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黑着脸, “滚远点儿。”
“来一包药吧。”那老头说:“小老儿实在是没办法了,家里女儿生了病,没钱买药, 只能拿出祖传自制的老鼠药, 可穷人家根本没老鼠,公子,您行行好, 来一包老鼠药吧!”
“你们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死这个老东西!”宋时身后的家丁大步走出来, 那老头一见这架势,立刻脸一白,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宋时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稍微感觉自己舒了一口气。
他继续朝前走, 一路到了福香楼,他却又见到了那老头,缠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宋颂:“这位公子,我看您明眸皓齿衣品不凡,家里肯定粮食颇多,养了不少老鼠啊,公子,这是我祖传老鼠药,保管药到鼠除,让您粮仓从此干干净净,寸鼠不生!公子,来一包吧!”
宋时躲在一旁,见到宋颂从身边小厮手里接了银子,朝那老头手里递去,语气温和道:“老人家,这里是吃饭的地方,您要卖药去那边,可别不小心洒出来让我们这小饭馆儿的客人碰到了,那我们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老头连连道谢,道:“药,给您药。”
“好吧。”宋颂伸手接过,被人扶着上了马车,缓缓离去。
宋时走出来,盯着那卖药的老头,一脸若有所思,忽然间,他转脸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踉跄着从里面奔出来,两颊喝的绯红,却还在仰着头朝嘴里灌。
“付明……”
他身边有个妇人插嘴道:“这付公子三天两头来福香楼喝酒,上回在大街上啊,我还听到他喊一个女孩儿的名字说对不起她什么的,可怜人啊。”
宋时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宋颂乘着马车回去,中途进了一个小饭店,出来的时候忽然意外的遇到了一个人,他当即笑着道:“六皇弟。”
那人正是六皇子厉云,他见状也下了马,拱手冲宋颂一礼:“大皇嫂,皇嫂这是……”
“我如今接手了福香楼,这不是正四周查探同行消息呢。”宋颂道:“六皇弟这是……?”
“我如今在大理寺学习办案,此次接到有人报案,正要出城去查探情况。”
“那倒是我突兀了。”宋颂忙道:“路上小心。”
厉云对他一礼,跨上马继续前去,宋颂也再次坐上了马车。
厉云一路前行,忽然见到有一个老汉正在被几个人拳打脚踢,他眉头一皱,快步下了马,呵斥道:“住手!”
那几个竟然是巡城士兵,见了他急忙行礼,厉云沉着脸让手下人扶起那老汉,沉声道:“缘何殴打老人?”
几个人先行了礼,解释道:“也不怪我们……是这家伙,到处嚷嚷着卖老鼠药,都卖到人家饭店门口了,这不是,好几个店主让我们把他赶走。”
卖药的老汉流着眼泪站在一旁,一同而来的宋颂马车停下,探头轻声道:“我方才在福香楼也见了这老汉,还特别提醒过别再去饭店门前卖药。”
厉云皱眉看了一眼老汉,道:“虽说卖的是老鼠药,去饭店门口确实不妥,但你们也不能当街殴打百姓,回去每人领十个板子,晚些时候本宫会亲自去巡逻营确认。”
那几个兵急忙谢恩退下,那老汉也哭哭啼啼的道:“多谢六殿下!殿下,小老儿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家里有一个重病在床的女儿,我也就只有这些压箱底的存货,穷人家没有老鼠,我只能到这边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多卖些银两,得给女儿治病啊!“
厉云侧目,他身侧的下人立刻上前,道:“老人家先起来,我带您去医馆瞧瞧,再随您去看看女儿,若只是缺银子,我们殿下一定会帮到底。”
“多谢,多谢殿下!”那老人家取出药来,道:“殿下,这是药,保管药到鼠除,寸鼠不生,从此您家粮仓肯定干干净净!”
厉云把药接过来,眼神存疑,忽闻身边宋颂道:“这世上那么多可怜人,殿下难道要各个都管到底?”
“大皇嫂见笑。”厉云惦着手里的药,道:“我只是觉得那老汉行事有些夸张,哪有卖药卖到人家酒楼里去的,所以派人前去探探虚实罢了。”
宋颂若有所思,忽然将手里的药抛了过来,道:“既然这老汉有蹊跷,那我刚刚买的药就不能留了,有劳六皇弟帮忙处理了。”
厉云看着手里的两包药,懵了一下,听宋颂道:“我还得去别的饭店瞧瞧人家的新品,就先走一步了。”
“大皇嫂慢走。”
厉云把药丢给手边的人,道:“回去试试成效。”
宋颂一边忙着打理自己的生意,连续好几天坐马车坐的腰酸背痛,这日厉霄晚上回到家,正好见到他趴在床上,反手砸着自己的腰,他抬步走上去,道:“怎么不找丫鬟来按?”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宋颂的半边脸被压在枕头上,眼巴巴的看着厉霄,后者接到讯息,便上前坐下,道:“看来要为夫帮忙了。”
他刚伸手,宋颂却又爬了起来:“不敢要殿下帮忙,我自己硌一下就好了。”
他说罢,伸手拿了两个枕头垫在腰下面,然后躺了下去,道:“这样也挺舒服的。”
厉霄看了看他的姿势,舔了舔嘴唇,道:“你……还是我来帮你吧。”
宋颂看他,道:“殿下可是也腰疼?”
“本王整日忙着练兵,又不会跟你一样闲着,哪里会有这闲人病。”厉霄道:“枕头拿开,趴好。”
宋颂乖乖拿掉枕头,重新趴好。厉霄的手捏在他的肩膀上,一路下滑,酸痛的脊背顿时得到了缓解,骨头被揉开的感觉让宋颂开始昏昏欲睡,他软声道:“殿下可是学过按摩?”
“第一次。”厉霄拇指划过他的后颈,按住穴道揉捏,又慢慢的握拳从上到下的敲击着他的背部,他的手轻重有度,宋颂实在太舒服,还因为他说的‘第一次’感到十分甜蜜,没忍住嘴角上扬,闭上了眼睛。
厉霄垂眸看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颂儿?”
真睡着了。
他轻笑了一声,又给他按了一会儿,然后拉过被子给宋颂盖上,起身刚要离开,却忽然被抓住了手,低头去看,宋颂的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了,可手指却轻轻勾着他的,似乎在依依不舍:“殿下……真的要跟我这样,相敬如宾吗?”
“难道颂儿想跟本王干柴烈火了?”
宋颂困到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了,但最近他哪怕是做梦,也总想跟厉霄这样那样,“您现在还要去哪儿呀?”
厉霄看着他因为趴着而挤压变形的脸,白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又重新坐了回来,道:“哪儿都不去了。”
宋颂嘴里,睫毛抖了抖,眼皮陡然张开,勉强打起精神,然后一翻身朝里头滚去,等厉霄躺在他身边,就见他又朝自己蹭了过来,软声道:“等宋时的事情办好,殿下可得赏我些甜头才行。”
厉霄弯唇,道:“本王的彩头你都不给,还想要甜头?”
“那不一样……这次,我算立功了。”
厉霄忍不住低头,抵住他的额头,道:“这能叫立功?”
宋颂用脑袋拱他:“我不管……我要甜头。”
厉霄被他拱的笑意加深,双手把他搂过来,低声道:“娇气。”
作者有话要说:
傻傻:听说坑了宋时有肉吃?好耶!
第二十九章 有仇
宋颂其实不太喜欢厉霄说他娇气, 但当厉霄用那样温柔低沉而宠溺的声音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要化了。
他不敢再跟厉霄纠缠,也是真的困了, 脸朝他胸前一藏, 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回忆昨天晚上,还像是做了个梦。
躺在他身边的男人忽然将他搂紧了一些,“颂儿累了就好好在家休息吧, 今日不要到处跑了。”
“可我……”
“听话。”宋颂仰起泛着红晕的脸朝他看了一眼,又收回眼神,低声道:“嗯。”
他可以休息, 厉霄却不能。
他便起来陪厉霄一起用了早饭, 然后去暖房看了看生出来的花,浇了些水, 又重新回到内室睡下了,迷迷瞪瞪睡到了下午,忽然听到有人喊他:“王妃, 王妃, 您醒了吗?”
宋颂陡然一个激灵张开眼睛,撩开床帏道:“何事?”
齐好运道:“不好了,福香楼出事了, 死人了。”
宋颂急忙开始穿鞋, 道:“快去备车。”
马车轱辘行到了福香楼门前,宋颂略显仓皇的从上面下来,白着脸走过去, 已经有官兵封锁了客栈,见到他便行了个礼:“王妃金安, 今日此地发生命案,可别冲撞了您。”
“怎、怎么回事啊?”宋颂的眼圈都要红了,他生的精致无暇,被疯王硬是养出了几分娇贵来,眼圈泛红的样子分外惹人怜爱。刚刚接手福香楼不久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官兵也挺能理解,道:“死的人事关重大,已经通报了大理寺,稍后就该来人了,王妃要不还是回马车等消息吧。”
“到底是,是谁?”宋颂一脸紧张,这福香楼都是贵人,万一死的是哪个官员……他的眼泪在眼圈打转,官兵刚要开口,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宋颂惊惶的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盔甲的男人将马停在了眼前,他的目光对上宋颂的泪眼,牙齿狠狠的磨了磨,翻身下马快步走来,声音带着克制不住的抖意:“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