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映阳也随张恶虎回屋,他倒了两杯茶,递一杯给老虎道:“唉,这位夫人如此爱她的丈夫,可她丈夫心中却想着旧日情人,这般做夫妻,实在无趣。”
张恶虎喃喃道:“旧情人么……”忽道:“你说,小桥儿是不是去见他的旧情人?”
白映阳道:“什么旧情人?莲儿的娘娘吗,她不是已死了很多年么?”
张恶虎摇头道:“他以前好色得紧,相好的女子可不止莲儿娘娘一个。”
白映阳道:“他跟那些女子不过露水情缘罢了,有甚好值得留恋的?你莫要胡思乱想。”
张恶虎点点头,待到天明,二人吃过早饭,驾着马车进了无锡城。
无锡是历史名城,遍地繁华,二人以前未来过此地,自然想去游览太湖。
张恶虎见白映阳穿着翠色衫子,在街道飘然而行,像极了孟翠桥,又忍不住去搂他。
白映阳笑道:“你跟他上街,也是这样走路么?”
张恶虎道:“我们骑着玄龙,我抱着他,下巴枕在他肩上。”说着走到后方,把下巴枕在白映阳肩上。
白映阳笑着推他道:“可惜没骑玄龙来,咱们这样搂搂抱抱,再走不了路啦。”
张恶虎自后看他侧颜,越看越觉像孟翠桥,更不愿放手了,二人在街道拉拉扯扯,一个不慎就撞上停靠在道旁的一辆马车,车中人道:“怎地了?”二人一呆,这声音分明是早晨在客栈和丈夫吵架的美妇人。
马车帘子掀开,下来的人果然是客栈那位中年男子,他见到二人也很惊讶,随即笑道:“咱们真有缘。”
美妇人则静静地坐在马车上,还向张白二人微笑点头,这般看她,居然有些大家闺秀风范,与早晨所见的泼妇模样,大不相同。
中年男子笑道:“二位兄台,今朝失礼了,在下骆砚。”又介绍美妇人道:“这是我娘子。”
张恶虎道:“在下张二虎。”
骆砚吃了一惊,说道:“莫非你是梅龙县的县令张大人?”
张恶虎远近驰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答道:“正是。”
骆砚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半晌方看着白映阳道:“这位……一定是张夫人了。”
白映阳听他把自己错认成孟翠桥,很是高兴,向他微微万福。
张恶虎见白映阳并不辩解,便也不作声。
骆娘子听丈夫说到“梅龙县”时,脸色大变,温和的脸上霎时变色,怒容乍现,气呼呼把马车帘子用力摔下。
骆砚不去理她,对二人笑道:“大人和夫人是来无锡游玩么?”
白映阳道:“大人来查案子,我陪同侍候左右。”
骆砚道:“是甚案子?”
白映阳笑道:“这个恐怕不便相告……”
骆砚自知失言,忙道:“小人原不该打听,但不知大人和夫人可有落脚处,如若不弃,请到舍下小住几日。”
第81章 曾家庄
张、白二人大是奇怪,不过片面之缘,对方居然邀请陌生人去家中小住,实在可疑。
骆砚笑道:“小人原也是梅龙县人,不久前听闻大人和夫人斩蛟龙,为民除害,心中佩服得很,今日得见二位,不胜荣幸,想略尽地主之谊。”
白映阳不知此人有何意图,但见他言辞恳切,长得也不像坏人,何况老虎在身边,倒不用怕,当即答应。
骆砚大喜,立刻雇一辆马车,请二人坐了,驾着往城东郊外去。
白映阳见沿途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景色优美,不是去可疑地方,稍稍放心,问骆砚道:“请问你家在哪儿?”
骆砚道:“东郊百花谷。”
白映阳暗忖:“曾家就在百花谷,这回顺道了。”笑道:“骆大哥,我听说百花谷有一户姓曾的人家,你可知道?”
骆砚哈哈一笑道:“正是我家,我岳家姓曾。”
白映阳心中大喜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笑道:“以前曾家也曾在我们梅龙县住过吗?”
骆砚笑道:“正是。”又道:“不过后来我岳母生了重病,她不肯再在梅龙县住,就搬来无锡了。”
越往前花香越浓,不时传来鸡鸣犬吠之声,白映阳自车窗探头张望,但见前方一片花田中立起一座农庄,数排房屋并列其中,屋顶每隔数尺即隆起一团碧油油的香樟树。
马车在农庄前停下,张、白二人下了车,抬头见牌坊写着“曾家庄”。
庄院中的空地有不少男女,正在晾晒谷子、小麦、大豆等,见到骆砚夫妇进来,大伙都笑着问好道:“庄主、夫人回来了。”
白映阳悄声对张恶虎道:“骆大哥姓骆,却是曾家庄的庄主,莫非曾家无子,他是赘婿?”
张恶虎道:“咱们张府的主人也不姓张。”
白映阳笑着推他一把。
骆砚把二人领进一间屋子,屋内有七八个小孩儿在玩耍,三男五女,年龄均在四岁到十四岁之间,三个年纪较大的男孩儿叫骆砚夫妇作爹娘,五个年纪较小的女孩儿则叫他们姑姑、姑丈。
骆砚道:“有客人来了,快问好。”
小孩儿见到张恶虎很害怕,但还是哆哆嗦嗦打了招呼,随即远远躲开。
年龄最大的男孩儿对骆砚道:“爹爹,谈婆婆来啦。”
骆砚夫妇同时吃了一惊,骆砚道:“外婆又犯病了吗?”骆娘子更不打话,飞奔进屋。
骆砚对张白二人道:“张大人,张夫人,在下岳母抱恙,先去探视,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张、白二人道:“请便。”
骆砚吩咐家丁沏茶招待,道声“少陪”,匆匆进入内堂。
众孩儿虽怕张恶虎,但见他身旁的白映阳模样好看,很想亲近,都围上去笑道:“姐姐,你真漂亮!”
白映阳很喜欢小孩子,抱起年龄最小的小女孩儿道:“小妹妹,你叫甚名字,几岁啦?”
小女孩儿奶声奶气道:“我叫曾蓉蓉。”又伸出四根雪白|粉嫩的小手指道:“我今年四岁啦!”
白映阳又问了其余孩儿名字,跟他们一块做游戏,又拿莲蓉酥分吃。
约过了一盏茶功夫,骆砚复出来,除了一名年长的家丁跟随,身旁还有一位老妇人,另有两名小童儿在她身后,手中提着黄花梨药箱。
白映阳一见便心念电转,想到一人,站起对老妇人道:“请问前辈是否谈允贤谈大夫?”
老妇人笑道:“你认得我?”
白映阳道:“晚辈曾听闻无锡城有一位妙手医婆,我见你的童儿提着药箱,便猜是你。”
老妇人道:“世间医婆多不胜数,无锡城中也有不少,你怎知我是谈允贤?”
白映阳哈哈一笑道:“姓谈的医婆却不多,我适才曾听见芃儿兄弟说‘谈婆婆来啦’。”众孩儿适才均向他报过各自姓名,“芃儿兄弟”正是骆砚的长子骆芃。
老妇人笑道:“老妇正是谈允贤。”
白映阳很是欢喜,回身在张恶虎耳旁道:“福儿身子虽然好很多,可一直没根治,这位妙手医婆医术高明,不如请去瞧瞧,说不定一下子就治好了。”
张恶虎笑道:“甚好。”
骆砚笑道:“谈大夫,这两位是梅龙县的张大人和张夫人。”
谈允贤听过恶虎威名,闻得此人就是张恶虎,很是惊奇,拱手道:“失敬失敬!”又看白映阳,却满脸疑窦,皱眉道:“老妇听过张大人和夫人一起斩蛟龙的事迹,可今观尊夫人,似乎全不会功夫。”
张恶虎一见谈允贤,就知她身怀武艺,她能看出白映阳不会武功,倒不意外,笑道:“谈大夫好眼力,蛟龙不是他杀的。”
白映阳笑道:“谈大夫,你说的那位夫人是我姐姐。”
谈允贤道:“原来你是二夫人,失礼了。”
白映阳一揖道:“谈大夫,我……小妹有一事请教。”
谈允贤道:“请讲。”
白映阳道:“我表叔子自娘胎带来一种怪病,吃了许久的药,都没好转,我姐姐会些医术,近来给表叔子换了新药吃,总算有些起色,却难以断根,当真愁死人了!”
骆砚见他们二人坐下来说病况,就把众孩儿叫进屋里去,又吩咐下人备酒席。
白映阳道:“谈大夫,下回我把他带来无锡,你给瞧瞧,可好?”
谈允贤笑道:“这个自然。”边说就皱起了眉头。
白映阳道:“怎地了?”
谈允贤道:“二夫人,我观你脸色苍白,身子也不太好吧。”
白映阳点头道:“我胃不好。”
谈允贤道:“我给你把把脉吧。”说着伸手就去搭他脉搏。
张恶虎一惊,忙把白映阳的手拉开。
白映阳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他。
谈允贤却目瞪口呆道:“二夫人……你是……”
张恶虎微微一笑,拱手道:“当中内情不便相告,还请谈大夫代为保密。”
谈允贤怔了半晌,似乎想通了什么,叹了口气,缓缓点头。
白映阳还是不明白,没来得及问,内屋走出一家丁道:“庄主,酒菜准备好了。”
当下骆砚笑着把众人请进花厅。
厅内早有十余人候着,见他们进来,满面笑容站起来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