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司空无连朝服都没换便直冲冲的朝乾阳宫走去,路上遇到了同他一样要去叩见太后的新任摄政王,司空无看着皇叔那丰神俊朗的样子,似乎眉宇间都带了几分喜色,屏退了旁人,往他身上蹭了蹭,挤出个暧昧的笑容。
“皇叔怎得还不去筹备婚礼,莫要让皇嫂等急了,小心他和别人跑了。”
司空湛还处在愉悦当中,对于司空无的无礼并未放在心上,唇角淡淡的笑自从下了朝就未下去过。
“本王可想早些去筹备婚礼,奈何在北疆领军打仗十几年,一身褴褛,竟连个家底也没有,聘礼何处去寻着实叫本王头疼。”司空湛淡淡说完,转眼就看见司空无变了脸色,少年这才知道……好哇,原来皇叔这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呢?这词里言间不就是想让朕给他出这笔聘礼钱麽?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和皇叔开始这个话题。
不过,在皇叔面前……既然他都开了这个口,作为一届明君他岂可做出这副小气之相?司空无有些懊悔,又想着这钱也终究是没给别人,皇叔皇嫂都待他极好,他就是把国库都挖出去给他俩做聘礼也不甚心疼。
想着,司空无有了些底气。
“聘礼之事,朕自会解决,皇叔安心等着迎娶皇嫂便是,旁的皆可交给朕。”
看他突然大气了起来,一贯自诩摸透了他习性的司空湛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邪睨他一眼,发现这小鬼头还是一副肉疼的模样,心里明白他还在心痛那国库里的银子呢,心里暗暗偷笑,但却没拒绝他的好意,他们俩一路说着话,不到半个时辰的光景便到了乾阳宫,那宫殿依旧如昨,司空湛站在殿门前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跟在司空无的后头进去。
乾阳太后仿佛早就知道他们俩会来,正坐在小桌上喝着茶,看见他们了,笑着招手让他们来坐,太后要亲手为他们斟茶时,司空无架着了太后的手,目光有些锐利。
“母后乃至尊凤体,岂可做这些事情,这些事情由他人来做便可,实在不行,朕可自己来。”见司空湛点点头,也像附和 的样子,太后不免有些好笑。
“行了行了,这时候和哀家摆什么人伦宗长的架子,哀家一个人泡茶着实无聊了些,这不是你们来了,哀家才动手给你们斟一杯,若换了旁的人,想是都享受不到这份待遇。”
乾阳太后打趣儿的话一说出来,着实令气氛都暖了些,司空无也不再推脱,太后就给他们一人都斟了一杯,司空无看着茶叶尖在碧波水里打转,心里有件事老想开口却又不知道怎么好说,待喝了几口茶,却什么滋味儿都未平常出来,他心一横,声道:“母后……”
乾阳太后仿佛知道他早有所想,美眸含笑。
“行了,哀家早就知道你这小兔崽子有话要说,特地让人都退下去了,圣主说不说,再不说等关了宫门,你皇叔走了,你可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第八十四章 成婚
司空无想了想,心中觉得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想是母后也定会体谅,于是他开口道:“朕与水衡两心相悦,这辈子怕是非他不可了,只是——”司空无飞快地看了一眼皇叔,见他似乎还在好好品尝手中那杯珍酩,他搔了搔头发,有些难为情。
“水衡是男子,朕也是男子,可是朕只想要他,也不想再娶那些王族贵女为妃,此事重大,故而朕来找母后讨个商量。”
乾阳太后听了,有些好笑,她看了看自己这个儿子,明明自己年岁其实不比他大多少,但日日陪伴下来,她早就将这个少年当作自己亲子一般爱护,只叹世事无常,小小年纪承受了这般不该承受的许多,她已经许久许久未曾见过圣主这般羞涩的样子了,上一次见到……好像还是在他五岁时尿裤子的时候,太后摇摇头,哑然失笑。
“还商量什么呀,你都将圣旨颁出去了,哀家还能一道懿旨将它收回来不成?”
司空无还有些微楞,但太后说完了这句话便不再言语了,司空无又有些呆滞,摸不透主意,直到自己的脚被人踢了一下,回过了神才会意,一双猫儿瞳中充满惊喜。
“谢母后成全。”
余下来的便是筹备婚礼的过程,由于近期摄政王与圣主陛下都要成婚,故而六部忙的很,原来李钰被圣主颁了婚,六部尚书苦着张脸,原以为这三位的婚事一起办,结果没成想李钰刚到京都没多久,便要回北疆,说是怕自己离开太久,北疆会出什么乱子,熟悉他的人一个个啐了他一口,唾沫星子只差没吐到他脸上,什么深明大义?都是狗屁!李钰不过就是想去自己的心上人哪儿罢了,哪儿这么多理由!
李钰被拆穿了也不在意,笑哈哈的又带着北疆大军回去,临走时没忘了将近乎已经成了个废人的司空忻带走,不过好在……少了李钰,六部的担子轻了不少,他们一会儿又是将聘礼的名册拿给太后看,一会儿又是要将圣主和摄政王喊来测量身量,以备做喜衣时不会出错。
京都内很是热闹了一阵子,直至三月后,才终于敲定。
满城烟花,百里红妆。这是皇家为他们庆贺的一部分。
苏荣坐在卓台前,喜娘虽然不用替寻常女子一般替他描红妆,贴鬓花,但吉利话还是要说些的,她笑眯了一双眼,眼角溢出几丝细纹。
“王妃的福气可真好,都说头发细软之人福气最深厚,可我观王妃脸颊红润,定是一辈子会被王爷护在手心呵护。”
苏荣有些羞涩,他看向铜镜中的自己,虽然照不清楚,但是难掩他面上的喜悦,他拢住了自己的一缕发丝。轻声道:“姑姑,你能将那些话对着我说一遍吗?”
喜娘如何不懂他的心思,见苏荣这般她便更开心了,她的手拿着梳子,从上往下梳,嘴里念着。“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恰是这时,外头的鞭炮声更响了,喜娘搀着苏荣的手,扶他起来。
“娘娘,王爷来了。我们也该动身了。”
苏荣微颌首,并不用喜娘的搀扶便出了去,出了战王府看见的便是自家王爷那张颠倒众生的容颜,他凤眸含笑,一向冰寒的脸爬满了喜悦,众宾客向他敬酒他丝毫不推拒,痛快的畅饮三杯,见苏荣出了门,他替了喜娘的位置,将自家王妃打横抱起,在众宾客起哄的声音中,暧昧的眼神里,苏荣再也忍不住的将整个脸埋在司空湛的怀中。
苏荣听着王爷沉稳有力的心跳,自己的心脏好似也加快了速度一般,“扑通扑通”地,应和着他的心跳声,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在轿子里,结果并不是,他被王爷牵着坐上了同一匹马,那马儿鬃毛油亮响鼻有力,苏荣看着看着,不免觉得熟悉,忽然想起来这就是之前与他作对的马儿,只是这匹马儿不知道怎么被司空湛驯服的,而且还是服服帖帖,想是自己之前骑上它都要威逼利诱一番,司空湛只需摸一摸便能让它感知到面前这人并不是好惹得主……
哎,果真是世态炎凉,连这些动物也知道看人权势麽。苏荣有些无奈,但这种无奈很快就被眼底的景色给掠去。
整个京都满目喜仪,百里红妆映在眼前造成无比大的视觉冲击。由于他们今日是成婚,所以队伍行走的动作并不快,足够他能将这满城的烟花都看进眼里。他眨了眨眼睛,侧头对着司空湛道:“这些真好看。”
听到自家王妃赞叹的摄政王愉悦的笑了,他指了指前头的人,“你瞧那人,是谁?”
苏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恰巧看见前面有个人正卖力的吹着唢呐,一张脸憋得通红,身上的红衣险些让他认不出来那人是谁。苏荣“扑哧”一声笑出来。
“那不是无一吗?他还会吹这个呢?”
司空湛环住了自家王妃的腰,在王妃的小腹前抓紧了缰绳,苏荣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依稀听到了他似有似无闷哼笑得声音,“无一多才多艺,什么都会,倘若以后本王不想做这个摄政王了,就让给他也未尝不可。”
苏荣听的又是一阵笑意,浩浩荡荡的娶亲队伍跟随在他们后头游走,满城的百姓都出来看,这次太后着实将他们的婚事看得很重,从国库中拨了三百箱聘礼出来不说,还另外从苏家的份额中拨了百亩良田黄金千两给苏荣当作嫁妆,苏荣忍不住想起当时太后用一双美眸看着他,笑着说:“莫嫌这些东西少,其他的……”太后看了一眼司空湛,“想是摄政王都会千百倍还给王妃的。”
想起这些,似乎还犹在梦中,在半梦半醒间,便到了皇宫。
只是经过宫门时,他们并没有下马,随着马匹的蹄踏声,他们到了养和殿。
司空无穿着一身龙袍,戴上了九珠帝冠,外头穿了一身绛红色的纱衣,这是天潢贵胄的象征,只有天子才可这般穿着,他身侧是穿了一身凤袍的水衡,两人一龙一凤,携手而立。看上去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司空湛小心的搀扶着自家王妃的手下了马,一步一步地朝帝君与帝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