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辉重重拍打马屁股,严声道:“你去,知会大少爷赶快回府”。
沈梁右手拉住马绳防止跑出去,一边左手紧紧攥住沈岚辉衣袖,哭道:“少爷,之前同你学骑马没学会,府里那么多会骑.....诶!”。
话音未落,马屁股又是被沈岚辉重重被一拍,朝着东边集市东倒西歪蹿去,沈梁全身倾倒在马背上。
☆、赛马
城南马场,热闹喧天。
顶着烈日,里面争闹喝彩声丝毫不减。
沈明煜额上绑的黑布带已然浸湿,面庞生起汗,来回打马跑几回脸上越发灼热。他驭马向框门靠近,眼色示意左旁不远处顾子清把球传过来。
顾子清吊眉,将球掷向沈明煜马杆,朝身边靠拢的人喊:“看我投个远的!”
五六个人齐刷刷望着框门,只见沈明煜鞠杖稳准接住腾空而来的球,用力掷进框门。
“顾子清!这就没意思了啊!”“是啊!这还有什么意思!”周围的人开始起哄,他们不敢抱怨沈明煜,专门埋汰顾子清。
“谁叫你们上当,嘿嘿。哥儿几个都是平日里一起徘徊花街柳巷,游手人间的”,顾子清被推搡起来,只好讨饶:“好说,好说。等会儿大家伙儿一起清风茶楼吃古董羹去,完了,接着逛金香坊”。
顾子清见底下人不消停,趁机抓住不知道谁的胳膊使劲喊:“诶诶,别推了,都算我的!”
沈明煜隔岸观火,仿佛一切真的就是顾子清的错,若是等会儿不带上他就是顾子清不地道。
两人真像是心有灵犀,顾子清远远地朝沈明煜叮嘱:“还有你,别跑了,明煜,我有好东西给你看呢”。
沈明煜扭头接过马场随从手里汗巾擦了把汗,扭头向马场入口,早早等在阴凉处的跑腿儿的人立马提着郭记的柿子饼跑过来,得了沈明煜赏钱,喜滋滋走了。他抬头看天色,估摸着现在去洗个澡,刚刚好赶在沈运昌进门之前。
“大....大少爷!”
沈明煜正往浴堂走,闻声回头,只见沈梁翻身滚下马,撒了缰绳连滚带爬推开马场栅栏,原本有些破旧,几根木头已经折断。
沈明煜皱起眉头,盯着沈梁跌跌撞撞的身影,预感不对劲。还没等开口询问,沈梁冒着胆子抢先开口,气都喘不顺:“老....老爷回府了”。
沈明煜心头咕噜一沉,把汗巾扔回随从怀里:“什么时候!”
沈梁抬头看天,声音小下来:“未时奴才出门就.....”。
话未说完,沈梁腹部被沈明煜狠狠踹了一脚,刚缓过来站直了些又一屁股坐回地上,“哎哟”一声。
“大少爷,奴才知错,奴才不该不会骑马”,沈梁按捺住哭声。
沈明煜面色阴沉下来,往沈梁骑来的马跑去,近身瞧着马匹眼熟,是沈岚辉的马。他回头看沈梁还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肚腹,更加厌恶,斥道:“混账东西!半柱香的路是从沈府门口爬过来的么。倒是平日里二少爷把你宠坏了,也娇贵起来。”
言毕,沈明煜发了怒气,利索上马,快鞭往沈府赶。
沈府。
沈运昌因为河运的事儿急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田亩被淹事小,若是引发了佃农同租主滋事就麻烦了,其中牵扯太多,处理不好就是引火烧身。
沈运昌这股火头正没处纾解,大抵是要交代在沈明煜身上。
沈运昌,沈岚辉和李玲兰三人坐在桌上,等沈运昌喝了两碗凉茶,李玲兰正想找个趣事儿聊,就被沈运昌打断。
两兄弟本应当在家温书,现在沈明煜却不见踪影,沈运昌太了解自己儿子德行。
沈岚辉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偶尔给李玲兰布菜。沈运昌看罢,心中怒气蹭蹭往上涨:“让他多去政理家拜会学习,长久了也能耳濡目染。他倒好!拉着人家的儿子花天酒地!顾渊哪回看见我不是叹气!”
御国政理顾渊,为人端正廉洁,三百四十五条刑法铭熟于心,少有判错之案,颇受百姓和读书人尊崇。顾渊一生刚正不阿,说一不二,但就是奈何不了自家独子顾子清。顾渊的妻子早亡,多年不曾续弦,一心扑在公事上。
李玲兰夹一筷子青蔬给沈运昌,多年操劳,沈运昌异地奔波,身子骨大不如从前,大夫嘱咐平日少食腥荤。
“前日我没来得及跟老爷说,先生夸赞煜儿学业有天赋,若是稍加引导,必成大器”。
沈运昌鼻孔出了一气:“人家先生就是说他不服管教,只服打”。李铃兰尴尬笑几声,侧头示意身边沈岚辉。沈岚辉察觉衣袖动了,抬眼见李玲兰皙白的左手悄悄搭在自己胳膊上,似乎年纪对阿娘格外宽容,将满四十,面上依旧荣光照人。
尽管沈明煜年岁渐长,只要不如意或者头疼脑热,甚至是撒娇,李玲兰总是不自觉去摸摸或者抱抱他,好像总觉得是沈明煜小时候,他装肚子疼不想念书。李玲兰揉一揉让沈明煜撒撒欢,抱怨抱怨就可以多在先生面前呆会儿。
沈岚辉垂了眼,刚准备为沈明煜说话,一旁小棋往门口招呼门口等待已久的丫鬟:“老爷夫人用了饭,不如尝尝二少爷特意跑去西市买的桂花馅饼,好解解腻”。
丫鬟端着盘子入门,打头阵的丫鬟利索端走沈运昌和李玲兰面前盘子,将馅饼陈在中间。
沈运昌看罢,心情稍霁,低头对李玲兰缓和道:“这哪里是给我买的,我又不喜甜食,桂花是你最爱,看来辉儿是专门孝敬你的”。
沈运昌把盘子移了移,放到李玲兰面前。
李玲兰趁机道:“上回煜儿也说要亲手做桂花羹给我们尝尝呢”。
沈运昌哼了哼,道:“整日里只会打发时间,不见认真研读功课”。沈明煜偶尔会在厨房里鬼混,沈运昌最是看不惯:“心思从不放在正事上”。
“我也这样说了,”李玲兰顺竿往下走,话却说的太快:“煜儿说治大国,若烹小鲜”。
沈运昌听罢,筷子拍上桌子,发出不小得动静,底下丫鬟跟着吓的身体一抖。
“住口!”沈运昌眼睛都瞪直了,看周围都是平日府里长久伺候的,便压低声音责怪道:“大国!国是他治的?我看他姓什么都忘了!”
李玲兰恍惚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沈运昌担心人多口杂,只好憋着怒气岔开话题:“你哥去哪儿鬼混了?”
沈岚辉抿嘴沉寂会儿,对沈运昌撒谎到底有些怵,他眼神闪烁,支吾了几句才道:“大哥约....了朋友辩诗”。
“辩诗?”沈运昌明显不信:“和谁?”
“顾子清”。
听到这个名字,沈运昌算是彻底不信了,正欲唤亲信护院沈奎去沈明煜常年厮混的地方绑人。
这时,沈奎近身在沈运昌耳边小声道:“奴才之前听见二少爷贴身小厮沈梁骑马去了东市”。
东市是御国相对繁华的地界,自古是文人雅士聚集地,里面有不少包括清风茶楼在内的雅楼和花市等。
沈运昌听完,还是有些迟疑,外面突然传来动静,说是大少爷回来了。
沈明煜正儿八经快马赶到沈府,把马绳递给小厮,却在大门口踌躇起来。看见迎出来的仆从们,他到底玩性大,心底生了怯意。上回沈运昌发脾气还是行冠礼的时候,前夜他在金香坊厮混,清早差点误了大事。礼毕,沈运昌把沈明煜拖到祠堂怒抽三十鞭,整整半月才下得来床。
沈明煜攥紧手里柿饼,深吸两口气才埋头进门。
没劳烦腿走几步路,迎头便瞧见沈运昌从大堂里走过来,气势汹汹。沈运昌那双锐利的眼睛在沈明煜看来就像是话本里的吞天兽,片刻就要咬碎自己。他稍往后退半步:“爹”,眼珠子却乱转四处寻找李玲兰身影。
李玲兰在沈运昌身后刚赶出来,沈明煜看见她立马想蹿过去。
如意算盘打得再好,到底是棋差一招。沈运昌胳膊一横,拦住沈明煜动作。
“跑什么”。
看着沈运昌伸出来的灰色袖臂,之前挨打的场景顷刻在沈明煜脑子里一幕幕晃过,就连鞭子抽在身上的那种疼他都回忆起来。
“啪嗒”一声,沈明煜很识时务的跪在地上,手里提着的柿饼搁在地上,开口道:“爹,这是怎么了,儿子做错了什么”。
他一边低声询问,一边悄悄侧头去看沈岚辉,见沈岚辉手上小动作,放下心来,不等沈运昌先发制人,主动再开口道:“儿子出门和顾同窗辩诗忘了时辰,又特地去给阿娘买柿饼,更是耽误了,错过侍奉爹娘吃饭,爹生气了?”。
沈运昌隔沈明煜有段距离,冷眼看他跪在地上,哼一声:“我怎么不记得你阿娘爱吃柿饼?”
李玲兰闻言,立即走到前面来把柿饼提起来:“最近我就爱这口,桂花馅饼都吃腻了,没想到煜儿这么有心就记住了”。
沈运昌无奈,看母子二人搭台唱戏。
“那好,你说说,今日和你的顾同窗辩了什么诗”,沈运昌幽幽地问。
“我朝刑院当务之急是要把量刑与定罪分开来,罪行和刑法太过....”。
又来了又来了,沈运昌从沈明煜这里听烂了这些陈旧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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