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开头很可怕,这种可怕弥漫着整篇文章。
扇月国从立国之初便没有人祭,枫阵也没机会接触此类文章。
一整天,枫阵都处在恍惚之中,颜颐发觉不对,枫阵将那篇文章给颜颐看。
看完文章,颜颐道,“书中所说未必是真的。”
颜颐不信,枫阵却忘不了文中所说,他本身便是孤魂野鬼,那他是怎么到了这具身体,而真正的枫阵又去了哪里?
当晚,枫阵又开始做噩梦,甚至惊动了隔壁的颜颐。
“出什么事了?”
颜颐提剑赶来,枫阵面色惨白地坐在床榻之上。
“我没事,我只是做噩梦。”
“我在这里,你睡吧。”
颜颐关上门,即席,盘腿打坐。
后半夜,枫阵没再做噩梦。
清晨,枫阵醒来时,颜颐依旧坐着,身姿挺拔,双眼微闭,桌上,纯璇横放于前。
一双手摸上了剑鞘、剑柄,轻轻用力,露出一截剑身。
颜颐睁眼,将剑按在桌上,以眼询问枫阵。
“我只是好奇纯璇是用什么做的,如何连铁剑都能砍断,”枫阵解释道。
“此剑为古剑,乃虞家先人所铸,与先祖的葵烛同出一山,至于所用何物,至今无人知晓。”
颜颐将剑拔出,剑身泛着光,靠近剑镡处刻着纯璇两字。
“那怎么不见葵烛?”
如此名剑,他应该听说过才对。
“葵烛,葵烛自先祖逝世,便再也没有现世,与葵烛相同命运的还有惊鸿。”
枫阵还待再问,门外有人敲门。
敲门的人是顾徽,一见枫阵出来,什么也没解释,抓着枫阵便走。
拐过回廊,穿过山道,两人在那山壁前停下,山壁一如来时,光华如镜。
“季乱可是找到了雕刻之法?”
这是顾徽这段时日最苦恼的事情,把石头挖出来简单,但要雕刻却很艰难。
“我思量许久,又参照前人文章,发现还缺少一物。”
“何物?”
枫阵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顾徽一大早把他抓来,应该不是分享自己的想法。
“东陵碑乃是枫家先祖所书,顾家先祖所刻,现在有你、我,”说着,顾徽直视枫阵。
听到顾徽将自己算了进去,枫阵并不意外,先祖干的事情,总会由后人善后。
顾徽继续道,“再说器,先祖所用的香花刀现在传到了我手里,独独缺少惊鸿。”
枫阵觉得最后两个字很耳熟,只是不知字形,又不敢随便答话。
“惊鸿许久未现世,有传闻惊鸿被封在棺椁之中,也有人言惊鸿在战乱中折断,关于惊鸿的说法多不胜数,但这些都是外界流言,没有人会比枫家更清楚惊鸿的去向。”
惊鸿到底是何物?枫阵哪怕不清楚也不会再问这个问题,反正跟枫家有关,弄清这一点,枫阵更不敢乱作评价。
“此事我还得回去问问父亲。”
“也是,此事事关重大,是需要家中长辈同意。”
回去后,枫阵立马去了书阁,翻找与兵器有关的书籍,找遍所有类似书籍,却没有名为惊鸿的兵器。
思前想后,枫阵决定告辞离开。
枫阵离开,颜颐自然不会多留,出门前,他跟枫家打了包票,要把枫阵完整地送回去。
☆、第 16 章
回去不像来时,一路很顺畅。
马车抵达薄郡,枫阵和颜颐各自归家。
枫父还未回来,枫阵只能从枫母那里旁敲侧击。
“惊鸿确实是先祖之物,我儿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就是好奇。”
“外界都说枫家藏私,不肯把惊鸿拿出来,若真有惊鸿,你爹还不宴请八方,供在祠堂。”
枫家虽低调,可家族对先祖推崇备至,一幅字放在祠堂日日供奉,那要是先祖所用之物,需藏以宝匣,四方设栏,再请护卫日夜看守。
“那会不会在棺椁里?”
枫母闻言,斥道,“谁告诉你这些的,是不是春蚕这个小丫头乱说?”
“外界都这么说,母亲,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管外界怎么说,此事你不要再问,”枫母叹了口气,又道,“我儿若想要笔,娘会给你找最好的笔工。”
过了几天,枫母真的给枫阵找了几位笔工,有些来自枫家作坊,有些供奉于宫中。
枫阵换了新的笔,又拿出东陵碑的碑帖临摹,临了一段时日,虽得其形,却觉平平无奇。
一日,颜家送来请帖,枫阵一看,是一个小娃娃的满月宴。
办满月宴的小娃娃是颜司月的妹妹,也就是颜颐的堂妹,在他们出外游历之时降生,过几日便刚好一个月。
宴会当日,枫阵随同枫父枫母一同前往。
自来此,这是他头一回参加如此大的活动,上回的薄水诗会只能算几个小辈间的娱乐,此次宴会名为满月宴,宴会的主角是一个月大的小娃娃,然没人敢轻视,前来拜访祝贺之人皆是世家大族、朝中官员。
宴会开始,枫阵和枫父枫母不在一起,而是和一群年轻世家子弟一个厅,里面倒是有不少熟面孔。
“听闻蕴容兄去了花家,不知有没有兴趣告诉我们一二,”一人道。
“花子玥的琴果真如传闻那样?”又有一人道。
枫阵看了说话之人一眼,他记得那人叫张劭,字元德,是柳臣的好友。
往旁边看去,柳臣也看着他,枫阵忽然想起一件事,琴榜之上,柳臣下降了一名,而那段时日,正好发生了另一件事,花琼和紫家家主比琴,琴榜第一易位。
若没有花琼,大概柳臣不会下降一名。
“传闻如何?”枫阵反问。
“传闻只要听过一遍,他便能弹得一点不差,”张劭道。
“未曾见过之事,我不敢妄下断论。”
张劭问他这个问题,多半是为了柳臣。
枫阵听过花琼弹琴,他不通此道,只能说好听,在殷涟的衬托下,琴音很美,能净化心灵,至于他和紫家家主谁更厉害,他却没这个资格评判。
又有几人问了些问题,见没什么有趣之处,便开始谈论其它事情。
独自饮了几杯酒,又吃了些菜,枫阵便有些无聊,起身出厅,在花园赏花。
远处,银铃般的笑声渐渐靠近,枫阵认出了最前头的少女,是颜颐的堂妹颜司月。
颜司月也看到了他,小跑过来,“蕴容哥哥,我们正要去看妹妹,你去不去?”
枫阵见一水的少女,有些犹豫。
“有了蕴容哥哥,就不要我这个哥哥了,”颜颐笑着走过来。
“哥哥又错怪司月,司月正要去找哥哥呢,”司月撒娇道。
有了颜颐在场,枫阵也没了顾虑。
一个月大的婴儿还很脆弱,他们看了一眼,便又被奶娘抱走。
“长大以后一定是个美人,”一位少女道。
几位少女开始谈论一个小娃娃的未来容貌,几分奉承,也有几分源自颜家基因,颜家多武将,然而却没有武人的粗犷,无论男女,都是鹅蛋脸居多,体态匀称。
若不是常年习武,颜颐换身女装,恐怕枫阵一时也难以辨认,和颜颐相比,枫阵偏瘦,脸庞瘦削,倒不会引人误会。
几人走过僻静的院落,经过主厅之时,那里传来一人呼嚎之声。
“此子不祥,妖姬祸国。”
一个灰袍道士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周围很快便有侍卫围住,将剑架在他脖子上。
那灰袍道士丝毫不畏惧,“你们要杀便来,我修道数十载,早已看透生死,只可惜,”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天下多少无辜生灵,皆要被这个妖女祸害。”
那个道士没有被杀,而是被侍卫带了下去,带走之时,那道士又开始大喊,“妖姬祸国。”
刚喊了一句,一个侍卫堵住了他的嘴。
众宾惊吓过后,不少人开口补救,“此人定是受人唆使,挑拨离间,这种人每年有不少,关到牢中就老实了。”
说话之人是廷尉,类似案件也见过不少,他正欲将审问犯人之事揽下,场面又生变化。
那道士周身燃起火焰,快速将他整个人吞没,那抓着道士的侍卫被烧到了衣角,不过放得及时,那点火并没有伤着他人。
很快有人提来水,往那道士身上浇去,但道士身上藏了□□粉,量不大,却足以致死。
在那道士大喊之时,司月和几个少女就悄悄离开,不然早被这一幕吓到,而枫阵却看到了那个道士自焚的过程,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无法理解。
活着不好么?
“他为什么要自杀?”枫阵呐呐问道。
“不如此,他会更痛苦。”
“他可以不用来。”
“他只是别人的一颗棋子,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这道士明显是冲着颜家来,枫阵忽然记起沈冲,那时也是在颜家遇刺。
快到偏厅时,颜颐突然换了方向,“对了,你上回托我打听的事情有消息了。”
两人往颜颐的院子走,进了屋,颜颐才道,“棺中无人。”
枫阵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颜颐说的不是梓木山的棺材,而是两家先祖的棺椁,“你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