言,愿。。。!”
  言未落,那人的两片温唇已欺凌上来:一人独自迷离,不如二人同坠混沌!许久,才缓缓放开怀中人,却满目感慨:“这撩拨挑逗之事,你何时竟已这般得心应手?”
  夜色悄寂,侧耳细听,更鼓两声方过,帐外烛光已有些晦暗。
  身边人已睡熟。起手替他掖了掖背角,手指触及那骨棱分明的肩膀,不禁一叹:回京这些时日,内忧外扰,他并未尝有得一日安宁。当下西北虽定,朝中一应风波,却未平息!谋逆一案,若欲深究,豫王必受罪连,如此,便是手足相残,想他心中如何安忍?而关乎他身世之传,当初流毒甚广,近时虽有所消散,然若不彻查出处,捣其根源,流言日积月累,也是一患!
  且说此些祸乱尚未肃清,朝中却已始着手庆贺西北之捷。两府领百官上奏:西北得定,天下乂安,陛下功在千秋!因是请上尊号!更有甚者,请南下封禅!此听来本是好事,只可惜放在当下,却不合时宜。
  辗转反侧,依旧全无倦意,惟恐惊动身边人,无奈,只得轻披衣起身:夜色尚好,还是到外间一走罢。
  月光如练,铺满庭中。风未静,拂动花影绰绰。
  踏月廊前,一小小身影正立在花下!细一瞧,原是褚老汉之孙通儿。
  小童见了来人自为告罪。
  南宫霁只以为他贪玩忘了时辰,才半夜游离在此,自无意责怪,抚上他头道:“这般晚了,汝怎还在此,李翁可要四处寻你了!”
  小童道:“不打紧,李翁知我在此。”
  南宫霁诧异道:“那你是。。。”
  小童似有些惶张,两手攥着衣角,歪头犹豫了一阵,吞吐道:“我。。。是欲问一问大官人。。。”话是如此,声音却越来越轻。
  南宫霁虽瞧不清他的神情,也知他忐忑,因而极力放缓语调似宽慰:“何事,你但说无妨!”
  小童这才下定了决心,抽着鼻子道:“李翁说,官人或知晓我阿公何时回来,因而我。。。”
  南宫霁闻之心内略酸楚,面上却故作平淡:“原是此事!你阿公临去前,当与你言过。。。”
  小童顿了顿首:“阿公说他可能要去上许久,嘱我好生随着李翁过活。。。”言间,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已有大半年了,我阿公是否不回来了?”
  南宫霁恻然,沉吟片刻,强作一笑:“莫要胡猜!你阿公是因事回乡去了,且要在那处逗留一阵,过些时日便回来了!”
  孩童到底是孩童,与长者之言并无丝毫起疑,加之南宫霁的宽慰,片刻便破涕为笑,然又似想起甚,道:“大官人此时出来,是有何吩咐么?但交与我去便是!”
  南宫霁见状,心意也顿舒展,索性道:“你去与李翁言,与我取壶酒来便好!”
  小童自应下,不料转身便撞入一人怀中!抬头,莹白的月光正衬着那人温润的脸:“夜深,你去歇罢,酒不必取!”
  小童一怔,回头望了望身后人,见他讪笑点头,只得诺下去了。
  回到内室,那人却并未如所料愠怒。合上门,回身淡淡道:“通儿虽只是一小儿,你却又何苦瞒他。若有一日得他知真相,该当如何?”
  南宫霁苦笑:“不如此,我又能如何?”
  越凌道:“褚老汉是清明之人,你我皆心知,他此番离去多是不会再回京中,否则也不会将这小儿托付于你!”
  南宫霁仰面一叹:果是天意弄人!此回这老汉不顾凶险西赴疆场,竟是为了他那失去讯息已久的师弟邹晋!而此人,彼时已为羌桀所用!
  褚老汉师兄弟二人,虽同拜一师门下,然趣相投,志却大相径庭:老汉恬淡,名利与他可谓无足轻重;邹晋却不同,一心趋利,半生只叹不得出人头地!及至听闻西北起乱,为求富贵,竟不惧骂名,决然投身羌桀军中,为虎作伥!
  老汉此去,本是欲劝其离开北地,以免惹火烧身!然一至军中,便看出那些机关陷阱、以及威力奇大的火箭,皆出自师弟之手!心中自为震惊!欲亲往劝说其回头,却可惜兴庆府城防严密,纵然是只苍蝇也难飞入,何况他一老迈之人?!因是只得望城兴叹:不想他素来视为无伤大雅的一己之趣,如今竟教用作战场杀伐!心中怎不既愧且悔?当下才是幡然醒悟:难怪师傅当年不许他二人过分钻研此技,且临终还要他二人立誓,不可用此以伤人谋利!原是他老人家目光长远,于今日早有预见!
  说来邹晋违背誓言,为虎作伥,终是受报身死!兴庆城破,老汉在乱尸堆中整整翻找了四日,才寻出其人尸骨!自是悲不自胜,但言要携之回乡于恩师墓前谢罪!
  临行谢过南宫霁收留之恩,且又托孤与他:原那通儿并非其亲孙,而是当年在汴梁城外捡来的!南宫霁感叹之余,自应其所求。
  思及前事,越凌难免怅然,想起老汉临行,婉拒了一应封赏,却惟留下一言:“愿天下从此再无战事!”此话乃是发自真心!
  西北一战,死伤难以数计,所谓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实非妄虚浮夸之词耳!时至今日,兴庆府那一日夜,熊熊火光、哀嚎呐喊、血溅城墙之景,还常浮现越凌梦中!心惊之余,惟可一叹:一将功成万骨枯!诚也!
  景盛七年,御驾亲征西北,平定羌桀,天下大安,四夷臣服。
  五月,群臣进尊号“体天法道极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皇帝”,上坚辞不受,亦不许封禅之求。因伐羌桀一战劳民伤财、更致生灵涂炭,上遂下诏罪己!且愿在位之日永不再兴兵事。此举得举朝赞许、万民称颂。
  六月初,诏告改元晏隆,以次年为晏隆元年。
  六月中,旨下追封今上生母、先帝何淑仪为章惠容德皇后,迁葬永定陵。至此,有关今上身世之谣传终为平息。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最长的一卷宣告完结!先闪了,给自己买朵花去。


第108章 调情
  傍晚,天边半轮残阳在晚霞的裹挟中,极力散着余晖,撩逗着枝叶间的鸣蝉,一处到另一处,知了声此起彼伏,似要吟断这弥漫的暑气。
  南城郊外,一座新坟前,一人正自立着,在墓碑上投下一道浅淡的暗影。
  接过身后人奉上的一杯清酒,南宫霁郑重洒下:“皆说世间情义两难全,然你颜三郎偏要舍命一试,果是痴人!”垂眸看着墓碑上的题字,又恻然一笑:“然你终是求仁得仁,他能屈尊亲为你立碑,想你地下得知,也当无憾了!”
  已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天干物燥,人心也甚焦灼。
  谋逆一案,张舜水已在狱中自尽,当下大理寺奏请拿豫王宫中一尽宫人过审,以追根溯源,牵出幕后主谋!越凌心知此实是剑指豫王,且说无论豫王是否牵涉其中,一旦将宫人下狱刑讯逼供,便难免胡乱牵扯!想来提此议者,多存迎合之心,以为今上对豫王心存忌惮,欲借机除去心头之患!
  豫王既知人心所向,自不会坐以待毙,乃先人一步,负荆请罪,但言自己识人不明,为张舜水所蒙蔽,愿领其罚,而至于谋逆罪名,却是推脱得一干二净!
  越凌一时为难,若放任大理寺严讯此案,则豫王必然落罪,到时他越凌与外世留下的便是个同室操戈、手足相残之名!更何况,当年他曾在先帝病榻前起誓,须善待手足,怎可破誓?而若不欲苛罪豫王,便不能深究此案,如此却又何以平外议?
  时近黄昏,凭栏而伫,晚风宜人,倒还能教人静下心来作些思量。
  恰此时闻南宫霁来见,越凌欣悦之余却又略以为憾:既要来何不早上片刻,还可对弈一局!到这时辰,天也将黑了,匆聚匆散,反觉无趣。
  岂料于此,那人竟也有满腹无奈:“以为你白日里政务繁忙,无暇见我,更何况,不是你为避嫌,不令我无事常入内,以防外间妄加揣测么?”
  一席话,倒是教越凌无言以对。只得绕开此题,道:“天已将黑,你匆忙入内,是有何事?”
  南宫霁一拢扇,故作厌色:“这般热天,若非受人所托,倒真不欲出来行走!”
  眼见那人面色倏转黯然,不禁在心中一莞尔,却也不欲再作弄他,乃话锋一转,道:“但若来见你,哪怕烈日当头,大雨瓢泼,皆是无碍。”
  越凌背身一嗤:“有何事还不速道来,再晚宫门可将闭了!”言虽如此,面上却已阴霾不再。
  闻听他今日是入宫谢恩,越凌倒显莫名,半带疑色望向他,却见其人笑而一揖:“二弟南宫清疾间得陛下垂问赐药,于天恩不胜感激!本欲亲入宫拜谢,却又怕搅扰陛下,况且疾尚未愈,遂不得不由我代劳!”
  越凌恍然,垂眸,面上却轻显几丝赧色:“你我之间,何须言谢!何况汝弟之疾,乃前事中受惊而起,吾理当对他有所安抚!”
  见他此态,南宫霁不知为何,竟忽生“邪念”,踱前两步,故作正色道:“我那二弟胆小,自从上回受了惊吓,如今乃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天心不测,何时又遭降罪,遂至疾痛难愈!因而我忖着,但有一法能宽慰于他,便是教他知晓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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