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送的一车东西,倒是给谢琅提供一个完美借口,“其实有一件事我没说,送我东西的那个公子刚走。”见众人不明白,“他套他家的马送我来的。”
众人不约而同地转向西。
“早走了。他说今天太晚,回去天黑城门关上就进不去了。哪天不忙的时候再来我家玩儿。我刚才来的路上就在犹豫要不要把我家的房子修的更好一点。反正也不差钱。”谢琅说完盯着里正。
里正看向谢建业。
茅房里铺砖,这建的比他家厨房还好。
谢建业觉得太夸张,可一想以前听人说,城里贵人家的茅房都香喷喷的,比他老百姓的堂屋还宽敞,又觉得不算夸张。
谢建业琢磨一番,便对谢琅说,“你家的房你想怎么建怎么建。那个有钱人是哪家公子?”
“没敢问,只知道他姓王,有个兄长,行二,名叫仲卿。”谢琅看着谢伯文,胡诌道,“我差点以为和你弟弟仲武同名。”
谢伯文不禁说:“这么巧。那他兄长也叫伯什么?”
“不一定是伯,也有可能是长,或者孟。”里正道。
谢琅心漏了一拍――卫青的兄长就叫卫长君。连忙说:“对,里正一说我想起来,叫孟达。”
“这个名字好啊。”里正赞叹道。
谢琅砸吧一下嘴,假装很羡慕,“是呀。都比我的好听。”看向谢建业,“给大哥和二哥起名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按伯仲叔季,或者孟仲叔季这样排?”
“谁说我没想到。”谢建业指着谢伯文,“都被他们用光了。”顿了顿,“你还好意思怪我,谁让你生那么晚的。”
谢琅气笑了,“这能怪我?谁让你们那么晚成亲。”
“停停,你俩别吵。”里正连忙打断,“三郎,东西拉屋里去。你家西边建一半了,进去看看有没有盖错。没错的话明天一早找几个人,随你上山砍树。”随后转向大家伙,“从明天起,女人去种竹子和桑树,男人跟我去挖沟,找哪里有泉眼,把泉水接下来。三郎这边留十来个人帮忙和泥、搬砖就行了。”
谢广忙问:“挖沟村里管饭吗?”
“管什么饭?这是咱们自己的事,又不是给官家做事。晌午谁回谁家吃。”里正道。
谢广连忙拽他爹,小声说,“咱别去,咱留下来帮三郎叔建房。”
他声音不大,架不住众人离得近,此话一出,都看谢琅。
里正慌忙说:“十五岁以上,五十五岁以下的留下来帮三郎建房,其他人都跟我去挖沟。”
谢广唉叹一声,无力地朝他爹身上倒去。
谢琅想笑,“你正好十五,不用去。”
“对哦。”谢广瞬间精神焕发,随即一想,不对,“我爹得去啊。”
里正皱眉道:“全村就数你爹力气大,谁不去他都得去。”
“凭什么啊。”谢广不禁嘀咕。
里正张嘴想说什么,见谢琅放下小七去拉板车,“我懒得跟你废话。”转身帮谢琅推车。
谢琅进去看到西边的两间和东边的两间相对,羊圈都垒一半了,很是满意。
东西搬堂屋里面,谢琅就撸起袖子对众人说,“都别走,我去做竹笋炖肉。明天上山砍树的时候再下几个套,不论抓到什么,都做给大家吃。”
“鹿呢?”谢广问。
谢琅笑道:“做!”
“真的?”众人齐声问。
谢琅点头。
“你不给那个王公子送去了?”谢建业忙提醒他。
谢琅:“他家人少,一头够他们吃好几天的,过个十来天再去也没事。更何况我家鸭蛋没了,总得攒一筐鸭蛋出来,一块送过去。”
“三郎说得对。”里正开口道,“建业,不是我说你,三个你加一块也不如一个三郎,他的事你就别掺和了。”
向来尊重里正的谢建业不屑地嗤一声,“你脑子好使,还叫三郎给人家当干儿子。也不怕他爹娘半夜里去找你。”
“你――”里正指着他,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干脆说,“没空搭理你。”见谢琅拿着肉去东边厨房里,“我去帮三郎烧火。”转身就走。
谢广小声说,“三郎叔只是去屋里切肉,在外面做,他去里面烧什么火?”
“你哪来这么多话?”谢伯文不禁瞪他儿子一眼,“没事就回家帮你娘烧火去。”不等他开口又说,“三郎做好饭,我喊你。”
谢广这才转身回家。
夕阳西下,卫青回到家中就去书房,回想谢琅所用招数,决定明日就找他的好友公孙敖试一下。
谢琅对此全然不知,肉扔陶罐里,就对里正说,“帮我烧一下火,我去打水洗竹笋。”
“等一下。”谢建业冲谢琅招了招手,“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里正不禁问:“什么话还得背着我?”
谢建业的嘴巴动了动,谢琅抢先道,“什么事?大伯。里正也不是外人。”
“你伯娘说你家的肉只够吃明天一天的了。”谢建业小声说。
谢琅还以为跟他屋里那车东西有关,听到是这事笑道,“我知道。明天套不着东西,后天就给大家做鸡蛋汤。”
正在忙活的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谢琅佯装没发现,“养鸡下蛋本是为了卖钱。现在钱有了,房子盖好再攒鸡蛋卖钱也不迟。”
谢建业一想是这个理,“这样也行。鸡蛋吃完了,还没套到东西,我跟你上山找野猪。”
“我和三郎说好了,改天我俩去山上看看。”帮忙递砖的谢伯文道,“三郎兄弟运气好,指不定都不需要我。”
谢琅笑道:“不可能天天那么好运。”
“三郎,三郎,听说三郎兄弟回来了,在家吗?”
谢琅往外看去,“谁呀?”
“声音怎么有些耳熟?”谢伯文皱了皱眉。
里正跟着说:“像你弟媳妇。”
话音落下,谢伯文的弟弟谢仲武的妻子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陶盆。
谢琅迎上去,“找我什么事。”
“你看看这东西是不是你说的豆腐。”三十出头的女子连忙把陶盆递到谢琅面前。
谢琅低头看去,惊讶道,“你做出来了?”
“吃过晌午饭出来的。是豆腐不?”
“是的。你真厉害。”谢琅由衷赞叹。
前世经常吃豆腐,也知道好几种点豆腐的法子,谢琅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出来,“有没有做了吃?味道如何?”
“没敢吃。”见他在煮东西,“留你做给大家伙儿吃?”
谢琅:“不行。你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我先吃像什么样啊。”
“那也是你教的。你藏私不告诉我们,谁知道豆子可以这样吃。”说着就递给谢建业,“做了吃吧。”
谢建业没敢接,看谢琅的意思。
谢琅见妇人不像故意跟他客气,犹豫片刻,“我去找两个盆,你倒盆里,等肉炖熟了,我再放进去。”说完钻进他家新灶房里。
妇人不得已跟进去。
谢琅往外看一眼,见只有谢伯文、里正和谢建业跟进来,才说,“外面有外人在,我不方便说,你这个东西可以卖钱。”
“卖――”谢建业连忙捂住嘴,小声问,“卖钱?”
谢琅点点头,又往外看一眼,见依然没人靠近,就继续说,“长安城的人嫌做豆腐苦,这一盆豆腐顶多赚两文,没人做这个东西。
“伯文哥起先不是要买牛么,我建议你们两家出钱买一头驴,和仲武哥拉一车豆腐去长安城卖。咱们村谁想吃豆腐,就端着豆子去你家换。”
谢伯文担忧道:“咱们村可以,长安城有人买吗?”
“煮一小罐青菜豆腐汤,再做一罐鸡肉烧豆腐,和豆腐一起送去酒肆,让酒肆的人尝尝。”谢琅道。
四人面露喜色,无声地表示谢琅这个主意好。
谢琅:“卖的时候说做这个东西辛苦,价格稍微要高一点。趁着别人不知道怎么吃,豆子便宜,多买些豆子放家里。改日卖豆腐的多了,豆子肯定会贵,哪天不想做了,豆子倒手卖掉也不会亏。驴还能当牛使。”
四人同时看向谢琅。
谢琅被他们看得心里发毛,不禁想往外撤。
里正见状,叹气道:“不愧是你爹娘的好儿子,这脑袋比你爹娘还会算计。难怪你爹娘能存那么多钱。”
“跟我爹娘没关系。我这是一通百通。”谢琅道。
里正别过脸,面对谢伯文,“你经常去城里卖东西,知道怎么卖,我看你可以试试。”
谢琅想说辛苦,话到嘴边忽然想到做豆腐对农家人来说谈不上辛苦。
“你们买头驴就可以用驴拉磨磨豆子了。”谢琅道,“若是遇到流氓,你们先认栽,我去找那个王仲卿。”
谢伯文听到这话不禁笑道,“流氓可看不上咱们的豆腐。”
“那就做。”里正道。
谢伯文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谢建业。
谢建业知道他什么意思,他亲侄子出的主意,他做,谢伯文兄弟俩就不做了。
“你们做吧。村里人找我们打的耙和梨,我们还没做。”谢建业道。
谢琅看到这一幕很是欣慰,“你们以为豆子只能做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