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不会真死了吧?”又一个监工走过来,翻过那人的身体,果真是个面容稚嫩的少年,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他在少年鼻下试了试,“还有气,先搬到墙边去吧,醒过来就接着用,不醒就处理掉!”
偶有几个苦力朝着这边看了一眼,立刻也吃了鞭子,无人再敢多看多言。
昏迷的少年被抬到一边,起先还有监工时而往这边看看,后来见人毫无动静,也逐渐对他放松了警惕,将注意力更多放在挖矿的苦力身上。
少年躺在冰冷的地上,浑身上下无处不痛,他想要哭喊,却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连眼睛也无法睁开,绝望渐渐淹没了他。
忽然,一股暖流自他手腕进入,开始在他身上游走,让他身体放松下来,心口的憋痛也得到了疏解,意识慢慢回拢,少年眼皮颤动,一下睁开了眼——
没等他惊呼出声,他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那只手来自墙边的岩石后面,手的主人几乎和黑暗的阴影融为一体,唯有一双锐利的眼睛深邃明亮。
“别怕,也别出声,我不会害你,只想问你个问题,明白的话就眨眼。”对方的声音传入耳边,明明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少年感到自己除了被捂着嘴,一只手腕也被那人握在手里,而周身的暖流正是从那只手腕传来,他感觉不到对方的恶意,于是用力眨了眨眼。
那人盯着他的脸,慢慢松开了手,道,“这几日,可有一个公子被送入这里?约莫二十五六岁,个子很高,浓眉大眼、长相英俊,可能……穿的是一件青色的衣衫。”
少年仰躺在地上,眼珠来回转了转,然后,眨了眨眼。
“!!!”肃羽激动起来,对那少年道,“你用口型说话,我可以看懂。”
“你说的公子可是姓‘风’?”那少年依言动嘴问道。
肃羽点头,“风”正是洛寻风惯用的假姓,“那他现在何处?”
“他当了矿主的帮手,去了船上住。”
“……”肃羽觉得困惑,只得抓住关键问题问道,“船在哪里?”
“那个洞一直出去,船在江上停着。”少年微微抬手,指了指洞厅另一头的一个洞口。
肃羽扭头看去,却忽然被少年拉住了衣袖。
“救我,求你,我不想死……”少年无声的哀求着,眼角滑落泪水。
肃羽眼睫眨动,低头咬了咬牙道,“抱歉,我要先去找人。”
“……”少年眼中光芒黯去。
肃羽自怀中掏出一个药瓶,交到少年手中,道,“这个药外敷使用,藏好,我答应你,找到人以后我就回来救你。”他握着少年的手攥了攥药瓶,道了声“坚持住”,少年流着泪眨了眨眼,肃羽眸光微漾,将手一收,身形一闪,离开了墙边。
……
夜色如墨般深沉,月亮高挂天边。
崇山峻岭间,江水辽阔,反射着淡淡的月光,水天在视线尽头相接。
距离岸边十来米远的江面上,停着一艘十余丈长的双层货船,货船上亮着几处昏红的灯火,江风瑟瑟,船身在江水中徐徐上下浮动。
船舱的一个房间里,一个穿着靛蓝色衣衫、圆脸小眼的中年的男子,伸手收起桌上的矿道图,朝对面的年轻男子道,“今天就研究到这,明日还要拜托风先生下矿再探矿脉。”
“好说,好说。”年轻男子轻轻一笑,他正是失踪了数日的洛寻风。
“哦,对了,今晚的药,请先生喝了吧。”中年男子一挥手,身后的小厮端上一个药碗。
洛寻风挑了下眉,接过药碗,一口口将药汁喝了下去。
中年男子盯着他喝完药,这才起身和他道别。
洛寻风看着房间的铁门关上,继而听到落锁的声音,他自嘲的笑了下,吹灭房间的蜡烛,走到床边睡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门口又响起了锁眼拨动的声音,洛寻风烦躁的翻身坐起。
片刻之后,房门被轻轻推开。
洛寻风头也未抬的道,“怎么,周老板还有什么事要和风某商量吗?”
然而,传入他耳中的却是一个清冷而熟悉的声音,压抑着难掩的激动,“少爷,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哇咔咔,这次小攻掉线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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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分析
洛寻风猛地抬头。
铁门一开一合,青年已快步走到他面前,他深锁眉头,目光快速扫过洛寻风全身,还好,洛寻风的样子看起来并不狼狈,身上没有明显外伤,一身衣衫也算整洁。
船舱壁的小窗透进淡薄的月光,昏暗光线中尤显青年目光灼灼。
洛寻风嘴角微动,一下站了起来。
几乎同时,肃羽却在他面前猛地单膝跪下,垂首低声道,“少爷,肃羽来晚了。”
他眉头微蹙,下一刻,却见肃羽抬头道了句“少爷恕罪”,便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青年的手十分冰冷,指尖带着薄茧,在他的腕上摩挲,带来微痒的触感。
这让洛寻风有些意外,他挑了下眉,继而勾起嘴角,悄悄抬起另一只手,朝肃羽伸出的手上搭去,后者却在这时松开了手。
“您的内力……怎么了?”肃羽声音有些发颤。
“……”洛寻风这才反应过来,青年刚才是在试探自己的脉博,他忍住额角微跳,弯腰把肃羽拽起来,故作轻松道,“这里的人忌惮我的武功,所以就用药压制了我的内力。”
“解药在哪儿?我这就带您离开,杀了船上的人把解药夺来!”肃羽双拳一攥,怒目圆睁。
“你先别急,”见青年宛如被激怒的野兽,洛寻风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我问你,你来的时候,可有看到岸边的矿洞?”
“看到了,”肃羽道,“有人抓了许多苦力,在私挖矿石。”
“没错,”洛寻风点头,“你来的正好,我要你回到镇上报官,让县令派官差来围剿此处。”
“少爷您果然是在查探失踪人口一事。”
听青年用了“果然”一词,洛寻风心想肃羽这些天一定查了不少事情,但现下不是闲聊的时候,他道,“矿区进出要么是人工把守的机关,要么是水路,互相之间有信号传递,只靠你我之力,很难一下救出那么多苦力。”
肃羽点头,“嗯,少爷,我们快走吧。”
“不是我们,是你。我先留在这里,通知官兵一来一回需要许多时辰,如果被他们发现我不见了,恐怕很快就会逃跑转移。”
“不行,这太危险了!”青年几乎要跳起来。
“……我不能让这些人逃之夭夭,而且万一他们逃跑前将那些苦力杀了就糟了。”洛寻风对肃羽道,“听话,你先去报官,我对他们还有利用价值,暂时不会怎样。”
肃羽摇头,“少爷不走,我也不走。”
洛寻风蹙起眉。
肃羽急道,“我是越狱出来的,县衙不会听我报案的,还有,县衙里或许有这帮人的眼线,我在狱中遇到一个被抓到的人贩子,他在当晚就被狱卒暗杀了,只怕报官消息泄露得更快。”
“……”洛寻风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肃羽神色一凛,瞥了眼门口道,“有人来了!”
巡逻的小厮打着哈欠走进船舱,心不在焉的在走道里乱看,船舱地面上有些水渍,倒不奇怪,估计是哪个同伴在甲板上沾湿了脚踩的。
他耷拉着眼皮走过关押洛寻风的房间,忽然一个机灵,又退回到门口,抓起门外插销的把手,心道不好,铁门上的锁是虚挂着的!
小厮猛地推开铁门,借着走道上灯笼的光线向屋内看去,还没看清屋内情况,就听到发怒的声音传出——
“干什么?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屋里床上的人翻身掀被下床,登登登的踩着地板走到了门口,脸上带着浓浓的起床气。
小厮的视线透过他肩膀朝屋里看了看,方寸大的房间里并无什么异样。
“怎么着,要带我去见周老板吗?”
“啊,没有没有。”小厮收回目光,赶忙堆笑,眼前这人虽是阶下囚,但对周老板的利用价值极大,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我这不是看夜寒风大,想问问您要不要加床被吗?”
“不要,”洛寻风挥了挥手,“明早还要陪周老板下矿,没事别再来吵我睡觉。”
“哎,好嘞,”小厮偏过头做了个轻蔑的表情,转过脸仍是挂着笑容,“那风公子您接着休息,我先退下了。”
“嗯。”洛寻风哼了声,背在身后的手打了一个手势。
小厮出屋关门,重重的落锁声中参杂着轻微的咒骂声,小厮嘴里骂着忘记锁门的同伴。
走道里的脚步声渐远,支着墙壁隐于门后屋顶角落的肃羽纵身落下。
“少爷,您刚才为何不让我出手?”肃羽问,他看了眼反锁的铁门,寻思着现在恐怕只能用暴力破门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