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前几日去,抄了两遍有余。”
“你告诉他,倘若期限内不得抄完,便再禁两月,何时能抄完,何时再出。”
“是。”
皇帝拂了拂手,几人忙退出外头。
至于那西郊如何处之,到底未说。
刚出得门外,便听背后房间里,一阵连环的咳嗽,那尖气的嗓子喊道,“万岁爷,喝了药,去躺躺罢......”
那咳嗽不肯消停,几人没得令不敢进也不敢走,都守在门外,听皇帝连续地咳嗽,好半响才说出句连续的话来,“......办你们的事去。”
“臣等告退。”
此时夕阳正无限好,只是已近黄昏。樊帝喝了药,终于缓了咳,桂珺大着胆子又劝,“万岁,便去歇息歇息罢,为这腌臜话气坏了龙体,怎地了得?”
樊帝置若罔闻,又拿起那折子,反复阅了两遍,眼看夜幕降临,宫人抬来的膳也不用,吩咐道,“去把太子叫来。”
这边召樊勤进宫,那边息延几人早已各自行动,去那平康拿人。
天启建朝至今六年,已然有杨擎开国之势,太平盛世,官民和谐,鲜少如今日般有大队佩刀官兵骑马往人群里闯,人人都觉好奇,自动让开两路挤着看,以为又有什么公主使者要来。
眼见那队官兵朝着平康而去,众人愈加兴奋,那些闲来无事的,更是撵着追着去看:不知青.楼汇聚的地方出了什么事?莫不是有什么争风吃醋杀了人?
进不得平康街里头,已被围圈的官兵堵了去路。
为首的赵庄带了一队人直如召香阁,楼上楼下,里间外间,雅间后厨......任他姑娘咿呀乱叫,客人衣不蔽体,下人惊慌失措,只板着脸,好似此间个个都是人犯。
如此闹个鸡飞狗跳,却只得各处下属报了一声,“大人,无人!”
赵庄怒转那召香阁的老板,“此人窝藏朝廷钦犯,扣起来!”
那召香阁老板全然不知发生何事,生意被人打扰已是恼怒,为何还惹上官司?街里街外看戏的人不少,今日若被带走,往后哪里还有生意做?当即大喊起来,“大人,大人冤枉,大人给小人个明白!”
赵庄道,“装模作样,回去牢里问你话!”
那人也是陷入了钱窝,“大人,大人这里问话便是,这般把小的带走,小的还如何洗得清?往后如何做生意?”
赵庄正在火气上,哪里管他这些,当即着人强押着他,只是走了不几步,便又教人挡了去,息延道,“赵大人,皇上只令抓陈申,大人为何抓个无辜百姓?”
“呵!无辜!息大人,那陈申在这阁后院倒着馊水,大人还以为他无辜?”
“赵大人,若说在后院倒个馊水也成了同党,那整个平康便无一家青楼说得清白了,大人是要将他们全抓了去?”
“就是啊大人!”
“你!”赵庄指着息延的鼻尖,“息子帆,你定要事事与我作对,是不是?!”
此时大理寺卿已不在,此二人甚不对付,又各为两边顶头上司,实在令人头疼。
息延不再理他,刑部已有人捧出那陈申画像,朗声向阁内诸人,“刑部捉拿朝廷钦犯,现给诸位一个时辰,若有线索者当立刻报上,瞒而不报,当为同罪。”
这长街人来人往,一日见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管你什么钦犯,若非大富大贵,老板哪有那个心思去记住?当即摇头,“不曾见过。”
那龟奴、姑娘们各自交头接耳一番,也都摇头。
只听一个厨房做工的下人嘀咕了一声,“此人像那收馊水的。”
他一说,旁边几个人也探头探脑,“是,就是那收馊水的!此人每日都来,是个哑巴!”
赵庄道,“此人乃是朝廷钦犯,你们为何瞒而不报?!”
那几人被他喝得直往后躲,胆子大的便顶一句,“这,大人,谁知他是朝廷钦犯?”
“此人画像便挂在城墙,每日进出都可瞧,如何不知?!”
“每日做工,哪有功夫去瞧城墙画像?”
“你!”
“......”息子帆曾以为赵庄这人只是外形粗鄙,手段卑劣,近日与他合作,方知此人空有一身武力,实际头脑简单至极。
赵庄不肯与他息子帆合作,倒合了他意,原想借此机会跟皇上禀明,此案他便不跟了,奈何刑部另两个早撂了挑子,他再不干,龙颜不悦,干脆往后都别想干了。
息延站在那姹紫嫣红的青楼里头,却没了往日万分之一的恣意,不合时宜地怀念起自己的搭档,不由感到几分寂寞:若是琅邪在此,定是快快地完事,便去饮酒便去寻欢,哪这么多屁事?
又想,若琅邪得知不能抄完又得禁足,不知要露出什么表情?
哎,只求此人安分些,莫再惹事,好生过他的日子。哎,看他流年不利,莫不真得去庙里去去晦气?
他这般神游片刻,赵庄又要下令乱抓人,忙打起精神盘问,“此人来此间多久了?”
“一月有余了。”
“最后一次来是何时?”
“只怕,也有十来日了罢?”
“打草惊蛇,人已经躲起来了。”息延沉吟片刻,“赵大人,不如分散人马,挨着长街问此人行迹,想他在此一月,必然有人听过看过,也好比这般乱折腾。”
赵庄听他说自己“乱折腾”,哪里能忍,又要动肝火,他手下一个少年却插.嘴道,“老大,息大人说的不是没理。”
那少年唇红齿白,眉眼细长,长得像只小狐狸,跟在赵庄这莽汉身边,不像个黑甲,倒像养的兔儿爷。
息延忽地想起来,这便是朝中传的那位不肯读书考学、执意跟着赵庄做个黑甲的方家小少爷?听说他老子方太尉嫌他给自己丢人,要断绝父子关系,这少年也不拉扯,直接干脆地搬出家去,跟众黑甲们住在一起,把他老爹气了个半死。
那赵庄闻言,虽狠瞪那方家少年一眼,却终究吩咐人散开去打听。
息延也自带了人马,问了十几处打听,有说不认识没注意的,有说注意过只知是个哑巴并不知住在哪里的,还有信口胡说此人日日夜宿青楼的,息延听了,一一让人记下,拿回去和赵庄比对。
赵庄不肯听他指挥,自带人四处去“抄家”,那方家少爷却自己拿了笔录过来与息延交换,边看边说这陈申甚是胆大,身为通缉嫌犯,除换了身衣服,竟敢每日大方地在这街后门游走,似也不怕认出,打算就此蒙混过去。
那少年道,“我听说西郊之人不能随意进城,难怪他不怕被人认出。只是他是如何混进来的?那周鑫又是如何蒙混进来的?”
息延亦是抬头,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那少年说的是,“有人帮他。”
息延说的是,“桥洞。”
☆、三司会审
此时夜已深,刑部府衙里,息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恍惚听见颈骨咔咔作响,只想回去睡个觉。
那方少爷却片刻也等不得,拉了息子帆便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别看他只是个瘦弱少年,一身气力却堪比蛮牛,竟拽得息子帆也几乎小跑起来。
已不知几更,长街空寂无人,一行四五人走着,只闻喘气、脚步声不时响起,息子帆打破沉寂,“方少爷,便是这时去抓人,那陈申想必也已逃了。依我看,不如回去睡一觉,明日......”
“息大人贵庚?”
“怎么?方少爷要给我说亲?”
“哈!想得倒美。看息大人面相也不算老,为何跟我那老爹一般爱瞌睡?”
息子帆——正当年纪自诩风流的大好青年,还是头一次被人说老——好半响没说出话来,“喂,你小子别以为......”
“息大人可愿跟下官打个赌?”方亭脑子里转得像风,快得无影无形,又随口打断了息延的话。
息延真想替方太尉教训教训这小子,可那个打赌一说还算投他所好,听着不坏,“哦?赌什么?”
“自然是赌那陈申还在不在那桥洞。”
“方少爷要赌什么?”
“大人若输了,需对我那老大客气些,别处处与他为难。”
“好大的口气!”息子帆却也意外极了,没想到这世上竟有人要为赵庄来跟他打赌,随口问,“方少爷筹码何在?”
“下官俸禄不如大人,只够吃饱不饿,恐怕没法跟大人赌银子,相信大人也不是那般见钱眼开之人......”
息子帆忙道“不不不”,却听他又道,“......下官的筹码,必比银子诱人百倍。”
“哦?”
“下官认识位平康里的花娘,说是风华绝代,也是这词衬不上她,息大人若赢了,下官可割爱让大人与之一见,怎么样?”
他小小年纪,说起烟花之事,竟有如此道行,当真教息子帆对他刮目相看,连问,“哪位花娘?”
想了想,又回过味来,“既是花娘,息某人自个儿去见便是,何须劳你方少爷引见?”
“嘿嘿,下官既要跟大人打赌,大人还不知这位花娘是谁?”
息子帆见这小子表情狡猾,恰似一只偷得肥鸡的狐狸,莫名有被暗算之感,“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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