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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 完结+番外 (钰铭)


  等他回去时,后花园中已听不见喧闹之声,来时小径不知何时被个高大身影堵住,地上宫灯照耀,此人侧身对着琅邪,伴随着细碎的水流声,竟是在小解。
  琅邪只道此人醉酒,倒也不苛求他找个茅厕,但好奇心盛,又忍不住侧目瞧瞧这是谁。
  哪知这一瞧,嚯,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一来便要跟他比武的犬戎王子!
  他看清人脸,心里猛一咯噔,脚步不停便要从人身后走过。
  奈何一刹之间,耳朵已捕捉到一股掌风朝自己袭来,下意识抬手挡去,那鹰爪般的手却就势一把擒住他那薄削的肩膀,他掌心无力,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劲力灌注过来,痛得他“啊”了一声,“啊疼疼疼疼……王子殿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那哈查王子脸压了过来,朝他左看右看,一开口便喷得琅邪满鼻腔酒气,“唔?原来是侍郎大人。”
  “正是,王子殿下,琅邪只是路过,无意冒犯王子,不如就此别过,我保证我什么也没看见!”
  那哈查王子呵呵一笑,压根不管琅邪说了什么,只垂首嗅道,“嗯,真是少年如玉。”
  这厮!琅邪手疼得冒汗,他却朝他发什么酒疯!琅邪左看右看无人,暗曲另一只手,奋力朝着人脸上撞去——
  正要施力,却忽听一道声音传来,“琅邪。”
  这人喊得他一愣。因它真是极少极少出现,出现得这般及时,又这般叫他的名字。
  那人站在哈查身后,身影全被哈查挡了去,但琅邪几乎能想象那是怎样一副画面,他必是笔直挺拔地站在庭中,月光洒在他身上,露出冷眉冷眼、冷心冷面,如同一轮冷月。
  他忽然委屈地喊了声,“二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改

  ☆、比武之约

  
  犬戎王子调戏人家臣子被当面撞破,竟丝毫不觉尴尬,反而将目光在二人身上暧昧地流连了一番,方才大摇大摆地离开。
  他那一眼瞧得琅邪多少有些不自在,待人走远,才踱到樊裕面前,“多谢二殿下。”
  “你来这作何?”
  “额……我迷路了。”
  樊裕淡淡瞥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两人顺路往后花园走。
  没了小王爷,侍郎大人平日并非闹腾之人,在这人跟前更有些笨嘴拙舌之态,然而今日多饮了几杯酒,又被他连救了两次,便放开了胆,“......您怎么也到这儿来了?”总不也是迷路罢?
  “随意走来。”
  月光皎洁无声,话头断了,一时之间,竟只听见轻轻脚步声在小径上踩踏,走得琅邪心也跳了气也喘了,才踏进后花园。
  此间人早已散去,只剩宫女还在收拾杯盘。
  “其它人呢?”
  那就近的宫女福了福身子,“回九殿下,方才宫外放起烟火,小王爷殿下便领头出宫去了。三殿下留下话,说九殿下回来便请去,那叫什么老地方的......”
  似附和她这话,只听“咻”的一声,不远半空忽地蹿出一道金色光线,在漆黑的夜空中“砰”地绽开,稍纵即逝,却前赴后继,不绝于耳。
  “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殿下呢?”
  想也知道,二皇子更不会去凑这个热闹,果然,他低声回道,“回府。”
  琅邪点点头,“殿下方才席间好像没来得及用膳,恰好我收了几坛桂花酒,殿下若不嫌弃,不如到府上小酌两杯,反正天色还早,月色也好......”
  说到后来,见樊裕忽然转过头来看他,想来是嫌他啰嗦,琅邪却只望见那张冷脸在烟火的闪烁下起了变化,好像奇异地柔和了几分。
  这么一想,忽地心跳一顿,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只把樊裕傻看着。
  如此面上呆愣,心思却是满天乱飘,暗叹二皇子这脸蛋儿真是一年赛一年的俊美,真乃人间绝色,往后不知何人会有如此福分……
  “走。”
  走?琅邪回过神来,眼前人已走在前头,他连忙追了上去,“殿下,您这是要回府?还是去我那儿?”
  “嗯。”
  “嗯??”
  回府?还是去我那儿??
  亥时三刻,侍郎府上。
  福伯战战兢兢地上了桂花酒,又有几碟琅邪喜爱的点心,摆在后园石桌,复又战战兢兢地退下了,从头到尾,不敢瞧上二皇子一眼。
  琅邪自行倒了杯酒递给樊裕,只等他送到唇边抿上一口,便问,“怎样?”
  樊裕道,“不错。”
  他那性子,你说十句他可能只回三句,还有两句不如人意,无怪小王爷那个急性子相处不来。
  今日不知多么难得,得他一句“不错”。
  琅邪当即喜形于色,“我知道二殿下口刁,这酒是福伯讨了关系运来的,别的地方没有,殿下若还喜欢,我派人送一坛过去。”
  嘴里说得潇洒,眼睛却是期待地盯着樊裕的侧脸。
  樊裕这次顿了一会儿,才说了声“多谢”。
  “咻——”
  庭院上空,一时烟花爆裂,姹紫嫣红开遍,他这厢月色清冷,寡言少语,也多是琅邪在说,樊裕偶应上一句。
  也不说喝花酒类的下流话玷污他的耳朵,也不说思乡之类傻话,只说抓贼时遇着的趣闻轶事,说到好笑之处,自己笑个不停,只想引素来冷淡的樊裕也开一开怀。
  等他口干舌燥,不再开口,才听樊裕主动问了声,“你的伤如何了?”
  这一声轻得像是烟花炸出的错觉,琅邪怔愣一下,凑近了些,“您说什么?”
  樊裕却未像上次那般回避,看他一眼,“你出手时掌心无力,抓个寻常盗贼便虚汗不已,我想是你的伤还未好。”
  “啊......”琅邪点点头,“是有些提不上劲。”
  话一出口,又怕惹他多想,赶紧又道,“也没什么事,就是略略乏力罢了,论花花招式,息子帆还非我对手呢。何况师傅年前教我一道心法,我每日念上一遍,肺腑已比以前舒服许多,想来要不了多久,也能痊愈。”
  他见樊裕听了这些,只是微垂着目光不语,怕这话还是入了他心里。毕竟这伤得了多少药医,吃了多少良药,也不见好转,怎么骗得了他?干脆道,“那日师傅说,能活已是幸事,我也这般想。就是再来一次,我仍会那样做。”
  他说完,只感觉脸在暗中猛一烫,暗骂自己,自己知道就行了,做什么说出来让人肉麻?
  由是烟花再一炸开,他抬手就挡在了脸上。
  但话虽肉麻,却绝非单为拍马屁哄二皇子殿下开心。
  那时他带着一身伤回山上,他师傅气得指着他鼻尖便是好一番痛骂,说他没那本事却要作死,丢他脸面,累他忧惧,训得琅邪惭愧不已。
  然而师傅训完又叹起气来,神神道道又说一箩筐,先是什么天意如此,人不可逆天,又是什么倘别人受那一掌要死,换他只落个内劲全无,好歹保全性命,也算救人一命,积福行善。
  那神神道道的天命一说,琅邪那日还不懂得。
  只知那日一切皆是本能,若重来一次,他必也会再受那一掌。
  兴许是因这晚想到天命这一说,这天命便应时给他些暗示。
  隔日琅邪上朝回来,听福伯传他那姑姑的令,说昨夜未曾团圆,今日要做顿午膳给他吃,让他下了朝,便去京华楼。
  琅邪肚腹空空,乐得去吃白食,忙让福伯选了点心,带一坛酒,忽地想起一事:“对了福伯,剩那坛给二皇子府送去。”
  福伯看他一眼,还没说话,琅邪笑道,“怎么啦?舍不得啊。”
  “殿下,小的只知您与大殿下三殿下交好,二皇子又是何时结交上的?现今统共就剩一坛......”
  他笑眯眯道,“二皇子昨日救了我,您不知道吧?那犬戎的哈查王子,也不知为何,几次三番与我为难......”
  见福伯露出一脸迷惑,他回过神来,失笑道,“我跟您说这个干什么?你别管,给二皇子送去就是。”
  交代完,便独自拎着一坛子酒和点心出了门,隐约听到老人家在后头嘀咕,“忘性也真大……”
  这正是京华楼一天生意最火爆的时辰,远远便听到里头人声鼎沸,吃了的,吃着的,等着吃的,吃不上的,各在门前屋内进进出出,或走着,或堵在掌柜结账,或坐在位置催促;小二们举着托盘,脚不沾地,上下左右地穿梭,嘴里喊着“来勒”“借过”“您久等”,一声盖一声地高。
  琅邪也不需招呼,上楼去他的老地方。
  然而许是未用早膳,又走得太疾,楼梯匆匆上了几步,眼前便一黑,猛地抓在扶手上,待眼前恢复清明,才继续往楼上走。
  楼上亦无虚席,然而他的位置始终给他留着,这会儿终于有人瞧着他,喊了一声“九公子”,让他坐了,打了一壶上等好茶来。
  他把酒和吃的给了那人,让他交给老板,不需说他来了。
  金秋时节,微风拂面,他坐在自己的宝座上,一边慢慢喝茶,一边看窗外青天,风景这边独好。
  这宁静却不多时便被人赶走了。
  他先是眼角瞟到对面座位布衣一角,随后抬眼,对方也正看着他,目光相接的一瞬,那青年做贼似的喊了一声“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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