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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思予将自己的藏书字画都搬进了那个精致漂亮的小院子。结果在整理尹远放在屋子里的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一个紫檀木盒子,还差点被砸到那袋。正在他心有余悸之时,忽然看见了散落在地的一堆信件。
霍思予正在责骂自己的笨手笨脚,蹲下身收拾信件的时候,才发现每一封信的右下角那儿有一朵朱红色的樱花草印记。
那是钟溧的琥珀印章——这些信居然都是钟溧写来的——霍思予愣愣的将信件都放在了案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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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远进屋的时候就看见霍思予正欲拆信。他大步流星的冲了进来,一把夺走了霍思予手里的那封信。
霍思予无言的看了他一眼,纤细白皙的手掌摊在那人面前,“还我。”
尹远将桌上那些信件全部抱入怀中,脖子一梗,气道:“他的信我不能给你看。”
“我都没怪你藏我的信,你居然还蹬鼻子上脸。”霍思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偷看了?”
“我没有!”尹远脱口而出:“我要是看了早就毁尸灭迹了。反正你不准看,也不准给他写回信。”他顿了顿,又呢喃道:“我这就去烧了,对,我早该烧了的。”
霍思予追上去攥住了他的衣角,皱着眉认真道:“你不能这样,万一钟大哥有重要的事怎么办?你还给我。”
尹远气到咬牙,依旧抱着信不肯松手。
霍思予抬手,温柔的摸了摸尹远的脸,无奈的笑道:“那我们一起看好不好?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凶我的,你这么快就食言啊。”反正他和钟溧之间的信件,从来什么见不得人的。
尹远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有凶你,我只是……算了,都听你的。”有点酸。真是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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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的座椅坐下两个人也绰绰有余,可尹远非要霍思予坐在他腿上,手牢牢地搂着怀里人的腰,霸道又专制。
霍思予抖开信纸,开头便见展信佳见字如晤几个字。钟溧的第一封信是冬天到的,上边也只有寥寥几句问候还有对雪景的赞美之词罢了。
连续几封都是这样,应该说钟溧写给他的信从来都是这样。偶尔关于季节,偶尔关于天气,却很少提及自己的事。
霍思予的回信一般也是这样,谈谈所见之景居多。他也有一枚小印章,上面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山樱花。这还是当年钟溧去刻印章的时候顺便帮他刻的。
霍思予只记得自己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要山樱花图案的,没想到印章做的如此精美。剔透的琥珀,历久弥香。——当然尹远知道这件事后,又大醋特醋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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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所有的信,霍思予才看向尹远,勾了勾唇:“我都说没什么了,你自己非要作怪。”
尹远生气的哼了一声,将脸侧到一边,不肯说话。
霍思予只觉得好笑,顺势在那人侧脸上亲了亲,又推了推尹远的肩膀,眼波流转故意道:“我要写回信了,你走开。”
尹远刷的一下转回脸,环在霍思予腰上的手忽然收紧,他气得拿额头去撞霍思予的额头。当然了,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只听见尹远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不准写,本王不准!”
霍思予笑得直不起腰,伸手去推尹远的脸,最后干脆伏在尹远身上不起来了。他无奈又好笑的骂了句:“你就不怕喝醋噎死。”
第一卷 第二十章
20
入夏后,尹远忙得焦头烂额,时不时地还得出去个一两天回不来。为此他甚是郁卒。
尹远黏黏糊糊的抱着霍思予,还拿短短的胡渣蹭人家嫩滑白皙的脸蛋。最终被无法忍受的霍思予拿手抵着下巴推开了。
“早去早回。”霍思予温柔的笑了起来,手掌歪了歪,抚了抚尹远的下巴。
尹远就着这个姿势亲了亲霍思予柔软的唇。又腻腻歪歪了好一会儿才肯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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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书院也放假,难得清闲,霍思予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他慵懒的躺在树下藤椅上安然小憩,腰上还随意的放着一本书册。石头坐在一张靠背椅上,手里拿着一把小扇子轻轻摇晃,似是在为霍思予驱散暑气。
霍思予睡醒的时候,天边的太阳将落未落。他忽然觉得有些饿,同时又觉得有些馋。只见他转脸望向了一旁摇头晃脑快要睡着的小石头,说:“石头,陪我去望湖楼吃古董羹吧。”
石头一脸困倦,呆唧唧的说了句:“好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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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思予打点好一切,又带上了石头和叶子,这才出了门。轿子已经停在门口了,霍思予正欲上轿子,忽然瞥见远处有一抹红色的身影,骑着白马扬鞭而来。他愣了愣,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那身影莫名熟悉。很像……钟溧。
待那抹影子由远及近,霍思予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貌。
眉目清丽,身形修长——竟然真的是钟溧。
霍思予微微一怔,直到哒哒的马蹄声已至面前,他才稍稍回神。
“钟大哥?”霍思予微微仰着脸,望着身前逆光而立的男人,有些迟疑的开了口。
钟溧一身红衣风尘仆仆,原本一丝不苟束着的黑发有些散乱。他骑在马上,双手还保持着紧拉缰绳的姿势。他用极快的速度平复了自己的慌乱的呼吸,对着霍思予露出一个极为温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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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溧梳洗过后还换了一身清爽干净的白衣,如墨的长发披在肩上,用一根简单的白色发带随意绑着。
霍思予坐在桌子另一边,二人面前放着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古董羹。
原本就没让厨房准备酒菜,待钟溧洗去一身风尘仆仆,霍思予想也没想,就邀请他一起去了望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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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大哥,你怎么会突然来找我?”霍思予一边问一边夹了一片肉片丢到了锅里,“你之前寄来的信都是阿远收的,所以我回信晚了些。”
钟溧只是笑笑,却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望着面前冒着热气的鸳鸯锅,问道:“思予,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辣了?”
霍思予涮肉的手顿了顿,眼神也落到了那半边红火热辣的锅底,虽然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往那边放食物。他笑着按了按自己的脖子,“是阿远喜欢吃辣,我方才也是下意识点的。可我记得钟大哥你也挺能吃辣的啊。”
钟溧微垂着眸,道:“不喜欢,不过也不是不能吃。”
二人之间沉默的吃了一会儿,钟溧才开口说明来意。
“收到你的回信之后我就想来找你了。”钟溧淡色的唇被辣的太过红润,那张姣好的容颜也被热气遮掩的有些看不分明,“恰巧我和兄长这段时间一直在荆州那,我便想着来看看你。”他忽然抬眸望向霍思予,眼底的碎光灼灼,唇角也翘了起来,“所以我这么过来了,骑着马一直走,也就到了。”
霍思予将手边蘸好酱的一叠肉片推到了钟溧那儿,有些歉然的笑了笑:“我和阿远回封地的时候,中途遇到了山石滑坡,还好人没事,就是东西毁了不少。你替我找到的玻璃球也没了……”
钟溧闻言只是淡笑道:“黑色的并不难找。金色的……比较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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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钟溧说要去住客栈,可霍思予哪能让他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花钱去住什么客栈啊。王府客房多得是,让下人打理出来一间就好了。
尹远不在的时候,霍思予都喜欢睡在书房里。
许是因为方才吃多了些,他躺在矮榻上辗转反侧了半天还没能睡着。只觉得肚皮圆滚滚的不大舒服。当他踏入院中想着消食的时候,竟发觉本应睡下的钟溧竟然站在樱花林前怔愣出神。
“钟大哥?你怎么还没睡?”霍思予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袍子,有些困惑的问。木屐踏过青石板路发出细碎的轻响。
钟溧回过身,脸上的神色是莫名的落寞,“我一直以为他对你不好,也一直以为你不会喜欢上他的。”他顿了顿,苦笑道:“原来,都只是我以为而已。”
霍思予温柔的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以前也以为。但是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虽然我们相遇很不堪,但我也知道他一直想要极力挽回的。所以我……”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将未尽的话语都掩藏在了唇角缱绻的笑意里。
钟溧自然是看懂了欲语还休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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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思予没想到钟溧第二日就要离开了。
他依旧穿着来时的红衣,清丽的眉眼已不见昨夜的落寞神色。钟溧牵着缰绳,忽然回身对霍思予说:“我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那个金色的玻璃球的珍贵,是因为它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