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颐面露无奈,“我问父亲,父亲告诉我的,此事枫伯父也应该知晓。”
“到底怎么回事?”枫阵急切道。
“有一年,有人盗墓盗到颜家祖坟,他不知从哪里得知先祖墓中有藏宝图,便挖开了先祖的棺椁,然而棺中什么都没有,没有先祖的遗骨,也没有陪葬物,就连先祖的佩剑葵烛也不在。”
“会不会之前有人盗过?”
颜颐点头道,“开始确实怀疑过,但其他的棺椁皆完好无损,那个盗墓之人为何只盗先祖的墓,而不盗其他墓,而且一般人也难以进颜家祖坟。”
“那确实是奇怪。”
“不仅是我家如此,还有你家。”
枫阵睁大双眼,“你是说枫家先祖的棺椁也是空棺?”
颜颐点了点头。
“那,惊鸿呢?”
“这是我要跟你说的另一件事,惊鸿因为沾染太多邪气,已经被毁了。”
☆、第 17 章
从颜府回来,几日后,枫家收到了一封请帖,请他们参加一个宴会,宴会名为赏笔宴,赏的是数百年前的古笔。
听闻是古笔,枫阵自然不会错过。
和上回出门不同,枫夫人给他配了很多护卫,等在句梦郡见到独自一人的颜颐时,枫阵总觉得自己格外像横行乡里的恶霸,而颜颐就是那个倚剑走江湖的侠客。
枫阵萌生出一个想法,他要学剑。
好友相见,自然要叙叙旧,两人在酒肆坐下,一问之下,颜颐也是收到了请帖,才来到此处。
邻桌传来几个士子的谈话声。
“听闻那笔刀剑不断,水火不侵,拥有那支笔,即使是孩童也能写得一笔好字,”那人故意压低声音。
“你又喝多了,”旁边一人道。
“我只喝了一杯,清醒得很。”
“那是真的?”周围三人将信将疑。
“这消息啊,是从我的一个远方表妹那里听来,她在徐府伺候徐家娘子,徐家娘子是什么人物,会说谎骗几个侍女。”
听他说得有理有据,几人不再怀疑,反倒好奇心大盛。
“这笔如此神妙,若是我等得了会如何?”一人问道。
“普通人得到了,一笔字能与书道大家相比。”
他们皆是寒门子弟,字写得不差,但和资源丰厚的世家高门子弟相比,却差了一大截,写字的纸太贵,书籍也不够,一旦摆到中正官那里,不看出身门第,也拿不到高的品阶。
若是论起书榜,他们只有艳羡的份。
这样一支笔的出现,充满了吸引力,一下子,整个句梦郡,甚至整个亶州的士人都知晓了这个消息。
过了两日,枫阵又听到了另一个版本。
此笔乃是枫家先祖用过的笔,枫家先祖就是以这支笔写出了东陵碑,只要拥有这只笔,便能成为枫巽那样的书道天才。
从外面转了一圈,枫阵喝了一口茶,对颜颐道,“传言真是越来越离谱,难道没有惊鸿,先祖便不会写字了。”
喝完杯中茶,枫阵又倒了一杯,同时换了个话题,笑嘻嘻道,“外面又出了一件大事。”
“何事?”
“你自己去看会比较好,”枫阵喝完茶,拉起颜颐往外走。
两人走出客栈,走到熙熙攘攘的大街,大街中央有一座高楼,高楼之内挂着各种榜单,便有不少人称之为榜楼,每个郡皆有这样的榜楼。
榜单更换那日,会有不少人聚集,今日也是如此,但相较于往日,这些人大多聚集在一处。
枫阵带着颜颐走到人最多的地方,两人挤了好一阵,才挤到内圈。
看清榜单的内容,颜颐脸色铁青。
枫阵指着那榜道,“孝正,你看你上榜了,虽然是最后一名。”
周围有不少人发出不满声,“为何没有徐家娘子?”
一群人闹了一阵,一个女子走了出来,示意众人安静,然后道,“此榜及笄、成童以下,而立以上不计,还有什么问题?”
“我有问题,”一人昂首站了出来,是个模样周正的士子。
“这位郎君请说,”那女子道。
“为何美人榜只有二十四人,而独独缺少头一名。”
听到那人提问,颜颐再去看那美人榜下的排名,排在首位的是白裳,后面跟着的数字却是二,依次看下去,其余人按数字排序,排到第二十五名,却没有第一名。
“先生说了,美人榜无第一。”
“那为何还有男子?”
美人榜上的男子不止颜颐一人,还有几位名士,更离谱的是有一个道士。
“古有香草美人,德行、容貌、才情皆是上品,男子为何当不得美人之称。”
忍了一路,回到客栈,枫阵终于忍不住,握着茶杯的手不住颤抖,杯子里的水洒了一桌。
颜颐在他对面坐下,放下纯璇,夺过枫阵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又拿了块布,将桌上的水渍擦掉。
“我以后是不是该称你为颜美人,”忍住笑,枫阵开口道。
“那枫美人?”
“不不不,上榜的不是我,是孝正兄。”
“我倒觉得蕴容兄更合适。”
“孝正兄觉得合适没用,要看,”枫阵话未说完,整个人向后栽倒,凭几倒下,枫阵仰面倒在凭几上。
“孝正兄,我起不来了,拉我一把。”
“伤到了?”
颜颐将枫阵扶起。
枫阵不敢乱动,动一动,刚才被磕到的地方就痛得更厉害,“好像伤到腰了。”
乐极生悲,枫阵腰部扭伤,俯身躺在床上,颜颐去请了医师,幸运的是伤得不重,休息几天,擦点药就没事了。
“脱衣服,”颜颐拿着药瓶道。
枫阵捣鼓半天,艰难地将上衣脱掉,然后等着颜颐给他上药。
等了半天,药没涂,却感觉腰上一松,凉飕飕的,愣了半晌,枫阵羞恼道,“颜孝正,你这个登徒子。”
他是听说有不少士族子弟好男风,没想到看着正经的颜颐也如此。
“别动,你腰下有东西。”
枫阵不乱动了,但腰上痒痒的,他忍不住问道,“有什么东西?”
“玄青,形状像一条虫子,”颜颐用手比了一下,接着道,“长四寸,骶骨旁三寸。”
末了,颜颐又补充一句,“你以前没发现?”
“你画下来,我看不见。”
颜颐依言画下背后的形状,拿给枫阵看,枫阵看到那虫子的形状,只觉得恶心,又想到自己臀部有条虫子,感觉更不好了。
“这东西能去掉吗?”
“它长在皮肤下,要去除,除非连皮剥下。”
一听到剥皮,枫阵还是决定假装不知道这纹身的存在。
涂完药,颜颐关上房门,留枫阵一人在屋里休息。
待傍晚时,颜颐带着食物进来,便看到枫阵在床上扭来扭去,拿着面铜镜,对着长着纹身的部位照。
枫阵见到颜颐进来,面现尴尬之色,一时无语。
颜颐轻咳一声,道,“吃饭了。”
枫阵伤的是腰,也不重,偶尔起来走走,吃饭都无碍,只是不能像之前那样乱动。
休养了两三日,枫阵感觉腰上的伤好了,马上又带着一群护卫上街,其实他并不想带着这群护卫,只是前两日枫阵扭伤腰后,这些护卫就把他当小公主一样保护。
走了半条街,街上之人大多都在谈两件事,一件是后天举行的赏笔宴,还有一件是新出的美人榜。
美人榜上二十五的名额,却只有二十四人,大家都在谈论缺少的那一名。
“要我说啊,这第一名没有,这第二名便是第一名。”
有较真的反驳,“这第一和第二怎能混为一谈,一便是一,二便是二。”
“那除了白裳,还有谁能当得这第一名?”
白裳是出了名的美人,白家嫡女,当初求亲的人差点把白家门槛踏破。
那人噎住,世人皆知白裳倾国倾城之貌,在那之后,无人堪比,“美人榜无第一。”
这是榜楼的原话,也是最引人好奇之处。
越是无第一,大家越想选出个第一。
听闻美人之名,枫阵突然也有了兴趣,能登上美人榜的,无论外貌、才情皆是世间少有。
于是枫阵问那些谈论之人,“以白裳之容,不知世间何人能娶得如此女子。”
听到他话的人冷笑一声。
枫阵也不恼,问道,“这位兄台刚才为何发笑?”
“我笑你不自量力。”
枫阵身边的护卫立刻站了出来,枫阵拦住护卫,又道,“我如何不自量力?”
“你可有雪伏皇室的尊贵?”
“没有。”
“你可有画榜第一的才华?”
“没有。”
“所以我说你不自量力,说得一点没错。”
“我还是不懂。”
那人上下打量枫阵,这种眼神枫阵有些眼熟,那时他初见顾徽,误把香花刀弄作兵器。
他忽然觉得自己又犯了常识性错误。
旁边一人解围道,“这位兄台可能不闻世事,不知白裳六年前嫁入雪伏皇室。”
白裳嫁人了,还是六年前,无论枫阵如何算,这位美人榜第二都要比他大上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