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裕出门拿个药的功夫,琅邪已挣扎起身将那血衣换下,穿上他干净贴身的白色里衣,伤口也用绷带粗糙地缠了一圈,又拿了樊裕外衫套上,抹掉眼角泪汗。
见他进来,想到方才站那屋檐上不甚清明,一脚踩落瓦片坠入池中,白白搅了二皇子的沐浴,登时不好意思起来,“湿衣服不舒服,我把殿下的衣衫穿了,殿下不介意罢?”
“伤呢?”
“小伤,我自己处理了。”
樊裕自然比他记得方才他那胸腹满是血迹的场景,却也不点破,只问,“怎么回事?”
“前段时间与息子帆奉令调查一案,盯了一连一月也无结果,今晚却撞上了......”
“那人武功不怎样,手段却有几分下作,我被他这一暗算,肚子挨了一刀......幸好只是血流得吓人,否则今晚我必毙命了。”
樊裕看着他,“不痛?”
琅邪一愣,“......不痛。”
樊裕脸色略有异样。
“殿下?”
“那‘魅香’是何味道?”
“是给女人用的,用来魅惑男子。我只嗅了些余香,也已相当厉害,酥酥痒痒......”琅邪突地抽了抽鼻子。
樊裕微微皱眉,琅邪前一刻还惨白无比的脸此时竟然带了一丝红润,青丝披散在脑后,一双黑玉般的眼眸似浮上水雾,“殿下。”
仿佛整间屋子里都蒙上一层暧昧的颜色。
淡色的薄唇微微张开,带着不清不白的味道。
“……”
“殿下?”
“……”
琅邪从床边站起,樊裕的衣服在他身上略有些宽大,身形在床栏上投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他缓步走到樊裕面前,弯下腰,直视着他,“殿下?”
樊裕定了定神,将目光从琅邪身上移开。
屋子里恢复如常。
樊裕道,“何事?”
琅邪牵着嘴角,“殿下在想什么?”
他此时面上平静,腹部却传来阵阵剧烈的绞痛,袖口里的手指早已颤抖不已——拼着最后一点意志醒来包扎,他已快到极限。
樊裕却奇怪地看着他,迟迟没有说话。
他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琅邪,看得他心里一阵乱跳,本要说走,竟舍不得,也克制不住,“殿......”
樊裕忽然站起来,两人面对面的站着。
眼与眼,唇与唇,鼻尖与鼻尖,中间只隔不到一寸距离,一一默契地对应着。
琅邪只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的嘴唇,再不敢抬眼看他的眼睛。
樊裕肤色很白,薄唇颜色很淡,像两片浅色花瓣一般,完美而又严谨地闭合着。
他听到自己心里“砰砰”“砰砰”地跳,比敲门的声音还要大,像擂鼓,只是每跳一下,便有一丝错觉那腹上血迹渗出一丝。
止不住——
琅邪咽了口口水,着了魔似的,上身微微前倾。
然而还没碰上,樊裕已后退一步;他皱着眉,眼神回复昔日冷静。
琅邪一颤,深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睛。
“我......”
“笃笃!”
“笃笃!!”
樊裕说了声“去床上”,自己去开了门。
来人是他的总管冉俊,匆匆忙忙跑进来,“殿下,长安司来人!”
“所为何事?”
冉俊摇头,“只知子时哈查进了宫,听说息大人、赵大人也在,龙颜大怒,让桂公公亲自去召的人。”
“宫女太监都轰在外头,只听到什么刺客,又说解开衣服一看便知……”府里已有了隐约的人声,冉俊朝屋里瞥了一眼,“殿下,人已经到门口了,得尽快让那位......”
他本意是要琅邪就此便走,以免连累了王府,可樊裕只道,“你先出去。”
“殿下!”
樊裕进了屋,琅邪却没听他的话,人靠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十分虚弱,“殿下,我该走了。”
樊裕一把扣住他的手。
琅邪大惊,“殿下!”
“别说话。”
被他这一握,琅邪那脑子早已糊作一团,只能跟他一路走着,只是每走一步,腹部伤口便牵扯得更痛,迈出三步时,忽地脚下一轻,腰间一条手臂搂来,却是樊裕将他横抱了起来。
樊裕并未看他,只是嫌他走得慢才将他抱到床上,“脱了上衣。”
“……”琅邪瞪大眼,脸涨得通红。
黑甲们挨间挨间搜遍王府,始终不见可疑之人,唯独中间最大的一间房门始终闭着。
长安司副统领刘荣走上前,冉俊频频拭汗,“刘大人,这是我家殿下的屋子,他已歇下了,不如……”
刘荣搡开他,猛一把推开房门,却听见里间一阵奇怪的呻.吟之声,珠帘层层,纱帐低垂,不见其人,那声音却一阵胜一阵地难耐,明眼人一听便知里头在做什么好事。只是听在耳中有些怪异,只觉那人并非女子。
冉俊大张着嘴,“大人,您看这……”
刘荣上前几步,“二殿下,小的长安司刘荣,奉皇上之令,前来府上搜查。”
里间声音忽地中断,随后樊裕低沉冷淡的声音传出纱帘,“何事?”
“哈查王子今夜行馆遇刺,凶手在这王府附近失了踪迹,小的……”
纱帘中,樊裕看了琅邪一眼,皱了皱眉。
“殿下?”
“进罢。”
刘荣亲自领着十来个黑甲进屋,浩浩荡荡将屋中桌柜椅凳都翻检一遍,并未找到一丝可疑之处。最后只剩那纱帐中看不分明,刘荣走上前,冲着里间道,“殿下,今夜小的奉命查探,不敢有任何遗漏,还请殿下见谅。”
“你们要看我床上之人?”樊裕淡淡问。
刘荣忙道,“小的不敢,殿下不嫌小的冒犯,便只让小的一人看上一眼,也好回去复命。”
他口中恭敬,却是一步也不肯退让的架势,随时有可能掀帘,将这帐中情形暴露。
只听刘荣一声令下,黑甲们纷纷背转身子,琅邪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比刚才樊裕让他脱衣假叫时还要紧张,眼见樊裕伸手要去拂开纱帐,他忙按住他的手。
樊裕却只摇了摇头,随即动作有些强硬地拉开他,将纱帐拂开。
那一瞬间,琅邪又恨又怕,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走,又为什么要踏上他的屋檐,甚至恨自己不该起了歹念……今日之事,但凡有一句传到皇帝耳中,樊裕所受牵连,他不敢想。
帘子只开了一道小口,可见外头黑甲的背影。
那刘荣果真凑了过来,见了帐内同盖一被却合衣平坐的两人,果然吃了一惊。
然而他只是脸上有些许表情变化,还没等琅邪自认其罪,他便拉上帘子退了出去,语色如常道,“是小的冒犯了,凶手不在王府,小的这便进宫复命。”
黑甲们很快便退出了屋子,琅邪却迟迟没有动作,直到人走远了,樊裕掀开他二人身上的被子,才发现他整个人都怔怔的。
琅邪终于明白为何方才樊裕前一刻还要他脱衣,却在听到刘荣声音时便停下动作。
“长安司刘荣,是殿下的人?”
樊裕淡淡道,“整个长安司,都是皇上的人。”
“那他……”
樊裕睨他一眼,并不多言,只道,“你该走了。”
“冉俊。”
冉俊忙应道,“小的在。”
琅邪皱眉,“我自己走。”
他救过他,告诫过他,今日又冒险收留了他,已是仁至义尽,可冉俊是他贴身的人,他不想再牵连他。
樊裕不置可否,等他走到门边,又听他问,“你的伤怎么好的?”
琅邪身形一顿,回头望去,却见樊裕脸上仍是那副淡淡的神色,好似只是问了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
可就像上次一样,樊裕仍未等他回答,便又说了声,“你走罢。”
但再听他这声,琅邪反而挪不了步子了。
他就那般怔愣了片刻,突然匆匆转身回来,快得让樊裕都没看清,人已在他面前停住。
他飞快地说了一声,“对不起,殿下。”
樊裕微微一愣,下一刻,唇边已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那甚至不像一个吻,反倒像冬日里刚落的雪,轻柔而洁净,又略带一丝冰凉。
他吃了一惊。
好半天过去,冉俊眼见九殿下早已走了,自家主子却还愣着,只得硬着头皮喊了两声,“殿下?”
樊裕道,“送他回去。”
“是。”
他修长的指节微微蜷曲,轻敲在窗几上。
冉俊知他还有话要说,静静候着。
果然,樊裕睁开眼,“去找宫中比试那日,懂得唇语之人。”
“是。”
这厢冉俊亲眼见琅邪从夜色中的屋檐上跳入自家院子,又从院中窗口滑入房间,方才打道回府,那厢琅邪一关上窗,人已靠在桌上喘气,方才这一阵用劲,那腰上伤口已经崩裂,血迹渗得更红更深,白布上漫出大大的一片。
他虚虚地喘了几口,渐渐便要就此昏睡过去,忽听又有人敲门。
“谁?”
“殿下,是老奴。”
“……进来。”
福伯推门进屋,见到的便是他斜躺在床上的场景,面如金纸,腰腹上大片血迹漫开,登时大惊,“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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