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绪 (软枝黄莺儿)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软枝黄莺儿
- 入库:04.09
出了这档子事儿,情况最坏的就是太子。他本来不需要做太多,只要不出大岔子,就能登上皇位。可偏生赵绪暗地里给他下的绊子太多,故意激他多做一些事,多做,不就是多错……
东宫与朝臣及宫内宦官总管过往过密,暗下勾结一事以迅雷之势传播,一时间,无论庙堂还是江湖都一片腥风血雨。
皇帝摘了太子的监国一职,也撤了他在朝中的官职,只说了一句,让太子在东宫好好反省。
这一句话一出来,几乎所有人都已明白了,这是要软禁的意思。
大多数人就像墙头草一样,看见晋王之前失势都上去添把火,不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有什么是自以为聪明便可以预料到的。
赵绪看着那些痛哭流涕说着自己之前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去投奔太子的前属下们,只是跟徐敬言说,打发他们点银子,就送客。
像那类的人,他不必留,也不屑留。
时令转眼到了大暑,朝中也平静了下来。
该罚的都罚了,笼在京都人头上的血云慢慢地淡了,一切都恢复到了常态,看似无波无澜。
夜里,仍是令人气闷的热气掌控着世间。庭院深深,都被罩在如墨的夜色里,只能看到高约数丈的石墙和房屋的轮廓。朱红色的宽阔高门的两旁,是点得明亮的灯笼,照出匾额上耀着金光的两个字“周府。”
此时,有人正在墙根下,趁着夜色悄悄地往住苑处走,冷不防一抬头看见了最怕见到的人。
“哥……”
周沧然将手往身后藏了藏,一切都掩在夜色中,但他还是挺心虚的。
周浩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声音也是温和的,就是说出来的话不太温和。
“什么东西?谁送你的?交出来。”
“……”周沧然偏过头,叹叹气,将身后的酒壶拿了出来。
“不错。”周浩然道。
“我身体真的没事的,哥你放心。”周沧然知道当他哥一说不错的时候,那就是有事儿,“每天就给那么一点儿,您当喂猫呢!”
“给你的酒已经不少了,我不希望有一个酒鬼弟弟。”
“……”
周沧然虽然想跟他辩驳,说自己酒量其实很好,这么禁着也太憋屈了吧…,但他还是决定不再说了,免得又被问起是谁给他送的酒。
而他想什么来什么,周浩然拿起酒壶,只在瓶口闻了闻,脸上维持的那点笑意都没了。
这是西域特有的浮生醉,专供于突厥王族,而他曾在前任突厥王来使时在宴上喝到过。
“说过了不要和他扯上关系,你还不听?”
他之所以卖了周沧然的宅子,把他弄回家,不还是怕他被人给迷住了么,现在倒好,自家弟弟还会瞒着他偷偷来往了。
周沧然也无奈,说:“他大老远的跑来,我总不能让人家走……再说,其实哥舒信人挺好的,哥你对他有偏见。”
周沧然之前被哥舒信赖着是迫不得已,但和他接触多了,就觉得这人懂得挺多,也聊得来,更和自己一样,都爱酒如命。
曾经有一次他跟哥舒信赌酒,竟然喝到天亮都没分出个胜负来,周沧然对这样可遇不可求的朋友,还是挺珍惜的。
而周浩然却是冷笑,道:“你觉得谁都挺好。”
那个徐家的小子,和他家弟弟从小打到大,他们两家还是世仇,可周沧然不还是跟人关系挺好的么;还有那个孙晏山,是孙家那个犟驴的儿子,周沧然照样和他称兄道弟的。
周浩然都不知道,怎么自家弟弟的朋友就跟遍天下似的,基本哪个地方都有。
曾有同僚跟周浩然夸周沧然生性豁达、清朗,他只当恭维来听听了。殊不知,他常常以为周沧然在人情世故上缺根弦,只是他懒得去理这些事而已,不失为是率真。
周沧然只交值得交的朋友,不论出身,也不论地位高低,只消意气相投,便可为友。反之,如果他不屑那人品行,就算是官至三公,他也不正眼瞧一瞧。
周沧然也不知道哥哥怎么从一开始知道哥舒信和他做了朋友这事儿之后就严词禁止,他想着不用好这个词应该可以了。
“那…还不错?”
周浩然只觉得一阵头疼,缴了他的酒壶之后,便道:“随你,我只再告你一次,那种人不会是真心的,你也别作真,玩玩就好。”
弟弟长大了,也不需要自己再看着了,周浩然一时心中还有些落寞。
而周沧然也是头疼,他都跟哥哥说了多少遍,自己喜欢的是姑娘啊,怎么他还是觉得自己对哥舒信有意思,或者说,哥舒信对自己有意思。虽然说,哥舒信确实长得比姑娘都好看……嗯?
好像这种想法就挺危险的。
第八十章 神秘来客
周沧然觉得不能让他再这么误会下去了,他发挥了毕生最好的口才,几乎将自己和哥叔信从相识到现在的事儿都说遍,只为了让他哥相信,他们俩之间只是单纯不打不相识的惺惺相惜。然而,周浩然似乎不为所动,一脸崽儿长大了不中留的落寞,中途还被管家给叫走了。
周沧然赔了酒,又被一直误会,心中郁闷,怏怏地回房。
此时,周府后花园,侧门前,竹影重重。夜风穿过时引起一阵萧萧肃肃的叶声,闻之凄清,使人心闷。
周浩然视力上佳,未走近便已看见竹林里那个一身黑袍,罩住面容的那个人。
那人见他来,将头上斗笠的黑纱揭开,露出一张俊朗不凡却略显阴冷的脸。正是现在理应被禁在东宫的太子,赵景。
“殿下……”周浩然虽心中有些诧异,面上不显,恭谨地行礼。
赵景冷哼一声,正眼也不看他,道:“现在还给本宫行礼作甚?不是已经想着跟本宫撇清关系了吗?”
他这话说的刺耳,而听的人却像未闻,面上永远都是和煦的笑意,望之可亲。
“殿下此言差矣,家父虽卧病在床多日,但仍忧心殿下处境。”周浩然道,“家父将一切事务都交由下官处理,殿下您在东宫这些时日,下官一直在为您打点人脉,以备来日东山再起。”
周家是外戚,是太子生母的母族,从始至终,扶持的都只有太子。周浩然虽心中也明到底谁才是最适合坐上龙椅的那个人,但在官场浮沉那么多年,心也成了铁,只做符合自己利益的事情。
太子出了这事儿之后,他们除了能给他收拾残局还能做什么?
周铭称病在家已经多年,听了此事之后,当场就气得又吐了血——太子竟瞒着他们收买了皇帝身边的内侍!就算那个施南月能在皇上身边吹风,又能怎么样?不过就是让皇帝有些怀疑晋王罢了,东宫这边得不到太大的好处。而这下子好了,施南月根本就没想着毁尸灭迹,一连串的来往的证据都明明白白的,让人想赖也赖不了……
周铭的身体已一日不如一日,几乎将所有事务都交由大儿子——周浩然处理。他就算是再想训这个做太子的亲外甥做事不周全,不考虑后果,也只能忍着,让周浩然竭力去帮太子收拾残局。这事被捅出来之后,皇上应该是勃然大怒了,将太子禁在东宫,也没说禁多久。朝中跟东宫关系密切,又常常不掩饰的官员基本都被惩治,唯有周家势大,加之周浩然做事滴水不漏,才没被圣上查到把柄。这番,周铭叫周浩然这段时间不要再与东宫来往,只私底下帮着太子办事儿,没想到,太子却当他们是为了自己,怕扯上关系。
说心寒是笑话,在官场上混久了的人精还有谁会心寒的?若是这样子就寒了,那心迟早都得冻上、冻裂。
周浩然只是淡淡地予太子禀报了这段时日所剩的旧部和各方的势力,又温言劝他不要再被抓住把柄,把样子做好,等皇上气息了,这件事儿就揭过去了。
毕竟,太子是已逝皇后的唯一子嗣,是唯一的嫡子。
赵景听他说了许多,面色缓和了不少,他也不是气盛的莽夫,知道自己要扭转劣势还是要借助周家。
赵景叹了口气,声音温和,道:“本宫方才也是说的气话,浩然你莫往心里去,本宫知道,除了父皇,只有你们家,是本宫唯一的亲人。”
他用着亲人这一词,却将自己的兄弟、姐妹、祖母都不列为其中,周浩然心中只想,在他心中,只有可以利用的,能帮自己的才算亲人。而他不觉得赵景是冷漠,他自己也是和他一样的人,只不过,把亲人放的位置更重一点而已。
周浩然虚与委蛇:“殿下客气……”两人说了许久,也该问到正事,“殿下深夜来访,不知是为何事?”
赵景道:“本宫坐立难安,只望舅父能指点迷津,浩然,你且带我去见舅父。”
他言语急切,拧着眉,虽压抑着却仍是一身戾气,可见这些天是在东宫被憋的气闷。
周浩然却道:“家父卧病多日,近来病情加重,怕是起不了身见殿下。”
“无需舅父起身,只消说几句话便可。”
“不瞒殿下,家父病重,今日好不容易睡下,下官不忍叫醒。”
周浩然仍是淡淡的,言语间恭恭敬敬,说的寸步不让,让人挑不出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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