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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万死陛下万受 完结+番外 (俞夙汐)


  堂前阵阵清风,却难吹醒深陷混沌之人。南宫霁眼前所现,一阵是璧月的笑颜,一阵又是那两具面目难辨、漆黑似碳的焦尸。。。若是一场噩梦,却缘何到当下,依旧未醒?
  “郎君!郎君!”耳畔似有人不断轻唤。
  是何人?恍惚抬眸---张令其!
  他身后,尚立着一人:那一身似雪白衣当即令迷离之人神志倏忽一清:分别数月,虽瘦削孱弱更为过分,然那一如既往的如玉温润,却不容他错辨。
  越凌!
  想不到日夜企盼的重逢,却是在此情此境下。。。
  久坐腿已麻木,试了几回,才摇晃着站起身。
  那人在原处,静观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不发,只是目光中的悲凉一眼即可看穿。
  “她入京,是为寻你。。。”相对静默良久,却不知为何凭空出这一言。
  越凌似一震,垂眸悄藏住眼底的黯色。
  南宫霁似全无察觉,依旧喋喋自语:“她的心思,我本当早料知。。。但我稍加上心,事便定然不至此!”又茫然一叹,音色尽显凄惶,“难道果真是天意?终究你我身侧之人,皆难免下场凄凉。。。”
  越凌抬眸,面上浅露一丝难言的苦涩,欲言,却还止。
  庭中,重归沉寂。
  不知何时,远远似飘来一声呼唤。
  南宫霁霎惊,抬眸四顾:缘何这声音竟如此熟悉?转看那人,当下惊诧之色也显露无疑。
  倏忽醒转过,拔腿便欲向外去,然抢在他之前,一道熟悉的身影已扑至跟前,不容分说,一头扎进怀中,声声哭唤着“大哥”。
  璧月,果真是璧月!她尚无恙!那,此前客栈中那两罹难者又是何人?
  璧月受了惊吓,一时泣不成声,再看去一身上下也已湿透,似方由水中捞出一般。南宫霁只得先将她宽慰下,又着了人带她前去换衣梳洗。
  原张放午间又细审店小二得知,当日璧月一行,乃是三人一同入住,然而最终只在房中寻得两具尸骸,且经清点核对,当日入住客栈的客人确是少了一个,因而即刻派人在四遭搜寻。
  好在结果未令他失望:未出一个时辰,便在距客栈不远的河中寻到了正呼救的璧月,且还拿住了两个追杀她的男子!只是到当下,两人犯尚是一言不发,拒不招供。
  再说经了一番安抚劝慰,璧月终是平定了心绪,乃将前因后果道出。
  原说她与兰歌千里迢迢由蜀中入梁,本是一路顺遂,不过大半月已抵郑州。这日宿于白沙镇上一家客栈,半夜忽闻呼救之声,开门去看,竟是两彪形大汉欲强行掳走一弱女子!
  兰歌出手去救,孰料那二人功夫了得,一番打斗后,兰歌竟处于了下风。而那二人步步紧逼,看去竟要置人于死地。
  璧月正情急,岂料那遭劫女子不知由何处摸出一匕首,趁人不备刺入其中一歹人的后背!另一歹人见状,出手更为狠厉。慌乱下,那女子又与兰歌合力,侥幸将之刺杀。而此时,客栈中已有人出来观望,偏是不知前情后果,只将她三人作了杀人元凶,纵然她三人舌灿莲花却也不能分辩,只得连夜匆匆逃离。
  好在白沙镇距汴梁只余几十里地,恰那被救女子也正要奔赴京城去,且宽慰她二人无须忧心,一应事到了京中皆可迎刃而解。遂一行三人马不停蹄赶往汴梁。到了京中发现并未有缉拿她三人的榜文,才是松下口气。
  在京中暂为安顿下,那被救女子才终于道出内情:
  她姓金,均州人氏。
  均州城有一豪富曾家,为富不仁,鱼肉乡里,百姓虽多有不平,却无奈他与官府长时勾结,虽恶贯满盈,却无人能奈他何。
  数月前,金家因宅地之事与曾家交恶,曾家竟派人将金父打伤至死,事后只交出一家奴顶罪,官府竟也照此草草结案。金家诸子不服,欲上告,却不料那一晚,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将金府烧成了废墟,一府之人皆罹难。
  因金氏已出嫁,才逃过一劫。只是其心知此定为曾家所为,怎能甘心?经了数月明察暗访,虽于纵火一案依旧无眉目,却阴差阳错,寻得了曾家贩卖私盐的证据。孰料曾家对此已有察觉,竟先反诬金氏夫家贩卖私酒,窜通州衙拿她满门下狱!好在她听闻风声,早一步逃离。而曾家与州衙派出的追兵也随即而来,对她穷追不舍,定要置之于死地,以绝后患!
  再说三人到了京中,因负命案在身,璧月与兰歌不敢贸然露面,金氏便独自往大理寺鸣冤,以为只要案情查明,便可还她二人公道。
  岂知天有不测风云!
  金氏行走于街市上时,竟教一匹疯马撞倒,送回客栈,一日夜后才醒,已起不得身,却道出一隐情:疯马之事,恐是有人暗下毒手,换而言之,曾家与州衙的追兵,已至京中!
  璧月与兰歌闻此,方寸大乱。兰歌急去寻李琦,却又扑空,三人再无他策,只得连日闭门不出。
  可惜纵然这般,依旧未能逃过大劫!
  那一夜,歹人们不知以何法在她三人的饮食中下了迷药,好在璧月与兰歌胃口欠佳,所食甚少,不过略觉昏沉。
  到半夜火起时,金氏已然昏迷不醒。二人无法,只得顾自逃命,却发觉门已教钉住。兰歌急中生智,以帷帐衾褥等物结成长条,自三楼窗中将璧月放下,但可惜彼时火势已大,她自己或因中迷药与气力用尽之故,未能逃出。
  而歹人如此大费周章,缘由实也不难猜,不过故布疑阵,欲教人以为此为意外,以免开封府追查。
  再说璧月虽侥幸逃出生天,却已如惊弓之鸟,生怕再受追杀,因是不敢停留,趁着夜色仓促逃离。在一偏僻处躲藏到天亮,欲往府衙求救,却又怕出去便教歹人发觉,因而踌躇不下。直到午间,实是饥寒交迫,思来这般下去也是撑不长久,才犯险出来。然而未走多远便遇了险,为歹人紧追之下,慌不择路跳入河中。幸不远处的衙役听闻呼救声赶来,才化险为夷。
  当下听闻兰歌已罹难,璧月大恸,然人死不能复生,当下之急自然是要彻查此案,还她公道。金氏受伤后,曾将随身所携之证物交于璧月保管,此刻她还带在身上,自然是为一利。只是真相未大白之前,璧月依旧是为郑州府通缉的杀人疑犯,当收监候审!
  方才逃过大劫,却又要受牢狱之苦,璧月怎能情愿,哭求大哥相救。南宫霁百般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以乞求的目光望向那人。。。
  听闻噩耗匆匆赶来,不曾想历这一番起落,越凌当下果真不知是喜是忧。倒是病体已有些难支,也不忍见璧月受苦,遂略微沉吟后,乃命将之看管于悠然居,不许随意外出,待到案结才可回蜀。
  张放自然是顺水推舟,即刻领旨。
  事既罢,御驾便欲回宫。
  直到此刻,璧月尚如梦方醒:林渊,甚么布商、草芥。。。皆是谎言!他,竟是。。。也是,寻常人,哪能得大哥那般上心!
  “林渊!”
  那人的身影已到门前,璧月终未能压住内心的不甘,唤出了那两字。
  那人脚步一顿,似为震动。
  璧月心一横,便要追上去,却教南宫霁一把拉回。。。
  目送那人远去,南宫霁强压下满心不舍与凄楚,转对璧月,冷色开口:“你记住,这世上,从未有过林渊此人!从前没有,今后也没有。你那一意执念,是时当放下了!黄粱一梦,本不可期!”
  璧月怔愣片刻,掩面而泣。
  秋雨连绵,数日不绝,天色又清凉几分。
  李琦终于回到京中。
  灵堂凄清,南宫霁代璧月,又上了一炷香,谢过兰歌舍命相救之恩。转对李琦,南宫霁却难消愧疚,到底不是因了璧月,兰歌不至惨死。
  “郡主既无恙,兰歌在天之灵,也可得安慰。”辛劳加之哀恸,李琦面上与音中,皆带疲意。
  只是这份宽宏,令南宫霁惭愧更甚,当下竟是一揖:“璧月鲁莽无知,闯此大祸,连累无辜,实也有我教训看管不严之过,今日我且代她赔过不是,待来日此案了结,再带她前来灵前上香赔罪,以慰兰歌在天之灵!”
  李琦摇头:“殿下言重了,郡主纵然任性些,然而此事,只能怪那些纵火行凶者,怎能怪到郡主?再说来,死生有命,或许,此皆是天意罢。。。倒是听说大理寺尚在彻查此案,不知进展如何,郡主的罪名,可能洗刷?”
  南宫霁道:“此案牵连甚广,审结尚需时日,不过曾家已承认派人追杀金氏,只要查明当日白沙镇客栈中那两死者是他派出的刺客,璧月便自可脱罪。”
  李琦颔首:“那便好!”略一沉吟,又道:“那兰歌。。。”
  南宫霁忙道:“此事我已向大理寺说明,纵然身死,然清白者自当得还清名。”
  李琦这才放下心,转身轻一叹:“这般,我便待她清名得复,再送她归去罢。”
  南宫霁诧异:“归去?表哥是要送兰歌回蜀么?”
  李琦摇头:“叶落归根,当初是我将她由吐蕃带出,如今也当由我送她回去。只有将她安置在至亲身侧,我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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