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川一听,立刻道:“王爷的意思是把我象姜麟那样弄断手脚,用来威胁老酸菜?呵呵王爷放心,他不会来的。”说着刷地拉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一身的伤疤:“王爷,看,这肋骨,老酸菜打断的。这伤疤,他把我扔进黑熊洞,让黑熊抓的……”
“您说他神医盖世,可从来没给我治疗过。这些伤都是我自己看着医书自己给自己治疗的。教我?您猜错了,老酸菜从来没有教过我。《混元堂针灸内经》都是小爷自己偷来背的,而且为了报复他,那本书已经被我烧了。”
“什么?”这下子姜沐坤总算有了些惊讶的表情:“那书你烧了?”
这时候旁边的太监丘赫终于忍不住怒道:“竟敢跟殿下如此讲话,还敢裸着身体,简直是目无王法!”
聂云川啧啧两声道:“小爷给你们看都没说吃亏呢,你个老太监还这么多话。”
丘赫气的脸都绿了,但是瞟了一眼姜沐坤却只得压下火气。
姜沐神情已经恢复正常,保持着居高临下的神态,审视着聂云川:“你似乎什么都不怕?”
“当然,我是山贼,山贼都是贱命一条,还能有什么怕的。”聂云川不示弱的道。
“这么说,武阳王府的人加上鹰嘴山的人,全部杀了,也威胁不到你。”
聂云川愣了一下,没看出来姜沐坤说的是真是假。但想想要杀了这么多人,尤其是鹰嘴山,也不太可能,便冷声道:“大不了我随他们而去,人生在世,到最后还不都是一死。”
“哦……”姜沐坤似乎越来兴趣浓了,唇边的笑容竟然也象个笑容:“若是姜麟呢?我若是杀了他,你会怎么想?”
聂云川不知道姜沐坤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的面孔和眼神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真假来。
但是提到姜麟,聂云川的气势却顿时消减了。都不用示弱,单是犹豫的片刻,聂云川便知道在这场对峙中,自己处在了下风。
既然如此,便不如干脆豁出去。聂云川从来不怕陷入绝境,没了退路,就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他抬起下巴,头一次露出严肃正经的神色,一双眸子在烛光下闪出凌厉的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我一定会杀了你,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别苑门口,一群人马呼啦啦地拥着姜沐坤的车驾离去。别苑屋内,聂云川和向右蹲坑一样的姿势蹲在榻上,面面相觑。
向右:“少当家,我还以为你不会被抓住,三里外就该知道这里有伏兵。”
聂云川不好说出来自己只顾着想姜麟了,根本没注意有啥危险的。只得一瞪眼道:“还说呢,你连个暗号都没挂出来。”
“我正睡得香呢,天降大网把我蒙在炕上,哪儿来得及。”
聂云川皱皱眉头:“我说淳王这家伙怎么非要留下我,原来早有准备。”
“是呀。这么小的院子,埋伏了五十个弓箭手,也真是看得起你呀,少当家。”
“算他聪明,若没有那暗中的弓箭手,我早撂倒那四个家伙跑了。”
向右有些担心地看看聂云川:“少当家,你真的打算给淳王做内应?探听颖王和二皇子的动向?”
聂云川悻悻道:“他用姜麟的命来威胁我,我有的选吗?再说了,内应谁说只能做一家的。”
向右想了想,恍然道:“您的意思是两面的消息你都要?然后权衡利弊,偷偷帮颖王?”
“权衡个屁,我只帮姜麟。”聂云川嘬一下嘴唇道:“越相处久了,我越发现,他可笨了,没人护着他,就会被别人占便宜。”
“哎?占便宜?”向右看着聂云川的眼神有点怪:“这么说,少当家的已经占过便宜了?”
“呸!小爷是那样的人吗?”聂云川红着脸梗着脖子,一咕噜躺在床上:“睡觉,睡觉!”
向右看看天:“都亮了,还睡什么。”
祥福宫中,姜麟迷迷糊糊的睡得特别不好,便干脆起了床。昨晚聂云川在床边陪着他直到睡着才离开,他是记得的。看着空空的房间,不禁心中有些失落。
目光滑过窗前的桌子,却看见上面放着一张折叠的纸,隐隐透出些墨迹。
姜麟面色红了红,心道必是聂云川留下的,便过去拿起来。看见字迹的瞬间,面上笑容却立时消失了。
第30章 美好的胡思乱想
金贵带着个小太监,端了洗脸水走进来。见姜麟面色不对,急忙问道:“殿下是身子不舒服么?”
姜麟看一眼那小太监,金贵赶忙挥手让他退下。姜麟将手中那张纸递过来道:“皇上刚下了圣旨,命景昀和景月回京礼丧。”
金贵看着手中那张纸,面色变得不安起来:“淳王殿下真的……连孩子也不愿意放过?”
姜麟面色冰寒:“若想登上皇位,恐怕就要斩草除根。皇叔他,做得出来。”
金贵将那纸折成小块,扔进了香炉,一下子腾起一股火焰,烧成灰烬。
“二哥让我找个机会去一趟静心寺。”姜麟道:“我这就去请父皇的示下,你去安排。”
长寿宫中,聂云川被传过来继续昨日的问话。却被门口的太监挡住道:“颖王在里面,请公子稍候。”
聂云川一听,反而更想进去,还好被向右拉住。
“他居然起得这么早?睡好了么?”聂云川微蹙眉毛自语道。
向右默默地看看聂云川的黑眼圈道:“少当家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我没事,我一点都不……啊……”聂云川忍不住打了哈欠,这困意没人提醒还好,有人一说立刻就涌上来,挡都挡不住。
可巧嘴巴正张到最大的时候,门帘一掀,姜麟走了出来。迎面撞上聂云川张个大嘴的模样,吓了一跳。
聂云川急忙收回来,却困意十足,生拉强拽之间差点把下巴搞脱臼了。
姜麟看他,昨夜两人赏月的情景又涌上脑海,红了红脸,轻声道:“是没睡好么?今日东宫无事,见过父皇便回府补觉去吧。”
聂云川有点喜上眉梢地压低声音:“你在担心我么?”
姜麟尴尬地四下看看,转移话题道:“我今日有要事,先行告退。”说罢赶忙躲避着聂云川火热的目光,匆匆离开了长寿宫。
聂云川看着姜麟的背影,心中纳闷道:“一样的熬夜,怎么他还那么好看,小爷就困得像个猪头。”却忘了自己跟姜沐坤周旋半宿,一眼未合。
正美滋滋地琢磨呢,向右一胳膊肘顶在他肋骨上。
“嘶……好疼,干嘛!”聂云川怒气冲冲地瞪着向右,恨他打断了自己美好的胡思乱想。
向右却向门口使了个眼色,聂云川这才看见总管太监顾迅正不满地看着自己。见聂云川总算看过来,拉着长音道:“杂家都招呼公子三遍了,公子这是贵人耳背?”
“呵呵,耳背,耳背。”聂云川听他这么说也有些尴尬,讪讪地跟在顾迅身后,刚要进去,突然心中闪过一个想法,转身对向右耳语几句。
向右惊讶地看着聂云川进去的背影,原地怔了片刻,突然两手往肚子上一捂对旁边的小太监赔笑道:“这位小公公,敢问哪里有咱们能上的茅厕?我……我昨晚着凉了……”
那小太监见向右面色通红,额上青筋直爆,赶忙指指长寿宫门口道:“出了这里,往右一直走到红廊柱哪里,进去走二十几步的一个黑色小门便是。”
向右急忙点点头,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踮着脚奔出长寿宫。
出了宫门,向右飞快地进到茅厕,反手将门闩上,从腰带处一个圆筒形的荷包里摸了摸,摸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笼子。
掀开小笼子,里面一只浑身漆黑的小鸟正闭着眼睛打盹,被风吹了吹,立刻伸伸翅膀,张开了眼睛。
这种小鸟是鹰嘴山的特产——云鸦。身子只有一指长,却极其聪明。向右通晓动物言语,便训练了十几只云鸦用来内部通讯。
这一只是向右从幼雏时便开始养,训练的极通人性,他走到哪儿都带在身上。
向右又从荷包里拿出一条轻巧的白绫子,和一支火柴粗细的炭笔。炭笔的尖放嘴里抿了抿,在白绫子上写了几个字,拴在云鸦的腿上。走出茅厕,四下看看没人,虚握的手掌一松,云鸦“刷”地飞起来,一瞬间就不见了。
长寿宫宫中,皇上姜成瑞靠在榻上,看着聂云川道:“昨日是你救了朕?”
“我手快了些而已,其实大家都冲过来救皇上了。”聂云川谦虚地道。
“这么说……你会医术?”
“在山寨看过几本医术,并没学过。”聂云川不敢再说方禅的事情了,他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事情的前缘后果。但从昨晚姜沐坤做的事情看出来,透露方禅行踪,没什么好处。
姜成瑞目光中有些失望:“只是看过医书么?原来不是谁教你的。可惜了,听他们说了你昨晚的点穴手法,朕还以为你是……”
说着笑笑,转移话题道:“行了,朕已经知道你是否够资格做世子,回府等诏书吧。”
聂云川一时没领会什么意思,顾迅急忙在旁边提醒他:“还不赶紧谢恩,这是皇上准备册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