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心底有些遗憾,若是能再见一眼那位谪仙般的人物,对酒当歌,该是人生一大幸事。
☆、第 22 章
“还是不行,”枫阵写完最后一个字,旁边一行便有墨水往下淌,不多时,石壁又干干净净,跟初来时一般。
顾徽瞧着计时的刻度,说道,“比前几天好一些,但这样的速度根本没时间雕刻,至少要保留一个月。”
枫阵后退几步,瞧着这高大的石壁,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能不能我写一个字,你马上雕出来?”
“我雕完后,那个字便和原字有少许出入,雕刻的深浅、角度、刀痕都会影响你的判断,写完后再雕,我尚能弥补不足,但如此雕刻,我从未试过。”
其实在那之前还有个问题,惊鸿能让墨水多停留片刻,香花刀却无法在石壁上留下刻痕,两人都心知肚明。
若不是有东陵碑在前,两人根本无法相信书册中所言。
石道之上,细小的石子滚动,一人沿着山道往上。
枫阵闻声回头,来者白衣白裙,略施粉黛,鬓发松散,发髻梳在一侧。
女子一步一步往上走,身上的衣裙被石壁、树枝刮破,原本干净的鞋子也脏兮兮的,枫阵本想让她停下休息片刻,那女子却只往山顶看,根本没搭理他。
殷涟跟了上来,在两人身边停下,开口吟道,“手如柔夷,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有此美人,蓝帝真是好福气。”
“你不学琴了?”枫阵问道。
“蕴容兄你这就不懂了,寄情山水,才能更好地发挥我的琴艺。”
对此,枫阵只能表示呵呵。
顾徽忽问,“见榆兄,你刚刚说那位女子是谁?”
“如此绝色,除了美人榜第二的白妃,还能有谁?”
“她不在皇宫,为何要来此?”顾徽又问。
“白妃与花前辈义结金兰,自然是来这里看望花前辈。”
枫阵真想送殷涟一个白眼,刚才的白裳明明像是忧虑过度,不知他哪只眼睛看出是看望。
白裳上山,过了两刻,人又从山上下来,与其一同下山的还有花琼。
又过了两个时辰,两人从山下回来,回来之时,花琼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看着四、五岁的模样。
这天之后,梓木山又多了两个人,一个白裳,一个白裳之子,那个书榜十四的五岁小娃娃。
枫阵早已听闻这位五岁神童的事迹,本以为一辈子无缘得见,现在却以这种方式见面,他在远处,那位神童呆坐在院中,不哭不闹,他的母亲叫他,也只是偶尔抬头,目光疏离,似乎不认识这位天天照顾他的妇人。
“听说被人下了毒,日渐呆傻,雪伏御医和整个白家都无人能医治,”颜颐道。
白家擅医,四国最好的医师都在白家,白家不能医,那便是无解。
来这里这么久,他对这些大家族也有些了解,所有便更疑惑,白家不能医,天下还有何人能医。
小娃娃长得粉雕玉琢,继承了白裳的优点,却偏偏双眼无神,像是尊木偶般,可以一上午一动不动。
大多时候,都是自顾自地玩地发呆,偶尔会走动一下,对其他事物毫无兴趣。
然而枫阵发现这个小娃娃喜欢跟着他,枫阵问他话,他也不答,就是跟在身边,枫阵给他买吃的,非要塞到他手里才吃。
刚开始,枫阵很不适应,久而久之,当小娃娃没跟过来,他还会想小娃娃去哪了。
小娃娃很乖,所以当他手握断裂的笔杆时,枫阵久久无法反应。
无论是颜色、长短、纹路,都与惊鸿一般,枫阵无法相信一个小娃娃有捏断毛笔的力气,一定是有人干了坏事,正好将事情推给小娃娃。
枫阵捏着断裂的笔杆,一一找人对峙。
嫌疑人一号,殷涟,“不不不,我当时在练琴,花前辈可以作证。”
嫌疑人二号,颜颐,“颜家人敢作敢当,是我做的我会承担,不是我做的,我会找出证据证明。”
嫌疑人三号,顾徽,“我当时在石壁前,不可能出现在你的房里,等等,什么?惊鸿断了?”
嫌疑人四号花琼和殷涟在练琴,嫌疑人五号白裳要看护小娃娃,几率最大,但哪有母亲闯了祸,把锅扔给自己儿子。
枫阵想来想去,这些人都不会骗他,又想起那些神秘的人,头有些疼。
回到院中,天色已暗,屋中亮着微黄的烛光,枫阵一阵激灵,那里好像是自己的房间,三步并做两步,枫阵冲回了房间。
房中有一个小娃娃,还有住在隔壁的颜颐,颜颐拿着一支毛笔,塞到小娃娃手中,小娃娃拿起毛笔,毛笔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颜颐又将毛笔捡起,塞回小娃娃的手中。
枫阵见颜颐乐此不疲地重复一件事,疑惑道,“颜孝正,你不会是怀疑他把笔掰断了?”
“我观察过了,你的房间没有其他人进入的痕迹。”
“可我都很难掰断惊鸿,”枫阵拿起一支毛笔,用出三分力道,那笔管只是有些弯曲。
“没试过如何知晓,”颜颐又拿起一支笔,将笔塞过去。
枫阵这才发现桌上放着一筐笔,旁边还有一个筐,也放着毛笔,颜颐试完,将毛笔放入这个筐。
对于颜颐的举动,枫阵倍感无语。
他在旁边坐下,将笔盒放在案上,整个人靠着旁边的小几。
一只小手伸了过来,想要够那盒子,却因为太远,不得不趴到案上,这才够到盒子,打开盒子,赫然是那支断笔。
枫阵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看着那小娃娃拿出其中一段,双手握住两端,想要将它掰断。
颜颐眼疾手快,将毛笔抢了回来。
枫阵拿起筐里的毛笔,小娃娃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他为何只对惊鸿有反应?”枫阵问道。
“惊鸿和其它笔不同。”
“对了,顾徽说惊鸿里含有一种无形之气,会不会跟这种气有关?”
“有可能。”
两人找了白裳,说明事情的经过,白裳听了,比他们更困惑。
☆、第 23 章
经此一事,枫阵再也不敢让惊鸿离身,而他也发现另一件事,小娃娃感兴趣的不是他,而是惊鸿,他真是自作多情。
惊鸿一分为二,但笔头还好好的,依旧能写字,纸上看不出来,到了石壁之上,笔杆断裂的影响便显现出来,刚写两个字,墨水便留不住。
他与顾徽商量一番,两人一致同意找人修复,可找何人修复又是个大问题。
“先去附近问问,”顾徽道。
只是问问,并不一定要在此地修。
两人将笔拿到各个作坊,大多都是建议换笔杆,毛笔断口不整齐,就算勉强接上,也会影响手感,还不如换一支来得方便,反正毛笔多得是。
可这支不同,找不到替代物。
时至正午,两人在一家食肆坐下,枫阵道,“不知这支笔出自何人之手,若他的后人还在,也许能知晓一二。”
“枫家也没有记载?”顾徽问道。
枫家是否有记载,枫阵不知道,反正他是没见过,枫阵正欲回答。
一人走近,作揖道,“两位小友,此物可否借老夫一观。”
枫阵转头,说话的是一个老者,头发、衣物、配饰都打理得整整齐齐,慈眉善目,目光有神。
枫阵对来人很有好感,便想同意,顾徽却道,“这位先生连此物是何都不知,便借来观看,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闻言,枫阵也觉察出不对。
那人道,“此物散发着不同寻常的气息,老夫便想看个究竟,一时未能思虑周全,如此倒是有些失礼。”
说完,老者又作揖。
枫阵心中却很惊讶,这人还未看到惊鸿,便知此物与寻常物件不同。
当然也有可能此人在说谎,他知晓两人身上有惊鸿,故意有此一说。
不过惊鸿已断,此时跟普通毛笔并无两样,给他看看也无妨,想着,枫阵将盒子拿起,递给老者。
那人打开盒子,仔细观看,许久,放下盒子,抚了抚微白的胡子,感慨道,“此笔并非凡品,可惜了,本来循环顺畅的气被打断。”
顾徽本来还冷眼旁观,此时却坐正身子,恭敬问道,“这位先生,此话何意?”
老者拿起笔杆,“小友你看,笔上是否有纹路。”
两人凑近一看,虽然黑色掩盖了本身的纹路,但仔细看还是看得出。
“每个人身上皆有经脉,人的气需要通过经脉运行,这支笔也一样,有了气,才会有神韵,可气一旦堵塞,运行不畅,反而不美,小友写字之时,是否有滞涩之感?”
枫阵点了点头,如果先前还怀疑他是骗子,那这番话可不像骗子说的。
“先生可有办法?”枫阵问。
“经脉断了,可以重新接上,但这支笔断了,纵然接上,也无济于事。”
两人皆有些失落,之前跑了这么多家作坊,他们无法修复,两人只觉得是能力不够,可听这位老者如此分析,两人皆知这支笔真的无法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