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不打扰不打扰。”
小王收拾了下陷阱周围的痕迹,将陷阱恢复好后,笑呵呵地带着玄景俩人回了自己家。
山中陷阱距离小王的家并不远,只是要绕些路,三人走了一会儿便到了。小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茅屋,兴奋道:“到了!那就是俺家。”
他说着兴冲冲地跑了过去,大手推开栅栏,人还没进屋已经一嗓子喊了起来:“娘,孩儿回来了。”
一位穿着朴素的瞎眼老妇人杵着拐杖从屋内走了出来:“小王,你回来啦?这次打猎可还行?”
小王上前扶住老妇人道:“收获不错,猎到了冲天狼,够我们吃大几天了。对了,娘,我在山上还遇到了两位朋友。”
跟在小王身后的玄景和傅昀两人对着老妇人微微躬身:“王大娘好。”
“哎,好,好。”好久没和外人接触的王大娘霎时笑开了花,转头对着小王恨铁不成钢道,“既然来了客人,你还不赶快将他们领进屋,还在这傻站着作甚?”
“是是!还是娘亲想得周到。”小王一拍脑袋,忙招呼着玄景两人进了屋。
玄景笑眯眯地望着这一幕,眸光微深。
屋内很简陋,只是一眼就能将整个屋子里的布局及摆放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玄景和傅昀两人坐在桌边,王大娘在和两人说了几句话后,便坐在了一张小床上摸索着绣起衣服来。
这时,小王端着两个带着缺口的瓷碗走了过来:“来来,喝点水。”
玄景两人客气地接过。
“沈大兄弟不必客气,和俺一个大老粗不用客套。”小王笑着,就着碗口一下子就把碗里的水给喝得精光。
玄景随意地喝了一小口,见时机已到,直接开口试探道:“听说这洛北一带有一个官员叫罗浩羽,为人狡诈,专爱压榨百姓,身为县令却带头作恶,实在为人所不齿……”
哐当——
瓷碗被重重摔在木桌上,巨大的声响打断了玄景的话。
小王气得双目圆睁:“胡说八道!这是造谣!罗县令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官!当年俺娘生病没钱治病,还是罗县令替俺掏的银子。这等好官怎么可能如沈兄你所说的那样……那样坏?!定是其他官员嫉妒他,故意制造谣言,胡乱散播。”
王大娘听了连声应和:“是啊,这罗大人可是好人。沈大公子,你可不要听信外面传的那些话。他对我们百姓可好了。”
玄景笑着摇了摇扇子,安抚道:“小王兄,不要激动。在下也同意王大娘的观点,刚才所言也不过是听到的一些传言罢了,罗大人为人到底如何不是一个传言就能扭曲的,咱们老百姓心中自有定夺。”
“就是!奶奶的,被俺逮到散播谣言之人,必定揍死那个龟孙子”小王气呼呼道。
玄景和傅昀暗地里交换了个眼神,心中已有了计较。
接下来,玄景陆陆续续地打探出了一些关于洛北郡灾后的传闻。之后,三人又话了一下家常,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当晚,在小王的盛情邀约下,两人顺势答应留宿在小王家中。
***
木桌上,油灯的烛火不时被山风吹动,摇摆不定,照得屋内人影摇动。
小王正躬着身子替玄景和傅昀两人铺床:“这间屋子原本是俺替那未出生的闺女准备的,有点小,只能麻烦两位将就一下了。”
玄景笑道:“无妨,能睡觉就行。”
一旁望着小床发呆的傅昀,听到“睡觉”二字,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小王铺好床,摸着后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哎,也怪俺,明明是俺要留你们的,结果只能让你们挤在这张小床上,怪难为情的。”
小王口中的小床的确很小,若是容纳一名成年男子还算绰绰有余。但现在,它得容纳两名,这便显得有些挤了。
玄景又宽慰了小王几句,小王才离开,并嘱咐两人晚上睡觉一定要插好门,以免有野兽无意中闯进来。
木门关上后,屋内只剩了玄景和傅昀两人。
“时辰不早了,”玄景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慢慢解开腰带,“我们得早些休息,晚上也好有精神去会会那帮子土匪。”
傅昀不自在地“嗯”了一声,眼神躲闪地走到床边坐下,不时地咽一下口水。这大半个月来,虽然他和玄景在一辆马车里同吃同睡,但实际上由于两人都睡得都比较晚。所以到了睡觉时间,和玄景睡在一起的从来都是夜晚的“他”,而非现在的他。
一想到待会儿,两个人不得不贴身挤在一张小床上,傅昀便心跳如鼓,身体仿佛被人点了穴般,无法动弹。
感受到身后的床板一沉,傅昀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玄景躺下后,侧过身子给傅昀留了点位置。见他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不由疑惑道:“小昀,发什么呆?还不快上床就寝?”
“哦。”傅昀游魂般地应了一声,僵着身子起身走到桌边将灯吹灭,而后慢吞吞地来到了床边。
黑暗中,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床上侧躺着的,仅着白色亵衣的玄景。
脑子似乎更晕了。
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侧身躺下去。木板立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为了避免和玄景的身体有接触,傅昀的大半个身体几乎都悬在床板外,若非他武功超群,只怕常人这样早就掉到了地上。
玄景见此,更加奇怪。
“小昀这是在练功?”
“不……不是。”
“那你躲那么远作甚?”玄景好笑地伸手将傅昀从床边给捞了回来。
床板狭窄,两个人的身体霎时贴在了一起。
傅昀甚至能感受到玄景身上紧实的肌肉和温热的体温,以及他喷吐在自己耳边的滚烫鼻息。
这一刻,呼吸似乎都停止了。
“殿……殿下。”傅昀结结巴巴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几欲滴血。
“嗯?”玄景从鼻腔里哼出一点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几乎每天沾上枕头就能睡着。
傅昀颤抖着手将玄景搭在他腰上的手往旁边轻轻一放,身子往外挪了挪。然而刚挪到床边就被玄景再次捞了回来。这次,玄景用手在他的翘臀上重重拍了下,嘴中严厉道:“别闹,快睡!”
傅昀不敢动了。
事实上,不是他不敢动,而是他被玄景的举动给惊得呆滞了,压根忘了反抗。
很快身后传来了玄景平稳的呼吸声。黑暗中,一人睡得很熟,一人却如坐针毡。过了许久,傅昀才渐渐找回自己的神智。
昏暗的屋子里,有些许月光从窗外洒入。傅昀微微侧过头,就着月光静静地看着玄景的睡颜。他的心奇迹般的平静下来。想起玄景对他的亲昵举动,傅昀开心之余,心情又有些复杂。按理来说,玄景能毫无芥蒂地接受怪物般的自己,他是该高兴的。可是他不知道玄景这般待自己,到底是因为白天的自己,还是因为晚上的自己。
在他所接触的那些长辈中,大多数人似乎更喜欢晚上的他。在别人口中,晚上的他聪明伶俐,为人谦虚有礼,该果断时也能快刀斩乱麻。不像现在的他,优柔寡断,做事总爱想东想西的,连话都说不好。
殿下,他会喜欢现在的他吗?也许,他不该奢求太多,能和殿下一直维持这样的关系已算万幸,不是么?殿下更愿意与哪一个“他”结交又有什么关系?一念及此,他的眼神黯淡了几分,却又带着几分释然。
半夜无梦。
***
玄景是在一阵翅膀的扑腾声中醒过来的。
睁开眼,便见傅昀站在床边,一手掐着猫头鹰的脖子。猫头鹰大张着嘴,疯狂地向玄景求救:“救命啊!!!!!”
玄景瞬间惊醒,大喝道:“住手!”
捏着猫头鹰的傅昀神色冷漠,听到玄景这么说,眉头轻皱,仍是立刻松了手。死里逃生的猫头鹰吓得跌跌撞撞地飞到玄景身后,浑身直抖:“吓死我了,差点死在这个疯子手上。”
玄景将猫头鹰捧在手中,通过抚摸来安抚它:“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我刚刚飞进屋子,这个坏人突然从你身边跳了起来,然后掐住我的脖子要杀我!!!”好不容易渐渐平静下来的猫头鹰回忆起刚刚的惨状,小身子又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大概了解了情况的玄景一阵无语。他抬起头,还未开口,站在一边的傅昀已双手抱臂挑眉道:“你的宠物?……还是朋友?”
嗯?玄景眸光一闪。
一般人见到小猫头鹰的第一反应,肯定会问是不是他的宠物,就像白日的傅昀那样。而现在,在他告诉白日傅昀那只小野鸟是自己的朋友后,夜晚傅昀也提出了朋友这个说法。难道说,晚上的傅昀拥有白天的记忆?
突然间知晓了某个小秘密的玄景面上没显露半分,只是言简意赅地回道:“是朋友。以后若再遇到主动靠近我的小动物,还请小昀手下留情。”
虽是轻松的语调,玄景的神情却不像在开玩笑。那样子就像在说,若他伤了他的“朋友们”,他不介意和他撕破脸。这让本就因为猫头鹰的出现而坏了自己好事的傅昀更加生气。一想到他方才明明已经快亲到某人的嘴唇了,却被这只蠢鸟的意外闯入给打断,他就气得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