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风过,将坟前石头上的积雪吹掉了些,萧玖道:“这酒是我偷的,悄悄放在了水袋里,不比宫中的琼浆玉露,母亲将就着尝尝,下回来再带壶好的。”
他自己又喝了一口,道:“娘,我想你了,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不过听从前你身边的老人说,我生得与你有几分相似,有时照镜,你生前风采倒也可以窥得几分。”
“只是每日女装,总是不大舒坦,所幸我跟钟朔有打算,再过几年就可以恢复男儿身了,钟朔就是你的儿媳,字北宁,小小年纪,便很稳重的,把儿子照顾地很好,儿子也把他照顾地很好,我们两人在一处你便可放心了,只是有一点,你大概抱不上孙子了,不过走都走了,就不要在乎孙子的事情了,你看看这个,”
萧玖摘了自己头上的银簪在坟前晃了晃,“我说想要个这样的簪子,北宁便给我做了,这样的我那里还有一整套,都很好看的,你最喜欢芫花,今日便戴了来给你看,我还种了一棵,在卧房里放着,先前你在锦盒里时应该知晓的,等来年开春就会开花了。”
他将银簪插回去,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道:“娘,你自由了,离那个人远远的,下辈子也不要遇见了,好吗?”
“我要走啦,北宁在等,我们过几天再来看你。”
萧玖收拾了一地的狼藉,将布袋子一拎,去寻钟朔。
路上颠簸,两人回到府上时已经是傍晚。
雪还未停,纷飞的雪花在灯笼暖黄的光下假装尘埃,打着转落在门前的青石板上。
进了午后,钟朔先把萧玖的手炉放下,又把萧玖带到熏笼旁,同他暖了身子才脱了外袍。
惜文已经了烧好热水,沐浴过后,钟朔与萧玖躺在床上,依旧盖一床被子。
钟朔翻了个身,道:“殿下若是早说盒子中是皇后娘娘,臣便不会让她在箱笼中委屈着了。”
萧玖看了他一眼道:“左右已去了,没得说出来让你不自在。”
钟朔温声道:“还是臣自己不周到。”
萧玖道:“无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那个盒子也放得很平整。”
钟朔犹豫了下,还是道:“殿下愿意同臣说说皇后娘娘么?”
他语气有些小心,萧玖自然听得出来。
萧玖笑了笑,把双臂枕在脑后,道:“我母亲,可能与你之前所听闻的有些差别。”
钟朔道:“臣从前听母亲提起过皇后娘娘,说是京中但凡有人说起,无不赞一声温柔端庄的。”
萧玖神色有些怀念,“是啊,所有人都以为她端庄贤淑,堪当皇后之位,可没人知道她究竟什么样子。”
“我长得像我母亲,性子也像,都是活泼的人。”
钟朔有些不可思议,若是皇后娘娘的性子如萧玖一般跳脱,那真是……
萧玖继续道:“她当时是内阁首辅唯一的女儿,整个姜家待她如珠如宝,到了成亲的年纪,可以说,满京城的世家公子由着她挑,可是她却硬是看上了刚登基的新帝,只因在姜府中两人隔着池塘远远见了一面,便非君不嫁。”
“以姜家当年地位,要把女儿送进宫易如反掌,可是我外祖不愿,宫里那个吃人的地方,呵,可我母亲不知道,非要磨着嫁给皇帝,我外祖想着以姜家的权势我母亲在宫中也不会吃亏,无奈便应了。”
“可怜我母亲,原本是满心欢喜嫁给皇帝,到头来,爱也没有,命也没有。”
“说起来我母亲原也是勋贵小姐家顶顶不守规矩的,我舅舅曾说过,她幼时上树爬墙,打鸟摸蛋,便没有不做的,整个京城属她最出格,后来在宫中我母亲带着我时,皇帝不来看她,她便带着我去花园里掏了鸟蛋来煮给我吃,还偷偷给我喝酒,哈哈,不过我记得的也不多,她在人前总一副矜贵的样子,人后的性情就连皇帝也不知道。”
钟朔道:“陛下不是同皇后娘娘一见钟情么?为何还会冷落?”
萧玖把晾凉了的手臂收回被子里,道:“喜欢是真的,可他是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一个皇后,实在算不得什么,色未衰爱已驰,他爱的只有一副皮囊罢。”
钟朔蓦然有些心虚,萧玖正好看了他一眼,“不过,我与北宁头一回相见也是在姜府,你还看我看得愣了,是也不是?”
钟朔否认道:“不是,当时只是受了些惊吓,一时间不知如何自处,且,臣与殿下不同于帝后,不可,不可加以比较。”
萧玖随便他怎么说,翻了个身凑他近了些,道:“想必北宁也不是那种负心薄幸之人,是么?”
钟朔被他带偏,稀里糊涂就许了承诺,“殿下放心,臣自然不是。”
萧玖又道:“我母亲死后,皇帝打压姜家,独宠沈贵妃,又提拔沈家,便是如今这种境况了,母亲早对皇帝失望,她生前弥留之际曾说不想在皇陵中与皇帝合葬,我花了许多功夫才换了她的尸身,偷运出皇陵烧成了骨灰,后来便是我们成亲之前让你去取骨灰了。”
钟朔道:“殿下这样信任臣么?不怕臣做什么动作?”
萧玖笑道:“自然不可能,想必你也发觉了,暗卫一直跟着你,若你不轨,当即要你小命。”
钟朔:“……谢殿下不杀之恩。”
萧玖特意把手伸出来摆了两下道:“哎,客气客气,钟家的小君子满城皆知,我放心你。”
钟朔心里有些疑虑,便问了出来,“殿下,不知皇后娘娘仙逝,与沈贵妃是否有关?”
萧玖眼神暗了暗,道:“自然是她所为。”
“我幼时母亲身体便一直不好,后来外祖多方调查,才发现是沈娴,但那时母亲已经中毒很深,皇帝又偏袒沈贵妃,最后不了了之,没熬几年,她便去了。”
他说的风轻云淡,但钟朔能感受到藏在平静语气下深深的仇恨,怪不得沈贵妃容不下他,不过是怕他伺机报复罢了。
钟朔心疼得慌,“殿下很坚强,再过几年便能为皇后娘娘报仇了。”
萧玖道:“是啊,再等几年,等把局做好,我亲自杀了她。”
钟朔道:“那届时臣为殿下递刀。”
萧玖道:“好啊,助纣为虐,你怎么这么是非不分?”
钟朔笑道:“在臣眼里,殿下才是对的。”
床帐外的灯火隐隐约约透进来,温暖的室内有一丝丝冷冷的香气,应当是惜文新换的熏香,比之前的要好闻许多。
萧玖已经离钟朔很近了,他的视线从钟朔的嘴唇移到他的眼睛,又回到了淡色的唇上,一番流连,他低声道:“北宁,你真好看。”
不用伪声的他声音沉沉,喉结滚动间,钟朔就被轻易地蛊惑,他道:“殿下说笑了,殿下才是最好看的。”
萧玖不理他,越凑越近,直到与他对视,钟朔反应过来要出事,还没行动就被萧玖按在了原处。萧玖在被子中翻身到钟朔上方,死死地按住了钟朔以防他挣脱,又以最快的速度吻了上去。
萧玖力气比钟朔要大,钟朔被按住之后只能被动扭了扭,萧玖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后,不满道:“别动,再动还亲。”
钟朔老实地停下,等他松开自己,但是他忘了,萧玖可不是什么守礼的君子。
下一瞬萧玖又吻了上去,这一次他没有浅尝辄止,而是直接含住他下唇,辗转吮吸,又舔了舔钟朔的唇缝,在他不知所措时迅速伸了进去,与他唇齿交缠,占尽便宜。
钟朔头一回开荤,已经呆了,满脑子都是新婚那天嬷嬷跟他讲的闺房之乐,任由萧玖在他嘴里撒欢,勾着他舔咬。
慢慢地,萧玖的手开始向别的地方摸去,试图解开他的系带,被钟朔一把扣住手腕,反身摁在了床上。钟朔眼神还迷离着,唇角也有水渍,但按住他的技巧和力量也是实打实的,萧玖笑了笑,哑声道:“好疼。”
他果然拿稳了钟朔的死穴,下一刻压在手腕上的手就收了回去,还顺便给他揉了揉。
现下萧玖躺着,钟朔半跪在床上,情形有些尴尬,不过萧玖懂得见好就收,他伸手把钟朔拉回了被子里,一边给他盖被子一边道:“好了,别着凉,掖好被角,啊。”
钟朔更加难以置信,萧玖表现得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占了便宜连个敷衍也没有了么?!
萧玖真的没有敷衍他,给他掖好了被子之后便翻过身背对着他,好像受了委屈的人是他一般!
钟朔呆呆地望着床顶,心里惊涛骇浪,而萧玖背对着他,一边回想滋味一边勾着唇憋笑,开心了半宿。
第29章 人生处处是情敌
第二日,雪霁初晴。
一早便有人递信来,说是大雪封路,今日不必上值。
外面的微光从床帐的空隙透进来,钟朔动了动眼皮,慢慢醒转。
身边床榻已经凉了下来,钟朔起身,挥退了不知何时跑进卧房正试图伺候他穿衣的侍婢,自己更了衣,松竹送了水进来,钟朔洗漱完毕,问松竹:“殿下呢。”
松竹道:“殿下正在院子里玩雪呢。”
钟朔点了点头,道:“我去寻他。”,顺手拿了一旁的大氅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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