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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醉亦歌亦山河 (蕉下醉梦)


  他朝着常歌迫近了些许:“我只在将军面前,不做君子。”
  常歌猜不透他的行为心思,下意识一避,原本留在颈间的发丝随之一晃,悠悠地抚过常歌的肩。
  他的这些慌乱动作让祝政心中怦然不已。祝政生出了些捉弄心思,又迫近了些许。
  他的常歌果然恼了。他将祝政一推,瞪着他嗔怒道:“你次次这样折辱于我,很开心么?”
  祝政镇定自若:“我从未有过折辱心思,次次都是真心。”
  常歌被他得寸进尺的调笑惹得愈发恼怒,连呼吸都重了不少。他别过头,说:“你走你走,勿要在此处扰我烦心。”
  祝政毫无退却意思,继续问道:“像今日射箭时一般烦心么?”
  常歌听他刻意提今日比试之事,将他一瞪,说:“你还好意思提!若不是你扰我心思,开局怎会输给你。而你……”
  常歌心中想起了那毫不犹豫的一箭,不偏不倚、正中红心。射箭人心中,还真是波澜不惊。他心下生气,无意识地揪住了衣袍下摆,发泄着心中的愤懑。
  祝政佯装不懂:“将军不是百步穿杨,好生威风。怎的换了个靶架,却忽然不会射箭了。”
  常歌决绝说道:“我不与你讨论此事。”
  “将军好大的排场,说不讨论便不讨论了。”
  “你是我益州阶下囚,自然要听我的。”
  祝政倒是毫不犹豫:“好。”
  常歌道:“你将我的如歌使唤走了,你现在就替他帮我捏捏肩。”他说完,直接向后一倒,面朝里躺着,等着祝政来捏肩。
  常歌还以为,这是对祝政的折辱。
  今日因比试之故,常歌穿的单薄。
  红色的薄衫裹在他的身上,贴着他恰巧能入怀的肩、缠着他的腰肢,紧紧勾勒出他的身姿线条。
  他的广袖随意地落了一截在腰上,让祝政想起今日白天里,常歌以束袖拉起广袖,露出的结实而好看的小臂。
  祝政也想起了此刻正被他悄悄藏在袖袋中的,常歌随手丢在一旁的束袖。
  “快些呀,来为将军捏肩。”常歌久未见动静,催促道。
  祝政轻轻拉开了袖子,露出白皙的腕,朝着常歌又坐近了些,开始仔细而认真地为他捏肩。
  他的肩背精瘦而结实,摸起来尽是坚实而适中的肌肉。这是常歌雄姿英发的来源。祝政触着这些肌肉,心中默默想着。
  祝政帮他捏着因为劳损而有些僵硬的颈,克制着想将这领口拉开的冲动,努力不去挑战常歌的这根弦,努力将自己的思绪挪向他处。
  祝政望见了常歌的发,散落在枕上,随着祝政手上的动作顺着枕边滑下。他想起了今日第三壶酒时微醺的常歌。
  常歌单拳支着脸颊,马尾在脑后随意地晃荡,一如祝政被撩动的心弦。
  祝政不禁又想起那个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他的常歌,为何总是撩拨的如此浑然天成。
  *******
  “军报!”
  令兵在张知隐帐外喊道。
  张知隐掀了帘,疑惑道:“建威大将军回了自己主帐了,现下不在我这里。”
  令兵见着他皱眉,一时有些惶惑:“不……不是的,是祝如歌拦在门口,死活不让进去。我……我没得办法才来了将军这里。请将军勿怪。”
  张知隐仔细思索了这句话,总觉得其间大有深意。他想了想,还是不要深入思索的好。于是接了军报,平静道:“知道了。你也辛苦了。下去好吃好喝,好好睡上一觉吧。”
  “遵命!”
  令兵行了军礼,撒腿便跑了。
  张知隐这才开始拆开手中信筒的系带,将其中的函件拆开来——
  他的眉头迅速地拧在了一起。
  祝政,即将被押往锦官城。
作者有话要说:  **政政,不做君子你要说到做到啊!急死我了(掀桌

  ☆、物彻

  常歌的眼中,从来都没有过他。
  从第一眼开始。
  此前,司徒玄总是不甘。他不甘为何常歌的眼中连他的片影都放不下。最开始,他也未曾料到,这点不甘,后来竟发展成满是占有的疯魔。
  ******
  他第一次见到常歌,是新年拜岁。
  那年天气特别冷,重重的霜寒白雪覆满了院子,压住了屋檐下的惊鸟铃。小司徒玄趿拉着鞋子,坐在有炭火炉的屋子中呵着手。
  桌上凌乱铺着毫、墨、纸张,天气冷得,连墨都愈发难化一些。
  “阿玄,还写啥呢,走了走了,今天有个哥哥同我们一道拜岁。”司徒空将他的后背拍了拍,掌心传来了些许暖热的温度。
  兄长自幼习武,身子总是要比他热乎些。
  “你穿太薄了。”司徒空见他依旧着着薄衫,交待道。
  “大父不让穿的过于暖,说苦寒能砺人意志。”
  司徒玄过了年便十岁,抬眼还带着些稚童的天真浪漫。
  司徒空不禁皱了眉头:“十岁小娃娃要什么意志。”
  他说着,便要解了身上的大氅给司徒空,刚拉开一条系带,就被司徒玄义正言辞地拒绝:
  “不可。大父说了,我便要照做。兄长请放心,我不冷。”
  司徒空颇为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游心!”
  顺着这声音看去,那是司徒玄第一次看见常歌。
  他一身红衣,黑色大氅,发丝以一红飘带尽数在脑后束起。司徒玄看过去,像是看到了木香棚上承着寒霜的花朵。
  少年常歌正站在雪地当中,朝着司徒空招了招手。他脸上是明朗笑容,朝着司徒空走来之时,冬日在他身上留下了烁动的芒。
  懵懂的司徒玄也被游心带了过去,还带着孩童气地行了一礼。常歌看着他煞有介事地行礼,颇觉有趣。于是,他也煞有介事地向这位司徒家的小公子回了一礼,又被自己逗的朗声大笑。
  “这便是今日同我们一道拜岁的哥哥,叫常歌。今年他爹爹和家中叔伯都在外征战,只得同我们一道。”
  司徒空介绍着,常歌不住地点头,面上尽是欢欣的笑意。
  “在外征战?这位哥哥家里,都是将军么?”司徒玄问道。
  常歌将他脑袋一揉,答道:“是,这位哥哥家里,都是血战沙场的将军。”
  “那哥哥也是么?”
  常歌抬起了目光,仿佛飘往了以后的时光,他的眼中有期待的亮光:“哥哥以后也是。”
  他忽然收了心驰神往的神色,忽然发现司徒玄衣着单薄,奇怪道:“游心,你自己穿得倒暖和,让弟弟这么冻着。”
  还未来得及多解释,常歌便利落地扯了系带,褪下黑色大氅,拢住了有些发冷的司徒玄。
  常歌卸下大氅,里面是一袭甚是好看的红衣,他稍稍弯了弯腰,悉心帮司徒玄系紧了大氅系带。
  抬手之时,常歌自广袖露出了雪白的腕子,袖口中隐约露出的小臂,结实而好看。
  司徒玄被常歌的大氅裹着,他嗅到了林间阳光的飒爽气息。
  “走咯,出发吧!”常歌侧头向他俩笑了笑,率先穿过了覆满白雪的院子。
  他行动之间,下摆在飘扬的动,脑后的马尾也跟着红色飘带飞扬。
  这位哥哥极美,极暖,是霜天雪地里,一团绚烂的火,莫名地吸引了司徒玄的注意。
  ******
  一路上,常歌都哼着轻快的调子,自车辇的小窗中不住地向外看。时不时同司徒空调笑几句,嘲笑他又要被博士[1]留堂了。
  司徒玄望着他,心中不住在想,这位哥哥心中为何有这么多的欢欣喜乐。
  这个问题,在宫城拜礼过后便得到了解答。
  “雪地里,怎么穿得这样单。”
  一脸淡漠清冷的太子扶胥瞟了常歌一眼,就像常歌毫不犹豫解了自己的大氅那般,也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玄色大氅给他披上。
  常歌望了他一眼,眸中尽是欢欣。扶胥也回望着他,眼中都是化不开的暖与柔。
  自从见着太子扶胥之后,常歌的眼神便再也未落在他人身上,包括与他一同到来的司徒空,包括仍披着他大氅的司徒玄。
  直到几年以后,司徒玄回味起来,才明白了常歌眸中的热切是什么。
  ******
  司徒玄终于由博士[1]带着,开始习《孙武兵书》。
  博士下发了一篇优秀述论,供同级的门生学习传看。司徒玄赫然在落款处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常歌。
  司徒玄悄悄地摸了摸让他心猿意马的这两个字,他眼前仿佛浮现了跪坐着提笔的常歌,自一点开始,由一捺收尾,落下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心中,忽然一颤。
  原来“常歌”二字,已在不知不觉中,让他如此沉迷。就像被下了蛊。
  司徒玄边饶有兴味地读着,边听着博士用尽各种溢美之词夸赞这篇述论,夸他颖悟绝伦,夸他是天选将才。
  司徒玄心想:夸得不够深刻。
  ******
  司徒玄曾经是很爱武学课的。教习骑射的博士,俱是领过兵的将军,驰骋而来的画面,让司徒玄又是雀跃、又是羡慕,还带着些期待。他期待——他的骄傲烈焰,以后也会是战场上叱咤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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