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近了,是搜小船。
☆、找药
李溶溶当机立断,淌水去拉岸边的船,风浪吹过,船身摇晃似乎要漂走,他加快脚步拖住船尾往回走,心里盘算着兴许还能再换身衣裳。
海水中泡着的应当是个柔身儿,李溶溶把船拉上岸瞧了几眼。
他对祈灵岛外的人情世故一无所知,从没出去过。
船里浸泡入水,里面躺着的人面色苍白,却能看出精致秀挺的五官,李溶溶多看了几眼像是被吸住一般,心中顿惊,特别是鼻子,鼻尖微勾,鼻梁却挺的笔直。双目虽然紧闭,轮廓瞧着很深。
看罢,镇定回神,缩着的手又搭上那人肩膀,怀疑此人也许不是个柔身儿,因为面庞从侧面看来蕴藏着英气,十分俊朗。
李溶溶拿不准主意,伸手拍打那人脸颊,见他毫无反应,加重手上拍打力道,那人还是昏沉不醒。
手指滑向墨蓝色衣袍,料子好极,色泽亮眼。指腹在衣襟上多打了几个圈,他站起来把猪肉系在脖子上,俯身扛起船中人朝自己洞中踱去。
要换个其它柔身儿,断不会有这么大力气把沈明煜扛着走。
饶是李溶溶力气大,回到洞中也累得够呛。咕噜咕噜喝尽两瓢水才止渴,他放下水瓢,坐的等缓过劲儿来,盯着石床上的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自独居以来,洞中除了阿爸再无其他人进来,更别说谁睡在自己床上。
李溶溶撑着脸默看片刻,耗费太多力气肚子也饿了,转身出去做晚饭。
天气炎热,李溶溶切下半块猪肉放在水盆里勉强能储存几日。他用刀切出半块肉成条状,等灶中花椒和猪油彻底化了发出刺啦声响,把肉丝即刻烩下去,旁边洗好的青菜跟着进锅,围半勺水在菜周围,再盖上锅盖。李溶溶放下锅铲,双手在抹布上擦拭,正想进洞看看那人。
刚转身就见那人依靠在门栏上,李溶溶微惊,没想到他这么快会醒过来,倒退半步屁股抵上灶台:“......你”。
沈明煜刚醒,脑袋一片混沌。他竭力从床上爬起来挪到门口,脚步阑珊,打望四周才发现自己身处洞穴,灶台上的人忙的热火朝天。
“这位.....兄弟,可否借口水喝?”
一枚铜子儿难倒英雄汉,沈明煜头昏脑胀,浑身滚烫发热,极其渴水,饥寒的本能胜过身体种种难受。
“水就在你旁边”李溶溶几步走到沈明煜跟前:“让一下”。
沈明煜无言,退开半步让出空隙。李溶溶弯腰在洞门口木桶中舀半瓢水递给沈明煜:“喝吧”。
沈明煜浑身无力,还是咬牙接过水瓢,手臂一直在抖。他喝了几口,并不多饮便还给李溶溶,水有点怪味,估计没烧好。
“那可否再借件衣裳”,沈明煜厚着脸皮再道,看李溶溶面相开阔,应当是个好相处的人。
李溶溶上下打量沈明煜,他还是穿着船里那件衣物,身上湿漉漉的。
他点点头,进洞在柜子里翻找,地上石头架子上放着洗干净的衣物,其余也没什么好找,总共就几件换洗衣裳,有几件织布已经破洞,择出一件看起来稍微好些的衣服。
沈明煜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盯着李溶溶动作。李溶溶瞧沈明煜身上穿的衣服料子极好,暗暗觉得他是个大财主的儿子。
李溶溶把好些的那件衣服递出去,心里默默祈祷兴许沈明煜除了把衣服留下来报救命之恩,还可以给更多东西。
李溶溶脑子此刻有点儿不精明,就这一件衣服,人家脱下来报恩,除此之外别无它物,要给他吃饭,说不定还要找大夫瞧病,不是倒贴么。
伸手半天,沈明煜也没接,只是顺手把自己外衣很利索的褪到地上,抬手间掉出羊皮袋,他楞了一下想起来这是沈运昌给的,立马捡起来,再接过衣服:“小兄弟,还不知你姓名,请问.....”。
李溶溶眼睛自然而然落到沈明煜肩膀上,不是柔身儿,肩膀那里光滑白嫩。
沈明煜察觉到李溶溶的视线回望着他,李溶溶立马撇开眼睛道:“李溶溶”。
沈明煜不问自答:“沈明煜"。
沈明煜接着卖弄起惯用的诗句:“岭上疏星明煜煜,你的荣字可是枯荣的荣?”
李溶溶听不懂,但不在意,只摇头道:“快把衣服穿上”。
闻言,沈明煜低头看自己胸前,坦胸露乳,他自己到不觉得有什么,但还是随即裹好已经没有衣形的衫子,径自又猜:“可是容纳的容?”
李溶溶胡乱点头,只想去看灶台上的肉炖好没有,却被沈明煜拦住去路:“你救我,我应当知晓你的名字”。
李溶溶无法,只好道:“溶溶月色”。
阿爸生他时在夜里,十分艰难,估计是生完望见洞外月亮,希望他将来能和月色一般温柔娴静。
寓意极好,沈明煜品味字句,只觉得在女子身上更好,落到李溶溶这儿,倒有些不合时宜。
沈明煜趁李溶溶去灶上忙活,把桌上羊皮袋打开,里面有路引,长命锁和一封信。
李溶溶端好饭菜进洞,见沈明煜认真读信,默默收拾好石桌,直到信封被折起,他才摆出筷子道:“吃饭吧”。
“溶溶兄,听说过罗蜃岛吗?”沈明煜坐在石凳上,看着桌上的菜色,卖相不大好看,闻起来还不错。
李溶溶对这声“溶溶兄”着实是不适应,在祈灵岛只有非柔身儿之间才以兄相称。
他本就介怀自己不像柔身儿,但沈明煜言谈举止并没有不规矩的地方。沈明煜作为外乡人,李溶溶决定不与他计较。
他从没离开过岛上,从小就跟着刘霖在岛上东奔西走,后来离家,自己又在海边捕鱼为生,一晃多年。
“不知”,李溶溶夹了一筷子菜到碗里,先就着青菜扒一大口饭,再细嚼慢咽把肉吃掉。
“那这里是何处?”
“祈灵岛”。
沈明煜默然,拿起筷子吃饭,平日尽□□细菜品,如今饿极,倒觉得这锅乱炖吃着挺香,接连两碗米饭下肚。
累极,两人早早入睡。
沈明煜在船上不知漂了多久,身体到底不如常人,李溶溶默默在地上打起地铺,救一回,把人从岸边拉回来也不容易,不能白救一场什么也不图。
半夜,他从地上坐起来,夜里睡在地上受不住寒气。
李溶溶抬头看向洞外,天上一片暗淡,离天亮尚早,干脆捂着肚子起来方便。
虽然不是一个人,洞门口安置那些繁复的锁链也只稍微去了两道。
皎洁的月光洒在洞门口,照出些微光亮。他迷迷糊糊想打开栅栏往外走,一边伸手解裤子。
突然一脚踢在什么软物上,李溶溶低头一看,惊的瞌睡顿消,那个地方险些瘫软下去。
沈明煜躺在地上,身姿扭曲。
李溶溶蹲下身查看地上沈明煜的死活,一股臭味扑面而来,沈明煜放脚的地方有一滩污秽,沈明煜把夜饭都吐出来了。
李溶溶瞧着眉头皱起来,真是浪费,还给他吃了多半的肉。
他将沈明煜拖回石床,抓着沈明煜的胳膊,手掌心接触到的皮肤烧的滚烫。
发热了,李溶溶伸手摸上沈明煜额头确认,被灼的立马收回手。
他坐回石凳上喘口气,床上沈明煜鼻息很重。李溶溶瞪了会儿,心底生出烦躁来,来了不到一日接连麻烦人,这么晚了还要出去找草药。
不去,明早估计烧的神智不清。
想罢,李溶溶多看两眼床边换下来的墨蓝色衣服,默默起身往外走。
夜阑人静,除却虫鸣。
就算是久居此处,半夜出去伸手不见五指,一人独行还是有些发怵。
有树的地方遮天蔽日,成丛盘桓,一片漆黑。柴草长处少有人去,高树横长,树叶一挡,映着月光也只能些微辨认出草来。
李溶溶弯腰在草丛里扒拉会儿,心道沈明煜轻易死了可不划算,手在草丛里细细探索,思绪飘远,叶子簌簌一窜,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手掌心猛的刺疼,连忙收回手走到有亮的地方,月光下,手掌心两颗牙孔十分怖人,隐隐渗出血来。
☆、蛇毒
这一片儿毒蛇不少,李溶溶心下越想越惊,心头发凉,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捧着自己的手掌在月光下眼睛都不敢眨。
他皮肤不白,亮堂的月亮照到身上像是被吸收一样,整个人快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坐在地上有小半个时辰了,李溶溶不敢用力喘气,轻屏呼吸,悄悄吐纳好感受自己身体的变化,好在并没有觉得不适。
于是他站起来又霍霍向草丛走去,再磨蹭下去床上那人该烧死了。
这回,李溶溶避开过深的草丛,看到柴草胡乱扯几株就往洞里赶。不及进屋,柴草洗都没洗,李溶溶直接扔进锅里,尧两瓢水盖上,点火闷煮。他在灶台上映着柴火光亮又盯了会儿被蛇咬的地方,确认自己浑身没有不对劲才慢悠悠进洞。
反正能做的都做了,这会儿进去就算床上的沈明煜已经凉透了他也良心无愧。
灯火葳蕤,热风从洞口灌进洞里,吹的油灯明明灭灭。李溶溶手端草药,石壁上照应出他的身影,变了形恍若山中走兽。他听洞外吵地尽兴的蝉鸣,看着床上的人恍如梦中。冷清的洞里因为多个人,仿佛踏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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