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朔上前行礼道:“母亲今日为何过来了?”
余氏横他一眼:“还不是为了你这个讨债的?”
钟朔顶着沉重的脑袋哄她道:“母亲何出此言?”
余氏用帕子沾沾嘴角,矜持道:“你可知你与雍穆帝姬婚期何时?”
“来年三月二十八。”
“如今什么时日了?”
“十二月二十六。”
“正是了,你与雍穆帝姬婚期将近,我这为娘的自然要开始着手安排,帝姬不可怠慢。”
钟朔喝粥的动作一顿,他道:“确实,雍穆帝姬不可怠慢。”
他又奇道:“母亲昨日尚且卧床不起,今日竟又精神了?”
余氏大方道:“好孩子,母亲想通了,帝姬终究是帝姬,她又早年丧母,想必娇纵些也是应该的,你既喜欢了她,就要好好待她,为人夫者,要记得,唯有真心才能换得真心,若她真欺辱与你,你也忍耐些,到时候母亲想个法子给你纳一房温柔些的侍妾也就罢了。”
钟朔见余氏认真授他夫妻相处之道,心头有些不忍,虽然余氏的设想大抵成不了真,但他还是认真应了下来,只为安她的心罢了。
不过长华律法,不论天子庶民,婚礼仪式皆按六礼进行,曰: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纳彩乃是男方送雁提亲,既是皇帝赐婚,那么纳彩便可省去提亲一步,只赠雁便可。
雁表有情人,男儿往往亲手猎雁赠与女方以表诚意,以往人家议亲大约一年时间,可他只有四个月,寒冬腊月何处去寻大雁?
钟朔正在思索,却听外面下人传说在斜玉轩墙根下捡了两只活雁,八成是南飞时受了伤,双双坠了下来。
余氏也正苦恼,却不想此时正有了这一双雁,她不禁喜道:“呦,我儿的婚事可是连天爷爷也答应了的,这现成的好事叫我们拾着了!快,好生养起来,别出岔子!”
下人领了命走了,钟朔看着余氏喜气洋洋的样子叹了口气,想也知道这雁是谁送来的,旋即心间也有些莫名的喜悦,他往下压了压嘴角,伸手戳了戳钟楚的小丫髻。
雍穆还是一年前那个雍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天两更
第3章 见面奔现呗
纳彩已全叫女方办了,年前钟朔只需问名便可,问过名待来年再进行后面四礼。
长华民间的规矩是着媒人做中间人去女方家中取了名帖以及生辰八字,但皇室不大相同,需男方亲自去请女方家中女性长辈问名,皇后已逝,这一趟须得钟朔去请雍穆的舅家夫人,也就是姜夫人。
初一晚隆德帝于紫宸殿饮宴群臣,问名之事也相当急迫,隆德帝向来娇宠雍穆帝姬,却不知为何婚事却如此草率。
钟朔用过早饭便紧赶去了姜府,托姜夫人去宫中问名,姜夫人也早已有所准备,彼此礼数都周全得很,不至于叫人看了笑话。
钟朔与姜夫人问候几句便退出了待客的花厅,转眼就见姜淮倚在廊下冲他笑。
姜淮院子的暖阁内。
姜淮手法娴熟的冲茶泡茶,不多时一杯上好的尧山毛尖便搁在了钟朔面前,“尝尝,我父亲前些日子带回的毛尖,鲜得很。”
钟朔不会品茶,再好的茶到他嘴里也是一个滋味儿,姜淮不会不知,现下这样殷勤,不过是想调笑他几句。
他慢慢喝了口茶,才道:“有什么话你尽可说了。”
姜淮笑意未减,开口就是一句挪耶:“北宁兄不日便是淮的表姐夫,淮这做表弟的想问姐夫安。”
钟朔:“……”
姜淮小瞧他了,钟朔是见过些世面的。
他道:“姜兄慎言,帝姬金尊玉贵,我等不可背后议论是非,此非君子所为。”
姜淮道:“北宁怕甚么,雍穆表姐此刻不在府上,我与姐夫私下趣言一两句又何妨?”
钟朔不接他的话,另起话头道:“姜家的族学年后何时开?我欲送钟纪开蒙。”他本想今日就把人送去私塾,今晨酒醒后才想起如今年节将至,各学塾都已在假中,只得待来年开塾时再送。姜家书香传家,教出来的孩子都是好的,是以他想将钟纪交给姜家。
“你二弟年后不过七岁,不必如此急切,叫他再好生玩耍几年。”姜淮劝道。
钟朔摇摇头:“不可再耽误了。”
他眸色复杂,似乎很是忧心,姜淮便没有深究,只点头应了,叫他开春将钟纪送去。
钟朔了了一桩大事,松了口气。
“唉,差点叫你岔开,我邀你来此,原是有正事要说的。”
钟朔疑惑看向他。
姜淮又不怀好意笑道:“有人托我传句话。”他故意一顿,看着钟朔眉梢微扬,才道:“初一夜宴,紫宸北角,届时自会有人带你前去。”
钟朔捏着茶杯摩挲两下,道:“我知晓了。”
他拿不准姜淮知道多少,不敢贸然发问,只把猜测闷在了心里。
姜淮见他镇定如斯,想到钟朔刚升了官,年后必定繁忙,没有多少时间会面,多嘴了一句:“待你大婚之日,一切便可知晓。”
钟朔看他一眼,心道他也是知道的,仍旧没有多言,起身告辞回了钟府。
钟府因有一个爱热闹的主母,每年节日都是热闹的,又因钟寒江与钟朔有功得了封赏,钟朔年后要尚公主,所以今年似乎府中格外忙碌。
小厮侍婢匆匆而过,嬷嬷在仔细洒扫并放置新的物什,余氏的贴身嬷嬷从旁监管,倒也井井有条。
钟朔一路回了斜玉轩,他的贴身侍卫松竹一见他回来便迎了上来,钟朔心领神会,叫洒扫的仆妇下去后带着松竹去了书房。
一进门,松竹便小声道:“公子,今日小厨房上了一道鹧鸪汤,公子向来爱喝的,却不是黄嬷嬷送来的,是个眼生的小婢,属下斗胆尝了,味道比平时鲜美许多,属下又去厨房问了,掌勺的说是煲汤水的厨娘今日病了,换了个新来的厨娘,正是那送汤的小婢,言说厨房人手不够才亲自送来。”
钟朔道:“那汤可有何不对?”
松竹道:“那汤里,似乎加了些料,但属下喝了却无异状,不知为何。”
钟朔无奈道:“下次不要乱吃东西,禀了我就是,若真有人想置我于死地,现在你就是一句尸体了。”
松竹:“属下谨记。”
钟朔道:“此事不可叫老爷夫人知晓,你带着这汤去找城西永善堂的刘大夫,请他验一验,另外将松烟放到厨房,叫她看紧那小婢,去吧。”松烟乃是松竹的亲妹,二人都是自小服侍钟朔的。
松竹领命而去,钟朔揉了揉眉心,雍穆尚未进门便有人迫不及待下手,他驸马还未做成就先成了死马,不知是谁得利,幸好雍穆要见他,到时将这事抖落给他,再一同商量对策。
他与雍穆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撇开他心中朦朦胧胧的好感不谈,他也必须站在雍穆那边。
钟家祖上也是封王拜相过的,只是传至这几代逐渐式微,钟寒江拼了老命现在也才做到三品,他年纪轻轻品阶却已不低,钟纪还小,钟家的希望全在他一人肩上,可当今圣上并不青睐钟家,甚至隐有打压之意,不然不会把雍穆许给他,如今他在朝中可是举步维艰了。若他没猜错,雍穆与他处境相似,是什么让一个拥有继承权的皇子被迫扮成女人,一扮就是二十年?雍穆所经历想必更加艰难,再想他在京中的名声和他最近的动作,想必雍穆所谋不小。
随手拿了本书翻看,里面是他写的密密麻麻的批注,他自小学的东西就驳杂庞大,外头人说他能文能武也是真的,他虽不喜功名,可这一生大概也只为钟家了。
雍穆帝姬,是个可托付之人,报仇雪恨,平步青云,钟朔只能靠他了。
腊月二十八,钟朔去姜府取了姜夫人问的的名帖,回府打开,仔细封好的信封中是一张绘有繁复芍药纹的洒金红色花笺,花笺上是上好的徽墨写的字,银钩铁画,遒劲有力,上书:雍穆帝姬萧玖 隆德三年腊月十六。
萧玖,萧玖,钟朔失笑,这名字却很是有些可爱。
忽然,他忆起在外打仗时曾捡过一块石头,色泽深沉,似玉非玉,他看着好看就拾了回来,因价值不高还叫同行的将士嘲笑了一番,可他还是留了下来,如今正放在书房中的剑架旁。他问过府里的老先生,那石头,名玖!
他在外打仗捡了个帝姬回来。
钟朔偷笑。
那块儿石头却得好生收起来,可不能把堂堂帝姬放在剑架旁边。
大年初一,百官饮宴,紫宸殿灯火通明,隆德帝端坐上首,左边是沈贵妃,沈贵妃掌六宫主权,已有皇后之实,这样的场合坐在皇后位置倒也顺理成章。
隆德帝今年四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举杯祝祷,念了一段长长的祝词后又按着内阁拟好的文书陈述这一年的得失功过,再期待来年风调雨顺,长华繁荣昌盛。冗长的致辞结束,君臣共饮,隆德帝放下酒杯,看向旁边的沈贵妃,两人相视而笑,感情甚笃。
婢女一道道上菜,丝竹响起,乐局的舞娘也依次上场,官员低声交谈,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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