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身,透过窗纸看里头的那几个影子。尤其是小鬼的影子,看着看着,姬泱面上总算带出一丝笑意。好在,镜这些年是过得快乐的。
若是能让镜永世这样无忧无虑,忘却一切不快,无论如何,他也是甘愿的。
里头却又不知说了什么,爆发出更大的笑声,姬泱用力“咳”了声,笑声戛然而止。
窗上影子一动,一大一小两道影子起身,“姬泱父王!”,姬泱不由笑开,“回去睡了。”宝宝直接从窗户内爬出来,姬泱将他抱进怀里,再放到肩膀上。
镜忙不迭地跟路溪打招呼:“明儿再说,我先去睡啦!”
路溪赶紧点头,再乖乖朝姬泱“嘿嘿”笑。
念及路溪与顾皙写的信立了功,姬泱没瞪她,瞄了她一眼,肩上扛着一个,手里牵着一个,回房了。
反倒是路溪无比不适应,临睡了,还在纳闷,表哥今儿怎就没瞪她呢!
姬澜离开三日后,京中突然出现件怪事。
礼亲王,陛下的三堂兄,夜间吃了酒回家的路上,被人偷袭。来人身手利索,上来也不说话,直接拿着利器朝他心口而去。好在礼亲王年轻时候也是带兵打过仗的,会些功夫,危急时刻避了开去,却也被利器插入腹中,流了不少血。
歹徒却溜了。
天子脚下,堂堂亲王竟被歹徒所伤,成何体统?!
姬钦大怒,他兄弟情淡薄,亲生兄弟全没了,只有堂兄弟,这位三堂兄与他最为亲近,他下令严查。御医与刑部的人上府,特地去查看礼亲王的伤势,发现他的伤口并非剑、刀等常见武器所伤。查来查去,也查不出个具体的线索来。
姬钦更怒,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前后不过两日,另一位亲王也被刺伤了,这次是直接在自己家中被刺伤。这位伤得更重,差点便没了命,若不是他恰好养了只京巴犬,关键时,小狗咬了歹徒一口,这位亲王已经死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仅仅是个开头,又是两日,一位郡王也伤了。再两日,终于死了人,死的是另一位郡王,京中顿时人心惶惶起来。
死个平民老百姓也就罢了,怎死的全是王爷呢!!况且王爷多厉害啊?出门一大串侍卫跟着,家里也全都是侍卫,谁又能伤得了他们?
话说回来,王爷都不过如此,他们普通人还要不要过了?!
姬钦本就身子不好,尤其这些日子,他又病倒了,每隔两日便又多一位堂兄弟被刺杀的消息传来,他的心也甚是惶恐,就怕是看他病重要来杀他抢皇位了,他彻底缠绵在病榻上。
他只能再派更多的人去查,却什么也查不出。
终于,京里已经伤了、死了八位王爷时,有个仵作发现了疑点,这八位王爷,伤口是一样的,可见所用的武器也是一样的。这武器不是刀,不是剑,那是拂尘!!
拂尘,谁会用拂尘?!
宫里用到拂尘的大太监全部被抓了起来,却也没用,当晚又死了一个郡王,说明并不是太监干的。范围再度缩小,殿前司开始满城搜索道士的踪迹。
还未搜到,有个疯疯癫癫的男子跪到京兆府衙门前,说是要状告三皇子姬澜。
京兆府尹哪敢接这样的事?三皇子可是皇帝如今最宠爱的儿子之一,他不仅不敢,还要赶人走。那人更发疯了,直接在府门口撒泼起来,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迷糊时便说:“小的没用,没能替殿下杀了姬泱!也没能替殿下杀了王家父女!没能替殿下多赚些银子!小的没用啊殿下,您再给小的一个机会!”,清醒时便说,“小民告三皇子姬澜谋害九皇子姬泱一事。”
京兆府门口都被人围满了,就听他发疯。
人多起来,他又缩到角落,彻底发起疯来,边哭边喊:“小的赚到的银子全给殿下您!小的杀了姬泱拿了龙魄也给殿下您!小的砸了宜州城的龙头穴!小的忠心耿耿啊三殿下!龙头穴已经没了,太子被三殿下杀了,陛下活不过这个月啦,三殿下要当皇帝啦——”别说百姓了,京兆府尹都没听过这种话。下头的话,谁还敢听?!
也瞒不下去了,再瞒下去死的就是自己。
京兆府尹堵了他的嘴,提上人立刻进宫去,交给陛下自己定夺吧。
姬钦听了那人的话,直接被气得晕过去。姬潇立马将此人身份查得一清二楚,这人是宜州人士,也是当时陷害李君千的人之一,上回命好,躲过一劫,这回到底是疯了,疯进了京城告状来了。姬潇心中冷笑,好一个姬澜啊,这也太狠毒了!为了皇位,什么招式都能使。
姬潇亲自带人满城搜找道士。
早被迷了心智且送来的张天师就等在这儿呢,姬潇抓着人,志得意满地带进宫。
姬钦被灌了参汤,醒过来,面色如纸,听了疯子与张天师的话,到了他这个岁数,也不免将牙间咬出了血。
好一个他最信任的三儿子,这么多年来,竟一直想着他死。还为了所谓龙魄,连连伤了他的另两个儿子!三儿子最想杀的,其实他这个父亲吧!
想到那句“活不过这个月”,他即刻便能再晕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又灌了几口路贵妃喂来的参汤,着刘洵进宫,命他速速南下去捉拿姬澜回京!想到姬澜还配有他特别派下的精锐侍卫,姬钦到底又吐了几口血,虚弱晕倒在床。
姬潇正是表现的时候,跪在床前表了几句忠心,转身便出去了。
他还要继续审问那道士与那疯子,最好能问出些许姬泱的丑事来!即便问不出来,他也要捏造出来!
他边想,边抬头看了眼温柔的路贵妃,眼中波光频起。路贵妃与姬泱母子风光了这么些年,不知道花无百日红吧,呵!他和他母妃的好日子,这就来了!
他志得意满地退下了,路贵妃不屑地扯出嘲讽的笑容。
到了夜里,姬钦不再说胡话,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娘娘……”,有人小声叫她,路贵妃立即起身,被拉进一道结界内。
鬼姐妹与芳菲朝她行礼,路贵妃笑道:“快快起身,怎么,如何了?我这边没办岔事儿吧?”
秾月笑:“没有,殿下也说呢,多亏娘娘。”
“泱儿他们到了何处?怕是快要撞上姬澜了?”
“殿下与公子将到江陵府,娘娘放心,一切无碍。”
“好好好,你替我转告姬泱,宫里有我,无需担忧!”
秾月点头:“我知道,我与妹妹这便回去了,咱们白日里不好现形,芳菲留在此处,协助娘娘,娘娘也不用怕。”
“好!多加小心!”
秾月、夭月给她行了礼,一同消失于原地。芳菲则是直接隐身,就在路贵妃身边陪着。
镜小宝、宝宝和路溪是此时最轻松快乐的三位了,再连上路溪的侍女,他们可真是无比悠闲快乐。快到江陵府时,他们换了船,走水路,镜小宝感慨万千,这是反过来,将当年的路再走一遍啊!
在船上,镜小宝激情澎湃地给他们讲“当年”船上的见闻。
他能唬的也就这仨了,这仨也的确被他唬得一惊一乍的,船舱内照例每日都是欢声笑语。
路溪羡慕道:“我若是能和你一般,每日都这般快乐就好了。”
“你可以呀!”
路溪叹气:“烦恼的事儿那么多,哪里能够快乐?就说我回京吧,家里父母亲还不知要如何数落我呢。”
“烦恼的事儿太多了,你是永远也烦恼不完的,不如试着反而一件也不烦恼?”
侍女赞同:“公子说得太对了!”
路溪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也跟着笑了点头。
水面上有船娘唱船歌,他们听到了,排排趴到窗边听。
听了片刻,他们就全都会唱了,有男有女,有大有小,声音混在一块儿,唱得反倒比船娘们唱得还要动听呢。
听到后头船舱传来的歌声,姬泱不由侧目往后望去,脸上漾起笑容。
笑容不散,他问阴影处的三安:“姬澜到了哪儿?”
他们殿下难得暖融一点,三安都有些不适应了,受宠若惊道:“回殿下,也快到江陵府了,他们一行一直在赶路。”
“太想杀我了。”姬泱笑。
三安干笑,这种时候,说这种话,还能这样笑的,也就他们殿下了。
他是因为有三安这些鬼,消息才灵通。其余人等,压根不知遥远京中,短短几日,又风云几度变幻。眼看快到江陵府,姬淳过来拜别,他不会跟去京城,他整个鬼生都再也不想去京城。姬泱虽已彻底醒来,这么多世,遇过那么多人,孰真孰假,他是辨得出的。
姬淳是个不错的人,他便劝道:“到了江陵府,你再走吧。”
姬淳想了想,这一别几十年不见,到底是答应了。
姬泱又问:“云赫去了何处?”
“我也不知,他的行踪又怎会告知于我。”
姬泱点点头,没有再问。
为了给时间让各州府知道京中境况,姬泱在路上拖了几日,才缓缓进了江陵府。
就这几日,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已经到了姬澜一路经过的各州府,陛下要求各州府一旦发现姬澜行踪,立刻捉拿!江陵府知府,也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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