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一边主动把酒递到了父亲手中。
谢远跟谢暄姐弟差了十多岁,为人温和稳重,是世家圈子里皆知的谢家继承人。
听到“朋友”两个字,谢暄眼神闪了闪,抬起头来看了楚霁一眼,随后又很快垂了头继续哄孩子。
一提到小儿子,谢桓的脸色也不由得和缓了一些。谢暄虽说哪里都很好,在为人处世方面的确是有些问题,虽然将来用不着他长袖善舞周旋人情,总这么下去也不太好。
谢桓顺着台阶饮了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任楚霁留在谢家的位置上逗自家小儿子,却还是忍不住要给楚霁添添堵:“小王爷可别忘了,休沐结束可是要抽查《尚书》的。”
楚霁动作僵了僵,打了个哈哈:“记得,记得,先生放心。”
谢暄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谢亦陵收了桂花糕,自己却不吃,反而是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把桂花糕整整齐齐地装了进去。楚霁看了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不吃?”
谢亦陵看了他一眼,奶声奶气又一板一眼地回答:“逸儿今天生病了,不能来,他喜欢吃这个,我想给他留着。”
寻常人家的小孩子这个时候正是七岁八岁讨人嫌的年纪,这小娃娃倒是教养的好。
楚霁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小娃娃口中的“逸儿”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儿子,小太子楚逸。
这两个孩子倒是玩的好。
楚霁被这小娃娃逗乐了,忍不住对谢暄说:“你们谢家的孩子都是这么好玩的吗?”
谢暄把谢亦陵往身后一拉,戒备地看着楚霁:“亦陵还是个孩子,你不许起什么歪心思。”
楚霁忍不住笑了,凑近了看他:“景玄这是吃醋了?放心放心,我要逗也只会逗你一个人。”
明明是寻常的意思,偏偏叫楚霁说的跟调情一样,谢暄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忍不住扭过头去,红了脸颊。
小孩脸皮薄,楚霁也懂得适可而止,主动另起了个话头:“景玄,我上次都说了可以罩着你,你怎么还不来国子监啊?”
谢暄说:“父亲跟兄长商量了,还是想让我在家里多待两年。”
楚霁心道,这怎么跟大姑娘出阁一样,还要多留两年,心里也有些惋惜:“这样的话,等你来听学了,哥哥我就离开了。要不我犯个什么错,争取多留一年如何?”
原本是顺嘴胡说,说出来楚霁竟然觉得这主意也不错,忍不住有些兴奋:“对啊,说起来我看那个姓郭的不顺眼很久了。我明天去揍他一顿,记个大过,说不定就能再留一年了。一箭双雕,妙也!”
谢暄原本瞪大了眼睛听着这闻所未闻的混账话,心里居然忍不住也有些心动,忽然伸手拉住了楚霁的袖子,拽了一拽。
楚霁正说到兴头上,被猛然一拽下意识去看对面的人,就看见谢暄一双好看的眼睛微微透露了一点焦急,正冲着他使眼色。
楚霁一直没有告诉过谢暄,他平日里板着一张脸,唯有一双眼睛,最是灵动,像是能把人的魂勾了去。
正在他愣怔的时候,身后传来谢桓阴测测的声音:“小王爷要是想要多留一年,不用想着怎么犯错,直接跟臣说一声就是了。”
楚霁大惊,连忙赔了个笑脸:“先生说笑了,我就是说着玩,说着玩。”
这边正闹着,场面却忽然安静下来。
谢桓看见站在大殿中央的人,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也顾不上楚霁了,拂袖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当今皇帝楚宁身子骨不好,性子也软,主动开口询问道:“郭卿什么事?”
郭家是近些年新晋的世家,底蕴比不得三大世家,却也很有些新秀的势头。郭家主看起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倒是挺端正。
他向楚宁拱了拱手:“皇上,今天臣为了儿女的终身大事,想请您和诸位同僚做个见证。小儿怀瑾与谢家小姐指腹为婚,如今两人的年纪也都大了,想趁这个机会先定下。”
身旁的郭怀瑾跟着父亲向楚宁和大殿里的其他人行了礼。
平心而论,郭怀瑾长得不差,只是楚霁先入为主地看他不顺眼,自然是他做什么都不顺眼。
楚宁目光征询地看向谢桓,见谢桓点了点头,才温声开口:“既然如此,也算是件好事,朕就与众卿家做这个见证。”
隔着一道帘子,女宾席位那边有人悄悄掀起了帘子往正殿上看了一眼,红了脸颊。
郭怀瑾与谢莺时的指腹为婚,楚霁在京城中这么多年都没有听到一点风声,这次突然就要定下婚约了,倒是让人始料不及。
楚霁想起白云观主给谢小姐的批命,明白这是郭家在向谢家表忠心,思及自己刚刚说要揍郭怀瑾的话,觉得有些不太妥当。
他不经意间回头,却发现谢暄神色有异,他凑近了一些,就听见谢暄冷冷地“哼”了一声:“虚伪。”
楚霁心头一动,试探地问道:“令姐与郭怀瑾的婚约,是怎么回事?”
“是家母在世时定下的,”谢暄的眼睫垂了下去,“可是郭怀瑾根本配不上阿姐!”
谢暄不愿意多说,楚霁也就没有多问,只是把这件事放到了心上,想要回去查一查。
第八章
谢暄一时意气做下的事情,最终还是被心急找鹤的白云观主给发现了。
冬至宴已经散了,宫人们来来往往地撤下一殿的狼藉,客人们相互拱手道别,三三两两地散去。
白云观主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手中拎着拂尘,怒气冲冲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道童。小道童手里捧着一个烤鸡一样的玩意,上头沾满了灰土,一看就是从地里刨出来的,正是那只倒霉的白鹤。
老头也不要什么仙风道骨的风度了,直接把鹤往楚宁面前一扔,当即跪下:“贫道从入京以来便兢兢业业祈福,从来口无虚言,自问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圣上可要给贫道做主啊!”
“哦?道长可真是口无虚言,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吗?”
楚霁原本正在暗戳戳看戏,想着待会儿叫人把有关谢暄的证据销毁一下,来个死无对证,毕竟这种事情他干的熟练。不想谢暄年轻气盛,居然直接开口跟白云观主呛了起来。
楚霁心道要糟,谢暄不明白,他可知道这是明明白白往对方手里递把柄。
对面的白云观主也不是个没有脑子的人,闻言立刻冷笑起来:“谢小公子这么一说贫道倒是想起来了,今个儿的事是贫道直肠子不会说话,先向谢小姐道歉了。”
说着,还似模似样地向着谢莺时躬身一礼。
谢莺时原本还在为自己感到委屈,一听事情扯到了自家弟弟头上,也顾不得别的了,直接端起了谢家嫡女的风度,面无表情地受了这一礼:“道长真是好大的排场,这么一点小事也好意思闹到圣上面前来。”
身后的小道童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开了腔,伸手指向谢暄:“我记得,就是这位公子黄昏时分在鹤园处徘徊。后来……后来,就看见西南方向冒出了火光……”
小道童说完了,白云观主才装模作样地训斥道:“圣上面前,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小道童嗫嚅着后退了一步,垂下了头。
虽说小道童的话漏洞不少,但还是有意引着众人的思路往谢暄方向想,也的确是成功了。
场面一时沉默下来。
谢暄知晓这次是自己一时意气做了错事,一人做事一人当,从小的家教让他做不到继续冷眼看着,他抿了抿唇,就想主动站出来。
刚刚迈出去一步,却冷不防被人抓住了。
谢暄愕然地抬起头,就见楚霁弯起一双桃花眼,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把他往身后扯了扯,主动站了出来:“皇兄,观主,是我做的!”
谢暄一惊,挣扎了一下,楚霁没有法子,把人扯到怀里捂住了嘴巴,就着这个不成体统的姿势没脸没皮地一笑:“皇兄知道我的性子,我这个人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就忍不住试一试。这白鹤嘛,我见过,挺好看的,就是没有尝过味道,这不就想尝尝嘛。”
他说的有板有眼的,仿佛真有这么一回事儿。
旁边剩下的几个不明真相的世家子弟闻言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心道果真如此,一看谢小公子就是个君子,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要是安小王爷就说得通了。就是不知谢家是怎么得罪白云观了,被这样针对。
一时间不少人看谢莺时的眼光都透了些同情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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