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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万死陛下万受 完结+番外 (俞夙汐)


  时机已至,述律綦心中一阵快慰,却又喝止众人,道:“尔等这是要陷老夫于不义!”
  众人忙告罪,又惊了一番苦口相劝,北相终是道出后计,惟有一字:战!且是逼南朝先开战。
  然南朝当下一心求和,却如何能逼他开战?
  北相自已胸有成竹,捋须冷笑:“他南朝使臣不尚在上京城中么?或扣或伤或杀,总之教他有来无回,便不信他南朝不兴兵问罪!”
  自然,此事若败,则必落个抄家灭族之罪,因而势必要做场戏将众人逼至绝境,无路可退时,方得死心效忠!
  凶险逼近,南朝君臣却还丝毫不知。
  当下议和,关键在岁币。越凌授意杨稹,增岁币至多不可超过三十万缗。杨稹不负主望,历了整整两日,终将岁币之数由四十万压至二十万五。只是靳国另有所求,但言梁若平羌桀,则要与北朝划兴庆府而治,便是将兴庆以北皆割与北朝!
  越凌斟酌再三,知此事恐由不得己。只是兴庆以北幅员辽阔,又多军镇,反观南侧,乃是一马平川,易攻难守,因是若依他此议,今后边境一旦起事,南境恐任他长驱直入!只是事至当下,北朝已不肯再让却一步,令越凌甚为头痛。


第91章 遇刺
  又是一个黄昏,月盈月亏,屈指算来,入靳竟已大半月了!越凌敛眉一叹,看来关于北地三镇的取舍,还是要早些下决断!只是连日殚精竭虑,此刻夜深人静,稍一定身,便陷入了混沌。恍惚间,似闻脚步近来之声,困倦至极,也无心去管,想他前来寻不着趣,自会离开。
  这两日越凌以不适为由,固辞饮宴,一至夜间便闭门不出。宗旻心知其故,却也无可奈何,各在其位,各谋其利,羌桀北地三镇,他势在必得,此事再无讨还之余地,如今惟望那人以和为重,退让一步,如此两国修好,情义亦可复初。
  室中悄寂,床前帷帐半垂。
  宗旻立在原地迟疑片刻,还是抬脚向内走去。
  温床暖衾,那人半和衣而卧,看去却似并不安枕,眉心轻锁,与白日里云淡风轻之态相去甚远。
  从未见过他露愁态,宗旻当下虽有不忍,然心内又似有只瞧不见的手在最为软和之处轻轻撩拨,逐渐竟有些情难自禁!不由自主,抚上了那放在被外的手,摩挲片刻,又沿被滑上那玉琢莹彻的面庞,描摹着那如画的眉眼。。。
  直待那两片湿热之物拱上脸鼻,越凌才赫然惊醒!入眼便是那张肆无忌惮又且带些痴醉的脸,而胸腹间尚有双手在胡乱摸索!慌乱中推开那人起身,低头但见中衣已敞开,而那双不安分的手,正置于他的内衣带上!
  四目相对,那人反倒坦然了,似方才所为乃是寻常,未尝得逞却还忿忿不平,竟道:“有何不可?”这口吻,与前日里邀宴遭拒,不甘下的发问如出一辙!
  或是恼怒过分,或是猝不及防,越凌一时竟不知何言以答。
  那人趁机又凑近。
  越凌一震,即刻向后退让几寸,冷道:“今夜你若定要冒此不韪,从此后,你我便成陌路,再无情分可言!”
  那人闻之面现犹豫,一时僵在原处。沉吟一阵,却淡淡道:“吾便决心将你留下,又如何?”话是这般,心意却恐不如言语那般绝厉!言罢,并不能直视眼前人,目光移偏,盯着那人身后明黄的帷帐,吐息已有些急促。
  “士可杀、不可辱!吾一命实不足惜!”越凌于此,显是早有预见,亦早有主意。
  沉寂。
  多时,一声沉重的叹息在帐中荡漾开:“戏言耳,兄何必当真?夜已深,早些安歇罢。”言罢起身而去。
  行至门前,却又复返:情迷意乱,倒将此来的真正目的忘记了!
  “上回狩猎,因乱败了兴致,总以为憾,因而邀兄后日再往北山一游,此回惟你我二人,可带近侍护卫随行!”
  此回御驾出城狩猎,虽未召朝臣伴驾,消息却还是不胫而走。
  北相府中,述律綦捋须沉吟。
  乞谅道:“此事已刻不容缓,西北之计一旦定下,梁使将即刻南归,到时一切皆晚矣!”
  北相蹙眉:“此计过险,汝过分性急了!”
  乞谅道:“然若错失此机,恐再无下回!相公可莫忘安州之失!”
  北相仍踌躇,来回踱了半日,竟仰面一叹:“吾看,还是作罢罢!老夫年事已高,权势厚禄又得再享几日?便就此请辞,回北地置些薄产好度余生,也并非坏事!”
  这一席话,乞谅惟恐自己听错了:眼前果真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北相么?!一时错诧道:“相公当日尚还不是这般。。。”
  北相摆了摆手:“那日是那日,老夫当时不过是见众情激愤,因而出言暂定人心而已!如今形势这般,老夫倒还奉劝你,不如安于天命,弃权舍贵以保平安!”
  乞谅闭目一声长叹,握拳不语良久,忽一顿足,躬身拜道:“相公安于天命,末将却不能,今夜,便当乞谅未曾来过,日后吾等所行之事,皆与相公无干!”
  北相叹了一气,面露无奈:“你既心意已决,吾也劝不得,尔等自行其便,各逐富贵去罢,此后之事再无须来问老夫!”
  乞谅闻此,知再劝亦是徒劳,只得深一拜后转身离去。岂知在他跨出门的一刻,身后人的面上,已露出了一丝难以觉察的谲诡笑容。
  今日这般推脱,自非述律綦本意,实是因此计过险,涉入其中多难保周全!然除此,确如乞谅所言,今后恐良机再难觅!斟酌之下,索性以退为进,也好在这迭力乞谅一介莽夫,哪晓甚么迂回,轻而易举便教说动,打算以一己之力行事!这便无论事成与否,皆牵连不到旁人!成,他述律綦则坐享其果;败,则与他述律綦何干?他大可坐观事变!
  终究只可叹迭力乞谅此人,真正是有勇无谋,一心趋利,却到底沦为北相手中的棋子而不自知!
  再说这狩猎,与越凌,实是可有可无,并谈不上喜好,个中缘故,或因他确实不精此道!且说在他南朝,除却正月惯行的春狩,余时难得入山,便偶有破例,自还须在春秋时节、天色和怡之时,而当下天寒地冻,狩猎于他实是件苦事,便莫谈甚乐趣了。只是无奈身为异客,不得不勉为其难,曲从主意罢了。
  狩猎当日,宗旻果然未召朝臣,但只有近侍宫人与禁军护卫随驾。越凌既早得知会,便也仅带昭明与李沆二人前往!
  冬日的山中,草枯树败,野兽难以藏身,加之急于觅食,常犯险在外徘徊。因而一早入山,未有两个时辰,所获已是颇丰。越凌亦在李沆襄助下,猎得一头上百斤的野猪。
  只是狩猎毕竟耗体力,及近晌午,渐觉人困马乏,宗旻却又在前逐一梅花鹿去了,越凌无心相随,与近随们驰至山脚溪边,便下马暂歇。
  昭明伸头探了探溪中,无奈道:“这溪中结了冰,却连马也饮不得!”
  李沆笑道:“大官若想饮马,还不好办,便是今日想钓鱼,也未尝不可!”
  昭明半信半疑,道:“果真?”言罢偷瞧了眼身前那同是一脸惊奇之人,想来若果真能破冰钓鱼,接下这半日,便也不难熬了。
  李沆果是言出必行,即刻在冰上敲砸起来,不一阵,破出一洞,众人凑上一瞧,见溪水澄澈,不出片刻,竟便有游鱼争先恐后聚拢来。
  昭明这才信服,笑道:“看此中鱼儿乃是触手可及,这倒连钓竿也无须备了!”
  李沆也笑:“此刻已近晌午,靳主既逐花鹿去了,吾等不如便在此拿这鱼果一果腹罢!”
  李沆原是戏言,然靳主良久不归,众人也的确有些腹饥,便果真捕鱼架柴点火。
  越凌从未在外野食过,此刻自觉新奇,眼见着那活蹦乱跳的鱼由冰洞中起出,洗刮干净,上架烧烤,不过片刻须臾,便成了盘中美餐!只可惜这鱼骨刺甚多,且是众人信手烹来,虽别有风味,却毕竟与宫中御厨精烹细调的肴馔相去甚远,又碍于礼数,越凌但只粗尝了尝味道,便静坐一旁看他人大快朵颐。
  食罢,日已中天,宗旻依旧不见踪影。越凌无奈又无趣,想在溪边垂钓静候,然这四面无遮无蔽,寒风彻骨,哪里坐得住?更莫提还未带钓具。
  正一筹莫展时,头顶忽而传来几声尖利的“呜呜”声,便闻有人喜呼道:“金雕!”
  这金雕虽在北地并不鲜见,然因其凶悍敏捷,又常栖身悬崖峭壁之上,因而极难猎得。
  越凌不知为何,一时兴致忽起,要去猎鹰!昭明但显犹豫,不料李沆竟一口应下,自告奋勇领着天子上山寻鹰巢去了。
  小经了一番跋涉,行至北坡半山腰处时,果频频见金雕身影,想来那巢穴是在附近不错了。
  越凌赞道:“李卿好个神通,这金雕的巢穴实不易寻,卿却一试即得!”
  李沆道:“臣自幼常在北地,也曾与山民猎户为伍,露宿山间,逐猎鸟兽,乃是常事,因而于这些鸟兽习性,尚知一二!”
  越凌颔了颔首,君臣继续策马前行。
  一路闲话,越凌忽想起一事,道:“近时听闻大定府出了一案,事或涉我朝马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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