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安然如流水,气候越冷,亦渐渐热闹起来,年关将至,大家都在为过年而忙活,叶小公子更是足不出户,每日除了在院里走两圈,剩下的时候都在屋内昏昏欲睡,大夫前日来为他看过,约莫再过两个月,孩子便要出来了。
小公子心中忐忑,夜里难眠,时常要豹子兄弟一陪便是一宿,他的肚子已经不再变大了,小怪物许是长到了一定形态,每日与他嬉闹的时刻越来越长,肚皮轻轻鼓动,小怪物在肚里待就了,闹着要出来透透气。
“赵肃,我想吃冰冻果子。”
外头下了雨,赵肃抖开蓑衣上的雨水,知晓孕夫胃口奇特,只是天寒地冻,吃些凉的只怕要闹了肚子。
赵肃摇头:“太凉。”
“凉本公子也要吃。”
小九自从知道他们小公子要生宝宝后,私下学了些女红,专门给小公子和将要出事的小怪物制鞋子,年纪小小,这些细活儿却做得精巧。
一听叶小公子要吃凉东西赵肃不给买,他放下手中东西,小小的个头从角落里窜出来,“赵爷,我去给我家公子买果子。”
赵肃严声:“不许去。”
小九着急道:“可是、可是……”
大夫交待在小公子孕期间要尽量满足他的需求,顺应他的脾气做事,小九不晓得自家公子为何会怀孕,但大公子交代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照顾好公子,他搓了搓手:“赵爷,小公子想吃。”
赵肃拉了张凳子坐在叶瑞宁面前:“果子凉,你前两日才染了些风寒,肚里的宝宝都闹你了,还不听话?果子等宝宝出来,你想吃多少我都给你弄。”
赵肃耐心劝他,照顾叶小公子的时日,眉间戾色都缓去不少,仿佛真成了寻常人家专心照顾妻儿的男子。
“可是本公子真的很想吃啊……”
叶瑞宁透过窗户望着檐下的雨,这场雨持续了好几日,他的心也跟着连绵不绝的雨惆怅起来。
“赵肃你要听本公子的话,莫非你想反悔,不摸小怪物了?”
赵肃道:“我方才从城外回来,打探到关于你哥哥的消息。”
“荣笙哥哥?!”叶瑞宁睁大眼睛,迫切问,“可是有他的消息了,他在哪里”
赵肃托起叶瑞宁的手放在掌心丈量,从前没觉得,小公子的手握在手里软软嫩嫩,比豆腐摸着还舒服。
“哎赵肃你做什么东摸西摸,快放手。”
叶瑞宁推开赵肃的手,“快说清楚!”
赵肃看着落空的掌心,眉头难看地皱起:“过完年后戚将军带兵入城,我得到一些可靠的消息,在戚将军的队伍中,他一直让一个年轻男子跟着。”
“是我荣笙哥哥?!”叶瑞宁激动地站起身,身躯笨拙,还得靠赵肃张臂揽着他的腰,轻轻一收。
“赵肃赵肃,那我爹爹呢?”
赵肃托着他的肚子:“宁宁先坐好。”
“你、你不许这般唤本公子。”
叶瑞宁气地拍开赵肃的手,“只有我荣笙哥哥和爹才能如此唤我。”
赵肃一听,心中登时来了一股无名火。
作者有话要说: 赵爷吃醋的对象有点多。
第42章
赵肃冷道:“小公子当真那么喜欢你的荣笙哥哥?”
“只可惜他不能在你身怀六甲时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赵肃口不择言,待他冷漠将此话说出口, 下意识看向叶瑞宁, 小公子果真变了脸色, 惨白惨白的,眼眶里含着湿润的水珠。
“赵肃,你、你给本公子住口,你什么都不懂, 荣笙哥哥和爹爹是我最亲的人, 他们为了护我……”
说罢,叶瑞宁顾不上身体笨重,对赵肃又打又踢, 赵肃自知方才说话失了分寸,始于野兽的占有欲似乎有了变化,不再单纯的仅仅为了照顾孩子,为了他标记过叶瑞宁。
赵肃一时哑然:“我……”
“赵肃你这混账东西, 我荣笙哥哥可好了,你不准随意污蔑他。”
赵肃无言, 默默拍了拍叶瑞宁的肩膀, “莫气。”
“滚开——”
赵肃没有哄劝人的法门,只能让小九贴身跟在叶瑞宁身边贴心伺候。
年关过后,戚将军率领军队进入仙阳城,叶瑞宁在军队进城的前两日便坐卧不安,时刻惦记着要出城门看看。
寒气还笼罩着整座仙阳城,小九伺候好叶小公子穿完衣物, 他便急急忙忙找到赵肃房门外等,隔着门:“赵肃,你快出来送我到城门外。”
他今日要守着城门迎接戚将军的军队入城,等他荣笙哥哥。
“小九。”他向小九再三确认,“哥哥一定会回来的,对吧?”
小九揉了揉通红的鼻尖,小鸡啄米般点着脑袋,“会的,大公子一定会回来的。”
叶瑞宁傻傻一笑,嘴巴呵出白茫茫的气息:“好久没见过哥哥了,也不知道哥哥过得好不好,胖了还是瘦了,他和爹爹有没有过个好年。”
说着说着,叶瑞宁眼睛红了起来,眼泪哗哗聚集在眼中,惦念家人已久的情绪在此刻溃如决堤。
小九手脚无措地掏出手帕子给他抹眼泪,叶瑞宁哭了会鼻子,情绪低迷间,赵肃出来接过小九的手帕替他抹眼泪,若在往时赵肃定嘲笑他一番,男儿有泪不轻弹。而此刻光是看着,赵肃的心也叫小公子的泪软化了去。
“舒坦了我们就出城,马车在昨日我已经让人备好。”
叶瑞宁抽了抽红红的鼻尖:“你不趁机笑话本公子么。”
赵肃抵出指腹,按在叶小公子的眼睑下轻轻擦拭,并不多言。
“走吧,我抱你上车。”
叶瑞宁思兄心切,一听将要看到他荣笙哥哥,两条手臂登时乖乖地搂上赵肃脖颈,任他抱上马车,一路往城门方向驾乘。
小公子趴在车窗,掀开帘子伸出脑袋,不怕寒风袭脸,小九的劝告抛诸脑后。
一只宽厚的手掌从外探进,直直挡着叶瑞宁的脸:“回去。”
叶瑞宁不悦道:“赵肃!”
“不差这点时间,不听话我就把马车掉头。”
叶瑞宁气结,和小怪物碎碎叨叨了几句赵肃的坏话,心不甘情不愿地缩回车厢内,一想气不过,隔着车帘唤赵肃混账东西。
混账东西赵肃笑了笑,马车驾得四平八稳,不让里头的娇贵公子颠簸到半分。
听闻今日戚将军进城,清早城门附近便聚集有不少人围看,想要一睹大将军的英勇之姿。
小九从未见到过如此多的人聚集,连连咋舌,紧紧跟随在小公子身边护着,生怕小公子遭人磕碰。
“公子当心。”
叶瑞宁喜好热闹,可眼下他急着见哥哥,头一次心急如焚。赵肃停放好马车过来,他便恳求道:“赵肃你帮我,我想进去找我哥哥。”
叶瑞宁不敢贸然挺着个肚子从人群挤进去,只好向赵肃求助。
“赵肃……”
赵肃牵起他,冷着面立在人群外,他的面相本就凶煞,神色一冷后,周身的人自觉避让几尺,接连给他让出道。
叶小公子意识到原来面目凶煞也是有好处的,他跟着赵肃走到人群最里圈,眼前拦着一圈铁骑,为戚将军开道。
行人议论纷纷,话传入叶瑞宁耳中。
“你们说这大将军长得什么模样,话本里写过他双目如铜铃,身姿魁梧,力大无比,想来定是生出一副比寻常人还要雄壮,就像那大力神。”
“我听说戚大将军长了三只眼睛,能目视千里,耳听八方。”
叶瑞宁皱着眉头:“这世上当真有人长三只眼睛?”
赵肃低笑:“自然是骗骗无知的人。”
“本公子才不无知。”叶瑞宁辩驳,脖子探得老长,越过黑压压的人头,急道,“为何还不见我荣笙哥哥?”
“赵肃赵肃,你的消息当真可靠吗?那大将军不是要进城,怎么还不见踪影?”
赵肃瞧小公子那样,心里说不清是何种滋味,忍下说些风凉话奚落,只道:“咱们就在这儿等,总能把人等来,莫非他们弄这阵势出来还不进城了?”
赵肃此话一处,果然不假。沸腾良久,随着一声恭迎大将军进城,率先骑在马上的玄赤色盔甲男人进入城门内,迎着光引数人欢呼。
“戚将军,那是戚将军——”
“此生得见大将军一面,是俺最荣幸的事!”
正当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马背上的戚将军时,唯有叶瑞宁的眼睛死死盯着跟在马后平稳驶进来的马车。
他不由向前迈开两步,手与脚跟着一块微微颤抖。
“赵、赵肃……”
叶小公子想说他有预感荣笙哥哥就在那辆马车里,自年幼时他便格外黏着荣笙哥哥,许多时候能产生兄弟间的心灵感应,此刻他的心神无法从朝他越发靠近的马车移开,趁把守的官兵没注意,叶瑞宁竟拖着沉重的身体弯腰越进。
“荣笙哥哥——”
人群忽乱,他的高呼淹没在喧闹中,偏偏马车内的人听到那般,赵肃护着叶瑞宁正欲把人带走,叶瑞宁看到车帘掀开后露出的人,居然挺着个大肚子,从赵肃的怀里灵活地溜了出去。
“宁宁——”
“荣笙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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