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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万死陛下万受 完结+番外 (俞夙汐)


  颜润一惊:“此话怎讲?当下世子不过是教软禁府中,怎就至危矣?”
  那人轻声一叹:“三郎果是不知内情!当下事急,吾也不及细说了,三郎只须知,如今能救我家郎君的,惟有吕相公!三郎在外行走方便,可替我传个话,但言豫王杀心已起,求相公尽快设法解救!”
  颜润此刻已是半信半疑,沉吟道:“然此性命交关之事,缘何托付于我?”
  那人道:“因三郎素与我家郎君交好,且汝之身份,宫内宫外行走自如,求见吕相并非难事,况且汝乃豫王身侧之人,此话由你口中说出,吕相才得信!”
  颜润依显迟疑:“此事,容我一忖!”
  那人沉声道:“不及了,三郎这两日内便须将事办妥,否则我家郎君一命休矣!张某便在此代郎君谢过了!”言罢,竟跪地郑重一叩。
  颜润见此,只得道:“罢、罢,吾便信你一回,回去与你家郎君说,颜某定当尽力而为,不负所托!”
  话虽如此,然颜润到底并非毫无主见之人,此事关系重大,仅凭一面之词,实无足论断,因而一番踌躇之后,决意先入宫一探究竟再说。
  当日回到宫中,并未见豫王,连张舜水也不见踪迹!颜润心内不禁有些纳闷:时辰尚早,豫王在前朝未归,倒不为怪,然这张舜水,素来不随豫王往前朝去,这两日,却也不见踪影,又未尝听闻其外间家中有何事,岂不怪哉?
  暗自但忖片刻,忽觉此乃天赐良机!便借故支开宫人,入到内殿书房中翻找起来:且说这两日豫王常与舜水在房中密谈,想来此处或能寻到些蛛丝马迹!然可惜费了半日功夫,并一无所获!此刻恰闻豫王回宫,忙将乱处恢复原样,出门相迎去了。
  豫王今日心绪似不佳,一回来便问舜水,得知其出宫未归,面上便蒙上了层焦色。
  颜润察言观色,但觉此不寻常:孰人不知豫王性情端重严毅,所谓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却因一小事一反常态,惴惴不安,看来,此中必有内情!可惜其人城府极深,要想探得一句实情,当比登天还难!
  内中暗一忖,便也不将心思往那弯曲处放了,旁敲侧击之法,依豫王的聪颖,轻易便能识破,到头来仅是自讨没趣还罢了,但引殿下动怒,便不值当!因而,不如索性将话挑明,自己与南宫霁毕竟算作故交,如今其人命途未卜,自己便因念旧而稍作探听,也是人之常情罢!
  只孰料他这“南宫霁”三字方出口,豫王脸色便顿转阴,冷冷道:“此事不当汝问!”
  颜润见状,心内霎一凉:难道南宫霁此回,果真是凶多吉少?!
  心有所虑,豫王是连晚膳也无心用,颜润苦劝无用,只得在内殿陪他静阅书卷以打发时辰、分散心神。
  好在宫门落锁之前,舜水终是赶了回来,豫王闻听急忙召之独对。颜润如往常般入偏殿静候,却不知何处灵光一现,忽而计上心头!
  借故遣散了宫人,闭上殿门,转身至窗前翻窗而出,然往脚下一探,不禁心怵:此处距地有两丈多高,脚下的屋檐也还不足两尺宽,一不留神,便有跌落之险!况且脚下这琉璃瓦,脚步稍重便会踩出动静,欲安然行走其上,实非易事!好在他颜润自幼习舞,身形轻盈矫健,倒还勉强可为之。
  当下俯身蹑手蹑足移至邻殿窗下,屏息静听,心内顿为窃喜:殿内之人虽已压低了嗓音,然在此依旧清晰可闻!
  “殿下,箭已在弦上,莫再犹豫了!”是舜水的声音,“老朽今日出去,已将一应事安排妥当,但殿下一声令下,一干人明早便可北去!”
  稍一静默,“再容吾想一想罢,此举,毕竟凶险不可测!”看来便是此事教豫王一整日不宁。
  “时有满虚,事有利害!欲成大事,犯险是难免!然若事成,则殿下自此可扬眉吐气矣!”
  “这。。。”看来豫王依旧难为所动,“须知御驾出行,必然护卫严密啊!万一。。。”
  舜水冷笑:“此回上竟假借亲征之名,北出靳国,实与了我行事之良机!据老朽派出的探子回报,上此回北去,仅带禁军护卫几十骑,而一路跋涉劳顿,一旦入城,侍卫必然有所松怠,到时。。。”
  听至此,颜润心中猛一颤,此刻耳畔惟有“弑君谋逆”四字不断盘旋环绕,他言竟是不得入耳了!
  惊乱之下,正欲移步回去,此刻室中传出的一言却又教他猝然驻足:“当下既欲行大事,则南宫霁是否暂缓处置?万一杀了他,西蜀不依,挑起干戈,可如何是好?”看来于南宫霁,豫王也并非是定要杀之而后快。
  “殿下错了,欲为大计,则形势必然是愈乱愈好,到时群龙无首,西北羌桀未平,西蜀又乱,则他事必然无人有心力再追究,自然扶立新主登位,安定人心才是首要!一旦殿下登上大位,则即刻对西蜀加安抚。。。”
  颜润也不知是如何摸索着翻回内室的,只知此刻,胸中已如揣进了只兔子般,狂跳不已!
  不一阵,叩门之声响起,但言豫王议事已毕,传他前去!
  一握拳,三两步奔至桌前狠狠灌下了一整壶半凉的茶水,又闭目稳了稳心神,才应召去了。。。


第95章 内奸
  天已微明,南宫府中,一人正冒着寒风在庭中徘徊。
  不一阵,有另一人走进,附在耳畔轻言了两句,闻者顿时怒起,一掌拍散了梅枝上的残雪,喝道:“欺人太甚!果真将我作了他的阶下之囚么?二弟患病,我竟连个御医也请不得!”
  原是这两日因惊惶过分,又或初来乍到,不习水土之故,南宫清竟一病不起!身为兄长,南宫霁自是焦急,然派去请御医的小厮竟出不得府门!因豫王有命,前案未明之前,任何人不得轻易进出!
  禹弼此下也是毫无对策,斟酌片刻,道:“实在无法,郎君还是教张令其前去一试罢,毕竟他。。。”南宫霁蹙眉踱了两圈,却是摇了摇头。
  禹弼见状也只得无奈一叹。
  天渐亮,教病痛折磨了一整夜,南宫清渐陷入昏沉,神智已似不大清!南宫霁见状,自是愈发心急火燎,正欲再遣人去请大夫,却闻御医已来了!虽觉诧异,然一时也顾不得多思,忙命请入。
  南宫清本是微染风寒,只因诊疗耽延,才至疾重!当下对症下药,及至晚间,已有好转。南宫霁这才宽下了心。
  忙碌一日,南宫霁此刻却还安歇不下,正自在堂中徘徊沉吟,忽闻门外叩门声,竟是令其送宵夜来了。
  南宫霁暗自一叹:如今这一府上下,也惟他尚有心思为这些琐事了!然再一想,这倒也好,他既来了,那存惑多时之事,今日也当弄个清楚!
  宵夜上桌,乃是一碗羊汤,几碟肴果,看去尚算精致。
  南宫霁轻道了句“有劳了!”令其倒是一怔:他主仆之间,何时这般客套过?忙脱口道:“此乃小的分内之事,郎君此言,乃是折煞小的!”
  南宫霁微微一笑:“吾所指,乃是请御医一事!”
  令其面色顿滞,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但垂眸望着脚下。
  南宫霁却似知他心思,道:“如今我这府中,尚存那能耐的,除你,实寻不出第二人。”
  令其依旧不言,看去,是默认了。
  挥了挥手,将一道送宵夜前来的小僮屏退。南宫霁踱到桌前坐下,又指了指对坐:“坐罢,今夜,你我不分甚么上下主仆,但将心内之言好生一叙!”
  令其闻言虽略迟疑,然终还是依言坐了。
  南宫霁随手拿起盘中的橘子,剥开,放了片于口中,但觉酸甜之味顷刻涌出,倒也是番好享受。又拿起个与对坐之人,道:“所谓‘橘生淮南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乃因水土有异!然却不知我府中与豫王宫中,水土又有何不同,因而汝之所司也有异?”
  令其一惊,刚接过手的橘子瞬时掉落地上!只是已顾不得它了,匆急便要起身!却教南宫霁抬手制止了。
  借着烛光,但见其人脸色已涨红,置于膝上的两手似要将衣袍都攥破了!便无需细想也知他心内是如何焦惶!
  南宫霁轻一笑:无妨,反正夜尚长,不缺这一时片刻!且端起羊汤轻啜:便教他思虑清楚,再慢道来不迟!
  然而这沉寂并未持续太久。
  令其终是闭眼一声长叹:“小的也知此事必瞒不过长久,这般也好,小的所为确是愧对郎君,请郎君降罪!”
  南宫霁放下饮了一半的汤,苦笑道:“如今我自己亦是他人阶下之囚,还言何赏罚?!”
  令其闻之面上愧色愈显,俯首道:“此不过一时之势耳,郎君合当看开些。。。”话虽如此,却恐连他自己也不甚信,当下目光转回望着桌上的杯盘。
  南宫霁沉吟片刻,缓缓道:“说来,你既在豫王宫中行走,可有听闻他欲如何处置我?”
  此问突然,令其一时倒似有所难言。迟疑半晌,道:“郎君放心,令其便是舍命也定保郎君周全!”
  南宫霁听闻此言,面色顿凝住了。良久,目视他道:“他欲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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