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才听说了,担心你过来瞧瞧,谁知道你手下的狗挡路呢。”说罢瞥凛皓一眼。
凛皓收起刀,默默无闻地站在邢雁鸿身侧。
“你这不看过了,怎么,不和你意?”邢雁鸿挑眉,觉得凉意阵阵,又将身上的大氅裹严实。
“又瞎说什么昏话呢,生病就该治,成天窝在房里不出门,这不让人担心吗。”施甄冥走近几步,不动声色地打量邢雁鸿,只见邢雁鸿忽然大声咳嗽起来,用力之猛,离他稍近的,都能感受到胸腔的震动。
施甄冥被他咳得心气烦闷,也没什么性子再去瞧他是真是假,迅速地撤回去,拿手掌在面前混不在意地摆两下,客套道:“照你这般咳,五脏六腑都要震裂,罢了,回去歇着吧,我走了。”
待施甄冥一群人看不见身影,邢雁鸿才停下,转身时把咳了满手的口水顺便全抹到凛皓衣衫上,自顾自朝回走。
“......”
凛皓低头瞧自己身上那块水渍,本能想低头去闻,不过半道停住,觉得有损脸面,抬眼看门口守着的两个下人,清清嗓子,挺直腰背上手跟上去。
这段时日里,府上的下人几乎全都换成自己人,这些全是邢家死侍,自小跟在邢雁鸿身边,邢雁鸿将他们训练成自己的铜墙铁壁,虽然不及老爹手下的邢鹰军,但对付其余世家也算是绰绰有余。
“主子......”凛皓跑上去想问,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传信及时,得赏。”邢雁鸿拢住大氅的手松开,一路紧赶慢赶被利风呼啸的惨白的脸也逐渐恢复血色:“这事你记着,等回九原找老爹要赏。”
邢雁鸿打开里屋的门,虽然这些时日不在,但为避他人耳目,还是每日照旧烧上火炉,屋里暖,地上堆满邢雁鸿急匆匆脱下的衣衫。
“主子比预估时日回来要晚一日,可是中途出事了?”凛皓问。
邢雁鸿颔首,倒一杯热茶暖身,说:“被人摆了一道。”
“可知是何人?”
邢雁鸿摇头,双眸直勾勾盯住前方,喝一口茶,指腹摩挲杯上的蛇纹图腾,说:“这人啊,藏得深,谁都有可能。”
楚心乐几人比邢雁鸿要晚,几乎黄昏时才到,霍刚由尘凡带着要从后墙悄摸着进去。
二人到后墙根时,却大眼瞪小眼,站在原地。
霍刚伸臂指墙角的狗洞,不可置信地问:“钻过去?”
尘凡颔首,面上有些尴尬,但想起自家主子严肃又正直的交代——
“你带霍老从后墙进,那里有个门,不过不是这种正常的门,要低很多,不过不用在意,从前我没腰牌的时候,都从那里出去。”
他觉得这个不正常的门也许就是个破门,谁能想到,是狗洞!
尘凡佯装冷酷地回答:“主子是这样交代的,说不用在意,以往他也是这样偷溜出去。”
“......是不是只要从这里进就行?”霍刚问。
尘凡颔首。
霍刚二话不说,纵身沿高墙翻进去。
“......”
尘凡眼看霍刚身影消失,呆愣片刻,似乎感觉到寒冬腊月里,耳边有乌鸦鸣叫,他又低头看看墙角狗洞,垫脚纵身跃进去。
楚心乐连打两个喷嚏,心想一路被风吹得受寒了,又将施葭铭这破身子数落一番,认命地想回去后一定要先喝些药。
不过他没回自己院中,而是带刘台牛径直去施恩择院里。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运药,就惹出这么大祸端,应当去领罚。
等到施恩择院子里,只见老陈和几个下人,老陈见到他,朝人行礼。
楚心乐颔首,喊一声:“陈叔。”
“主子这几日正忙,施二少爷还是先回吧,有事等主子出来说。”老陈说话总是开门见山。
楚心乐也没多停留,朝老陈行礼后便回自己院中。
此事非同小可,且不说自己被人追杀,那两车药材的价值是他怎么也还不上的。
尘凡见自家主子若有所思地走进来,便迎上去,霍刚和楚心乐不算熟,站在原地负手挺背,想过去又放不下面子。
“主子,怎么样?”尘凡跟在楚心乐身旁一起走,问道。
“又把自己锁里边了,不见人现在。”楚心乐摆摆手。
“那这事该怎么办?”尘凡面露焦急。
楚心乐把伸出的手缩回去,呼出口寒气:“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说这个了,临安那边有动静吗?”
尘凡思付片刻,说:“琴氏沉得住气,至今都没对云既明动手。”
楚心乐颔首。
尘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跟在楚心乐身旁,垂下头。
“有话就说。”
尘凡这才说:“琴氏好歹也算云既明的生母,常言道虎毒不食子......”
楚心乐停住脚,一双含情眼看向不远处的霍刚,两人对视,楚心乐朝人有礼地笑,问:“尘凡啊,你说云庭柯是什么?”
尘凡没料到楚心乐会问这种话,呆愣许久,小心翼翼回答:“云家家主?”
楚心乐收回眼神,笑着摇头,抬起脚继续朝前走,萧瑟凄凉的冬在他面前显得明媚:“不对,他是桥梁,也是纽带,是云既明和琴氏得以和睦相处的秤,琴氏选择站在云既明的对立面,就已经不再讲血缘亲情了。如今云庭柯卧床不起,这个称坏了,无法保持平衡,势必会有一端脱离,摔个粉碎。”
临近年关,雪又下起来,施恩择在除夕那夜出关。
楚心乐第一次在施家过年,很多规矩和他们楚家完全不同,原先爹娘大哥他们还在时,每年除夕夜都要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放爆竹挂灯笼为来年许愿,家中的佣人多半也都让他们回家歇息,没家的,就留在楚府同他们一起过年。
可施家不一样,这座被大雪覆盖的城池掩埋了所有的人情味,除夕夜也是冷清空荡,施恩择倒是还算心善的放下人们回去团圆,不过在施家可全然没有围在一起吃年夜饭的规矩,施恩择注重嫡庶,庶子绝不可能同嫡子和家主在一张桌上用膳。
楚心乐去负荆请罪之时,施恩择正坐在正堂里喝茶,所有的来龙去脉老陈都同他说过一遍,因此楚心乐委身跪下,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施恩择打断。
“你倒是聪明,能想到绕路走。”施恩择看上去心情不错,面上没有损财的狠戾懊恼,对楚心乐说话也比平常还要亲近些,不过兴许是从前讽刺人惯了,夸奖的话说出来,也跟贬义似的。
楚心乐垂眸,模样乖顺,轻说:“是随了父亲,不过儿子蠢笨,想到其一,却没曾想到身边掺杂进来脏东西。”
本来以为会有一场免不了的家法鞭打,谁知道施恩择竟然破天荒地放过他,善解人意道:“罢了,第一次运药,出差错正常,今儿个是除夕,我也不想大过年的见血,回你自己院里歇着去吧。”
楚心乐直到回院里,都没想出来施恩择今日到底为何这般高兴。
尘凡一干人等在院中,见自家主子回来,一个个满头大汗地围过去,玉莲青竹二人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些什么,不过运药出事致使药材全丢,这可是件大事,生怕自家主子完完整整地去,遍体鳞伤地回,毕竟脖颈上刀口留下的疤,至今都没消掉。
“主子!”尘凡跑得快,先旁人一步,此刻也顾不上主仆,围楚心乐来回转,仔仔细细地看,结果发现连衣裳都没事,难不成是扒下衣裳打的?一旦生出这么个念想,就忍不住伸手去扒楚心乐的大氅。
楚心乐这才回神,摁住尘凡摸索在自己领口的手,说:“在这脱我衣裳,你是要冻死我?”
尘凡方才太紧张自家主子,一时间忘记他们一群人在屋外冰天雪地里站着,他尴尬地收手,目光一一瞧过正不可置信看他的青竹玉莲,霍刚和施郝铭,施郝铭手中还拿一块咬半口的糯米糕,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僵硬的手里滑出去,可怜地裹进雪里。
“咳咳......”尘凡轻咳两声,恢复正题,问:“家主可曾为难主子?”
楚心乐摇头。
“?”
众人皆是吃惊。
施郝铭握住楚心乐的两手来回看,发现连一丁点伤痕都找不到,这才松下口气,双眼通红,看模样又要哭。
“别别别。”楚心乐算是怕了:“施郝铭,我跟你说过不下百遍,你已经成年,男儿不可再轻易落泪。”
施郝铭听话地点头,硬生生把将溢眼眶的泪又憋回去。
玉莲看没人想进屋,这才说:“主子,屋里烧好火炉,咱们进屋说。”
青竹赞同地点头:“今夜是除夕,我和玉莲把最拿手的菜都端上来,咱们也算过年了。”
施郝铭立刻双眼放光:“青竹姐姐,我想吃蒸鱼!”
霍刚在这群小孩里最年长,不多说话,看向几人往屋里走的背影,眼里是自己觉不出的和蔼。
尘凡楚心乐走在后面,三人肩并肩,楚心乐在中间。
“难道因为过年,施恩择才......”尘凡问。
霍刚对施家不熟悉,侧头仔细听。
楚心乐摇头,伸手去接鹅毛大雪,朦胧的光柔和他眉眼的秾丽,看上去温柔些许:“未必,今年的冬太冷了。”他将手掌里化水的雪拂去,将手拢进大氅里,倏得笑起来,不远处亮灯的房间里,施郝铭正帮青竹玉莲一同忙活,几人正挂门前的大红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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