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来的时候,殷无遥已不在身边了。
眼中一抹失落一闪而过,接着缓缓撑起身体,比想象中的还要更无力些,毕竟是这个身体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想起殷无遥低声而魅惑的笑,心脏又止不住地飞快跳动着。
早已在门外候着的沐翱敲了敲门,然后走进来,“殿下……”
一面说着,一面靠近床榻,然后在略微凌乱的衣襟下看到了泛着红印的白皙肌肤。
“什么事?”执废眨眨眼,刚才沐翱脸上一瞬间的怔忪还是落入了执废眼中,半年不见,沐翱似乎长得更高了些,模样也更有少年将军的气势和俊美,微微泛白的嘴唇或许是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但是他总觉得他们之间已不复小时候那般亲密了。
“陛下在朝云殿,吩咐等殿下一醒来就过去。”说着沐翱伸手想要像小时候那样帮他整理衣物,却见执废低头自己动起手来。
就像无声的拒绝,心中的酸楚,让曾经少年意气而留下的疤痕再度被揭开,隐隐的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沐翱怔怔然地看着执废穿好衣服,纤细的手指形状好看,骨节分明,动作的时候仿佛能撩拨人心,让人移不开眼。
这是他从小到大看着的,呵护着的。
如果他没有轻易受到帝王的挑衅,是否今天,一切都不会发生?
然而没有更高的武功,他又如何从那心思莫测的男人身边保护他,又如何给他一个安稳的生活?
结果,无论他做什么,都是错。
沐翱悲痛地闭上了双眼。
“沐翱?很累么?早点去休息吧,我自己过去就行了。”执废拍了拍沐翱的肩,感受到对方身体刹那间的僵硬,只以为沐翱是没休息好,然后对他温和地笑了笑。
沐翱勾起一丝苦笑,缓缓点头。
看着执废离去的背影,他只觉得,或许此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执废来到朝云殿,里面只有两个人。
高高在上表情漠然的帝王,和露出玩味笑容眼神妖孽的执秦。
在见到执废以后,执秦的笑容变得更为灿烂,他抬头对帝王说,“父皇,儿臣突然改变主意了。”
“哦?”殷无遥挑了挑眉,眼睛却看着没将领子拉好而露出脖子上那道印记的执废,眼神黯了黯。
执秦认真地想了想,“成为帝王确实是儿臣的野心,可是儿臣不会白要送上手的东西。”
这句话简直是对帝王权威的挑战,就连执废也不曾用这种口吻说过,执废愣了愣,然后慢慢坐了下来。
殷无遥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就在执废还搞不明白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苦恼的时候,只听见殷无遥略沉的嗓音说道,“说,有何条件?”
执秦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冲身边的执废露出妖媚一笑,“儿臣要执废答应儿臣一个条件。”
“不行!”帝王立刻反驳,语气不容置喙。
执废听了半天好不容易理清了一点头绪,大概是帝王也找二皇兄商量了一下退位的事情,可是和自己当时谈的结果差不多,二皇兄不肯接受。
知道帝王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想早日找到解决二魂一体的方法才着急想退位,又或许是早就厌倦了权术游戏,不过执废还是很高兴见到维护自己的殷无遥,那种认真严肃的表情一扫平日慵懒华丽的印象。
于是执废淡淡笑着,“皇兄不妨一说。”
“小七……”帝王一旦用威严十足的口吻说话,那便是谁也无法违抗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才短短半年时间,不仅小七不怕他,就连执秦那小子也敢跟自己讲条件了?
殷无遥冷冷一笑,却在看到小七那自信的笑容时不禁愣了愣。
“没关系,说出来看看,如果我能接受的话自是再好不过。”执废淡淡地说。
执秦也勾着唇,用无比惑人的声线说着,“很简单,小七一定能办到,就是——常写信,把你们的游历经历都写下来。”
已经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了掌握二人行踪还是单纯的蓄意报复,殷无遥的脸色越来越冷。
没想到执废连想都不想便点头答应,“好,我答应你。”
执秦愉快地笑了下。
那天在驰骤宫喝茶的时候,执废已经听说过二皇兄曲折的身世。因为他的母妃地位并不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偏生幼时的他长得如仙童一般,让帝王对他多留了几分心,然而若不是在学会说话不久后第一句跟殷无遥说的话是“父皇救我”,或许帝王还没有想要保住他的意思。
无论是用娈童的方式让他在宫里有了立足之地,还是用严苛的方式锻炼他的身手,在许多执废不清楚的地方,或许执秦过着比自己还要糟糕的日子。
这些年来,执秦精心地“以色事君”,更扮演了一番受到冷落的皇子。
在某些方面,执秦与执废有着相似之处,可执废却觉得,执秦更像殷无遥。
不愧是父子,忍耐度都异常惊人。
除去这些,执废还是打从心里觉得二皇兄是个妖孽。
三个月后,天下平定,殷无遥以身有恶疾为由退位,皇位让与二皇子殷执秦。
而下落不明的太子,依旧下落不明。
半年后,江左瞿县的某个客栈里。
灯火摇曳中,少年铺平一张白纸,抓起狼毫笔匆匆地在纸上写着,高大英俊面带魅惑笑容的男子推门而入,手上端着几盘点心。
男子进门后,将点心放在桌上,拨了拨灯芯,低头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微蹙着眉道,“在写什么?”
“信啊,当初跟二皇兄说好的。”少年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写着。
男子不甘心,即使是一封信也不能让小七冷落了他。
于是弯腰,伸手,从身后揽住少年纤细的身子,感受到少年身体一僵,满意地将头埋在少年的颈窝中。
温热的气息喷在敏感的肌肤上,满意地听见少年喉间微不可闻而压抑的呻-吟,将少年的头转过来,对上那两片勾人的唇瓣便吻了下去,啃吮品尝。
“唔!……”少年终于浑身无力地掉落了毛笔,身体顺势靠在男人身上。
有力的臂膀将少年带向了床榻,很快,只见床榻上两具交叠的身影,伏在上面的男人魅惑一笑,顺手放下了帘帐。
微风吹进,掀起桌面纸张一角。
男人低沉的笑容,充满了磁性与性感,让少年深深沉沦其中。
番外·先帝很忙
飘飘渺渺的山雾终年萦绕在葱葱郁郁的山林里,一片迷茫之中是若隐若现的深绿色,如绿色的汪洋浩瀚无边,山风夹带着芳草古木的香味,隐隐约约。
透过雾气,隐约能看见从蹊径中走出的高大男子,手上一柄银剑,正斩断两旁的荆棘,纷纷落叶,没有一片沾上他的衣衫。
男子另一手握着少年白皙纤细的手腕,回头看向少年的目光中,温柔而魅惑,紧握着少年的手稳稳地不愿松开。
少年脸上染着淡淡的粉红,略有嗔意地看向男子,视线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有些不自在。
只听少年淡淡地说,“这个样子让母妃见到该怎么办?”
男子挑眉不屑地说,“大概会觉得我们,父子情深吧。”
“你从前牵过别的儿子的手么?”少年追问。
男子想了想,微蹙的眉头倏尔展开,耸了耸肩,“没有。”
只是,男子稍一用力,将少年带入自己的怀中,沉声低笑,“小七不用担心,就是让她知道我们的关系也没什么。”
执废抬起头瞪了男子一眼,下一刻便被男子攫住了双唇,轻柔地吻了起来。
两人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山中一处普通的猎户人家。
竹条的围篱,院子里悠闲地啄着石子的几只鸡,简单的木制的房子,后院还种了些菜。
推开柴扉,院子里的鸡警惕地看了一下两个不速之客,往靠近房屋的地方走了几步,再停下来,转头看向他们。
见两人也朝房子走去,有一两只鸡叫了几声,尖锐的声音过后是屋里响起的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吵什么啊!要是打扰到小小姐睡觉怎么办!”还没见人,先闻其声,这般有活力的声音,不是绿芳又是谁?
绿芳一推开门,见到笑得如温玉一般的少年和面无表情的男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良久,才听见她惊喜交加而变得断断续续的话语,“……小主子、小少爷,不,殿下……呃,你、你们……陛下……”
执废笑了笑,上前握住绿芳的微微发抖的手,“现在又不是在宫里,叫我执废就好,母妃……母亲在里面吗?”
绿芳高兴地哭了出来,忙点点头,“在屋里休息呢,刚把小小姐哄睡着了。”
正说着话,一名高大黑瘦却有着一身结实筋肉的男子掀开里屋的帘子走了出来,手上端着装了湿帕的木盆,视线与执废两人相接触,虽然眼神中的惊色没有绿芳那么明显,但也能看出他的手在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