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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的宠后[重生] (绣生)


  褚安良心里恨极,咬牙切齿半晌,却终究认了命,闭眼道:“你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
  三月二十,大柱国褚安良摘官帽除官服,只着素白中衣上朝请罪。自陈其碍于与师乐正之间多年老友情谊,明知对方行差踏错却替他遮掩。这些日子自己在府中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深觉愧对陛下之信任,亦不配这一身官服,故而愿请罪辞官,以偿罪愆。
  褚安良年纪一大把,神情憔悴地跪在崇政殿痛哭出声,只求萧止戈准他辞官偿罪。
  朝堂上无人敢为他说话,但不少武将物伤其类,神情隐隐动容。萧止戈坐在龙座上,将众人前后变化尽收眼底,便知晓这次只能到这里了,否则便是过犹不及,怕是要激起武将怨气。
  站在前列的安长卿与他视线对上,再瞧瞧涕泗横流的褚安良,已然明白了形势。他上前两步,亲自将褚安良扶起来,温声劝慰道:“陛下乃圣明君主,赏罚分明。柱国识人不明虽有小错,却无大罪,何至于如此自责?”
  安长卿递了台阶,萧止戈便顺势而下,颔首沉声道:“雁王所言正是,师乐正之罪行尚未连坐亲族,褚柱国不过是好友,实在不必如此。如今四位大柱国,夏柱国与申屠柱国告老荣养,薛柱国又缠绵病榻。唯有褚柱国尚还能为国效力,辞官之话万不可再说,”
  他这明安抚暗威胁的一番话,堵得褚安良差点没说出话来。捂着胸口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战战兢兢地又跪下道:“不是老臣不愿为国效力,实在是老臣年事已高,这些日子因师乐正之事又焦心劳神,已然不中用了。只求陛下怜悯老臣,准臣告老回家养病。”
  两人在群臣面前一个挽留,一个坚辞,最后萧止戈无奈地叹息一声:“罢了,褚柱国去意已定,朕也不好再强留。”
  话罢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准了他辞官之请,只是他嘴上挽留的好听,做的却是明褒暗贬之事。到最后连个大柱国的荣封都未留下,只十分温和地命韩彰将人扶去侧殿休息,再请御医前来把脉,莫叫褚大人受了风寒。
  散朝之后,安长卿与萧止戈同去崇政殿偏殿处理公务。待几个议事的大臣走了,萧止戈将奏折一丢,长臂一伸将安长卿捞进怀里,不太高兴道:“这个褚安良真是个滑不留手的老东西。”
  师乐正父子下了邢狱之后,萧止戈命大理寺严加审问,他们倒是吐出了不少东西,但有关褚安良的,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倒也能给他定罪,但却伤不了筋骨。
  萧止戈在朝堂上手腕虽然强硬,但也向来公正,因此即便是有朝臣不满,也说不出一个“错”字来。
  褚安良的罪名不足,萧止戈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治他的罪,否则便是有失公允,无法服众。
  “他是个墙头草,做事要是不谨慎,也不会活到现在。”安长卿放松身体往后靠在他怀里,手中的笔却没停:“不过这一回逼他自请告老,也算不错。至少明面上他不能再做什么。”
  萧止戈冷嗤道:“这老狐狸心不小,只要没死,就不会服输的。”
  废太子谋逆之前,他与废太子就暗中有来往,只是他将首尾处理的干净,没叫萧止戈寻到证据。眼下他虽然被逼无奈自请辞官养老,但背地里说不得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安长卿蹭了蹭他的脸颊,笑道:“以后隔三差五地派人去气气他,憋不住才好。不然他要是憋一辈子,我们岂不是要防着他一辈子?”
  萧止戈一笑,拿下巴新冒出来的胡茬去蹭他,嘴里却十分正经地夸赞道:“雁王果然足智多谋,日后诸事还要多多仰仗雁王才好。”
  ——昨晚他又缠着安长卿胡闹了一宿,早上难得起迟了,连胡子都没来得及刮便上了朝。也得亏是龙座隔得远,下头瞧不清楚。不然一个仪容不整的帽子少不了。
  安长卿被扎的痒,嫌弃地将人推开一些:“快去叫韩彰给你把胡子刮一刮。”
  萧止戈不肯去,两人笑闹了一会儿方才又说起正事来。安长卿将一份折子递给他看:“太常寺卿说会试考卷已经批完,不日便能放皇榜。”
  会试三月初一考完,三月二十三便已经阅完考卷,排出名次。前头因师乐正父子之事,众人目光都放在这上头,也没什么心思关心会试。如今此事终于平息,太常寺卿方才递了折子来问殿试以及之后琼林宴的安排。
  三月末放榜,四月中旬便要进行殿试。殿试之后由萧止戈从前十名的考卷之中再点出一甲三人,便是状元、榜眼与探花,合为三鼎甲。大邺历朝都有举办琼林宴,邀请新科进士与圣上共饮之传统,这次自然也不例外。琼林宴乃是国宴,新科进士亦是未来的国之栋梁,因此也算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一应事宜都得早早准备起来。
  萧止戈道:“琼林宴办得热闹些吧,前面刚发落了一批人,正好借着喜事宽宽大臣们的心,免得他们说话都不敢大声,成日里战战兢兢。”、
  明明是他自己整日沉着张脸吓唬人,现在还要理直气壮地怪朝臣畏惧他。安长卿无语地瞥他一眼,心里对同僚们愈发同情,便道:“那就办得热闹些。”
  ***
  三月二十五,贡院放榜。
  一大早,贡院张榜的墙边便挤满了来看榜的举子们,考完之后他们便暂留邺京等着放榜,日日翘首以盼,才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一张张皇榜被张贴出来,所有人目光殷切地在上头寻找自己或者亲友的名字。安长卿一大早也派了人来看榜,人太多他便没出去,只派了安福去看。
  周鹤岚就坐在他身侧——两人来贡院时正好撞上,便同路过来。
  安长卿打趣道:“我以为你胜券在握,不会紧张。”
  周鹤岚来时还云淡风轻,眉头都没皱一下。眼下安福去看榜,他才露了几分紧张之色,放在膝上的手握成拳,不时朝外张望一下。
  “原本是不紧张的。”周鹤岚见状也不再掩饰,眉间浮现出一丝赧色:“只是考完后赴了几场酒宴,发觉这一次举子中卧虎藏龙,本以为连中三元当无悬念,后来才发觉是我坐井观天了。就怕这回会辜负小姐期望。”
  安长卿将安娴钰亲手绣的那条“连中三元”的手帕转送于他时,他便说过必不会叫安娴钰失望,此次一定夺得三元,风风光光地上雁王府提亲。
  只是事到临头,他却怕会辜负了安娴钰的期望。
  安长卿为他将茶水斟满,问道:“若是没能夺魁,你准备如何?”
  虚虚握成拳的手又紧了紧,周鹤岚垂眸道:“若是未能夺魁,我还是会遣媒人上门提亲,若是小姐不弃,我日后定当为她挣一份诰命,不叫她脸上无光;若是她觉我无用,另择人议亲,我亦无怨言……”
  安娴钰年岁渐长,寻常女儿这个年岁已经嫁做人妇生儿育女。她却迟迟未能定亲,再加上她从前还退过一门亲。虽然碍于雁王权势,没人敢碎嘴闲话,但想来提起来时言语也不会太好听。周鹤岚一直想叫她风风光光地嫁给自己,如此日后也不会再被人碎嘴,说些“便是有兄长庇护,这个年纪也难寻到一门好亲事,不若趁着还有人要早些嫁了”之类的酸话。
  他一席话言辞恳切,安长卿神色满意,若是周鹤岚说什么“今年不中那便来年再考,考中再去提亲”之类的话,便是他考中了,安长卿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而今他能设身处地地为安娴钰着想,便是未能高中,也是值得托付之人。
  他们正说着话,就听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安福与周家小厮声音接连传来。
  “中了,周公子中了!”
  安长卿一喜,掀开帘子,比周鹤岚还要急切些:“第几名?”
  安福与那小厮穿过人山人海去看榜,看到名次后气都没喘匀又折返回来报喜,此时兴奋得舌头都打了结:“中、中了……头名!”
  周家小厮急急补充道:“公子是榜首!”
  周鹤岚神情一瞬怔愣,随后闭了闭眼平复情绪,维持着沉稳道:“回府,今日都重重有赏!”
  周围众人听着他们主仆几个对话,便知这马车上坐着的乃是今科会元。不少榜下捉婿的人家瞧着马车蠢蠢欲动,欲要上前攀谈时却被身边人拦住,好心提醒道:“您可瞧清楚了,这是雁王府的马车。”
  安长卿的马车十分低调,只在马车帘子上头绣了个黑底金字的“雁”,字体与曾经北战王用过的“戈”字旗如出一辙。
  其他人动了心思的闻言定睛一看,发觉果然是雁王府的车驾,便只能悻悻歇了心思。
  倒是安长卿将人送回周府,之后便赶回王府去给安娴钰报喜讯了。
  ***
  解元之后,又中会元,周鹤岚名声更胜从前。邀约也比从前多了许多,还有不少家中有待嫁女儿的勋贵侯爵之家向周鹤岚抛出了橄榄枝。
  只可惜周鹤岚就像条滑不留手的鱼,长袖善舞左右逢迎,却谁的高枝也不接。
  这日又是同窗设宴,周鹤岚应邀而去。设宴的同窗与他出自同一书院,原本关系平平,但日后中了进士,大家同朝为官,难免有需要互相帮衬的时候,这份同窗之情就显得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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