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管抓稳了,小爷让你尝尝飞的感觉。”说罢双膝微曲,内力压在脚底,往前一推,秋千立刻刷地荡起来。
姜麟只觉得的身体随着秋千腾空而起,往日的记忆瞬间回到脑海。那些短暂而快乐的日子,母妃脸上轻快的笑容……
秋千越荡越高,惊险兴奋让姜麟觉得心都仿佛飞出了躯壳,一种莫名的快乐冲进头脑。原本沉重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得一干二净,一阵欢快的笑声,在寂静了十几年的院落里,回荡开来。
姜麟的表现鼓励了聂云川,他只觉得内力源源不断,加上秋千的构造完美,两强结合,一架秋千在夜空下真的仿佛飞起来似的。伴着姜麟欢快的笑声,瞬间祥福宫昔日的阴霾都被一扫而空。
门口,不放心地探着头的金贵缩回脑袋,用衣袖抹着满是泪水的眼睛,嘟哝着:“娘娘,你听见了么?多少年了,多少年都没听见殿下这么开心地笑……”
夏末的夜,微醺地拂过月季的香气,伴随着不知名小虫子动听的鸣叫,安静的让人陶醉。
姜麟和聂云川并排坐着,仰靠在秋千背上,看着天空那一轮已经偏西的明月。
“应该带酒肉来,这么好的月色。”聂云川道:“原本以为我们鹰嘴山的月亮最好看呢,没想到京城这些瓦角飞檐搭配着月亮也不难看。”
“我是第一次在母妃的宫里看月亮。”姜麟的声音仿佛是夜风吹来的一般,缓缓的,飘飘散散的:“幼时的五年,之前太小,跟着奶嬷嬷。后来记事没多久,便离开了。”
“离开之前的一段时间,母妃似乎就已经不怎么快乐了。我只记得那一次她抱着我荡秋千,其余时候,便只看到她盯着这些秋千发呆……”
“都说父皇宠爱母妃,但他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我离开之前的好几个月,都没在这里见过他。”
聂云川皱皱眉头:“你母妃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传旨的太监说,是病逝。”姜麟的眉梢跳了一下,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那些微小的变化还是被聂云川敏锐地捕捉到。
“你母妃病逝,你却被贬到陕州?”聂云川舒展下胳膊,搭在秋千背上,疑惑地道:“实在想不通,你父皇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姜麟低下头,看着自己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沉声道:“你说过你义父通晓周易,你也一定懂得不少吧。”
“还好,不过我沉不下心来,那些玄学之类的,知道的不深。”
“星象命理会看么?”
“你说的是观星算命么?”聂云川抬起头来看看天空中闪烁的群星,月色太好,并看不清多少:“观星算命虽然也有一定道理,但是人的命数变化太多,能够受制影响的条件也太多,不好就定论必会怎样。”
“我义父说过,观星算命也只能做个参考,不能笃信。比如若你某一方面比较弱,可以作为参考加强那一面即可。”
“如此么?”姜麟唇边泛起一个微笑,夹杂着抹不掉的苦涩:“你义父真好,我慢慢的有点明白,你们那个看上去很傻的宗旨,为何反而能让山寨如此壮大了。”
聂云川仿佛想到了什么,探寻地看着姜麟:“难道说,皇上不喜欢你,是因为你的命理星宿?是宫中的相师测算的吗?”
姜麟直起身子,双目看着虚空,苦笑凝结,变得有些冰寒。这幅表情,朦胧中,反而让聂云川觉得有点像姜沐坤。
“嗨!那些宫中相师,脑满肠肥的,能看得出来什么。”聂云川伸手搂住刚好靠过来的姜麟的肩膀,转移话题道:“不如我现在帮你看看,这方面因为有趣,我还是学了些的。”
姜麟转过头,下巴刚好跟聂云川的锁骨齐平,清澈的双眸在月色映衬下真的要涌出水来一般。
聂云川的心咯噔咯噔地又乱跳起来,他觉得又要控制不住自己了。毕竟,那温润柔软,想一压再压,压一辈子都不够的双唇,就在嘴边。
第29章 得护着他
聂云川轻巧地点过一个个飞檐,鸟儿一样落在别苑的屋顶上。
刚才错过了那个压住姜麟嘴唇的机会,现在后悔的有点抓心挠肝。不知怎么的,这事儿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反而没那么潇洒了。
第一次是真的没人知道意图,便就那么利落的做了。接下来一有心思,就觉得被人家看透,便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自己是个正人君子来着,更不想让姜麟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精虫上脑的,看见他就把持不住的小不修。
于是聂云川就生生地刹住车,真情实感地安慰了姜麟,送他到床上睡觉,安分守己地退出来。
现在,立在别苑的房顶上,看着偏西的月亮,聂云川伸手给了自己一拳。
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以至于满脑子除了没完成的那个吻,啥也想不起来。
聂云川带着一脑子想象的吻和姜麟的面孔、嘴唇,沮丧地飞身跳进别苑的院子。
就在脚着地的那一瞬间,一道预知危险的寒光总算穿透了那一层层的吻和姜麟迷人双唇,钉在了聂云川的心上。
可惜已经太晚,聂云川双手刚握紧,四把刀已经架在脖子上。
聂云川垂眸思忖瞬间,干脆地放开了捏着的双手,乖乖地被押进房间。
别苑的房间本来就矮小-逼仄,现在只点了一支蜡烛,更显得昏暗压抑。一个身着华服的人横靠在窗边的榻上,闭着眼睛养神。即使是在小憩,那冰寒阴鸷也没有消减半分。
榻下,向右双手抱膝,蜷缩在地板上,可怜巴巴地抬起头:“少当家……”
聂云川点点头,目光看向榻上的人,没有吭声。
那人也没醒,就一直睡着,整个房间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显得更加压抑。
聂云川等了一刻,方才的紧张和惊慌在时间的流逝下和脾气的上升中便被磨得没剩下多少。
于是咳嗽了一声,刚要说话,榻上那个冷阎罗却睁开了眼睛。冰寒的目光直直地盯过来,仿佛盯进了聂云川的心中。他心中骂了声,暗道:“难怪人人都怕他,这家伙冷血的连一丝人味都没有。”
虽这么想,但少当家也是跟鹰嘴山各种神兽打着架长大的,把野狼、黑熊摔得狗吃屎,再厉害的人,也不会害怕到乱了方寸。
于是开口道:“淳王殿下,既然您这么看得上这地儿,喜欢在这儿睡觉,那我肯定不能跟您争。”
说着就要上前拉起向右:“我们赶紧滚,省的碍您的眼。”
不过还没走了一步,呛啷一声,两柄长刀又架在了脖子上。
一个太监立在榻前,伸了手过去,姜沐坤扶住了,缓缓地坐好。太监又帮他整理好衣衫,捧上一杯热茶。
姜沐坤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才将目光转向聂云川。聂云川也不甘示弱,没有躲避,就那么直直地迎上两道冰冷的目光。
姜沐坤冰冷的神情丝毫没有波澜,嘴唇微启,直入主题:“方禅,在鹰嘴山上?”
聂云川眼珠转了转:“哪个方禅?”
“就是教你医治羊角风的点穴手法,那本《混元堂针灸内经》的作者。”姜沐坤语速不急不缓,语调平淡的仿佛一块光滑的冰板……又冷又硬。
“我医术是自学。”聂云川咧咧嘴,神情仿佛逗弄人类的山中野猴:“小爷聪明绝顶,任何技术都是无师自通。这是天分,我本来不想这么炫耀的……”
“呵呵……”姜沐坤笑了笑,却很神奇的更加阴鸷冰冷了,聂云川一直想不明白,姜沐坤是如何把所有的表情都变成三九寒天的。
“养儿十九载,白银十万两……富可敌国武阳王,拿出九万不算多……再说压价不像话,最少六万没商量……”姜沐坤说着又笑笑:“方禅也算有学问的,怎么这么多年最爱的还是打油诗呢。”
聂云川愣了愣,不明就里,但是一眼瞟见蹲在地上的向右,就见他挤眉弄眼的,似乎在对自己发送什么信号。
姜沐坤也没让聂云川琢磨太久,冷冷地道:“这是方禅跟武阳王为了你的赎金讨价还价的密信……啊,对了,最后一封,本王倒是有点不懂了。已经侃价到三万,为何写了‘只能再便宜两万’这么句不押韵又弱智的话?”
聂云川跟向右对视一眼,心中脏话过了一遍。没错,鹰嘴山大当家的数学、文采都是这么差。
看着人家飞鸽来来往往,心痒难忍,瞒着大家偷着发了一只,活生生少拿了一万两白银。
姜沐坤没在乎两个人的眉来眼去,继续道:“方禅躲在鹰嘴山,不改行事方式,不藏着掖着,甚至连名字都没改,他还不如就贴个告示,昭告天下呢。”
聂云川咬咬牙关,猛地站直身体道:“是,军师就是方禅,就在我们鹰嘴山上,你有本事,带人去把他抓回来呀!”
姜沐坤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云南天在鹰嘴山布下迷阵,你当然知道本王进不去才如此说。”
“呵呵,那就没办法了。”聂云川得意地挠挠鼻子。
“是的,原本是没办法,但现在有了你在本王手上,便有了办法。”姜沐坤唇边浮起一丝手到擒来的微笑:“看你这一身本事,方禅是拿你当儿子教养的,想来若是你少了点什么,他必会着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