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京都。
众人先听说了有一平民在皇帝面前大出风头后被升为后稷一官,惊了一惊。如今当官都这么简单了吗?有十考不中的儒生,气得直接甩了案上笔手中书!再听说,皇帝给这人和易三赐了婚,又是惊了一惊,嚯,不是都是两个男人吗?易三果然好龙阳。最后,又听说,这人被封为二等侯了!
□□时,功臣谋士有大功者能封侯,后世以来,已少之又少,这是现皇帝当政以来,第一个封侯之人,竟然原来只是个白身,简直让人不可置信。
但亦有人看到了希望,虽后来者未必能如此人者,得此大殊荣,但只要能得皇帝欢心,未必不能有所成就。既然阿谀不成,那便投其所好。即使有人虽不是为百姓民生而献策献计,有人要荣华富贵有人要声名远扬,但殊途同归,结果是同样有利于民生。
当然,这都不在荆照秋和易之虞的考虑范围呢。荆照秋正得意地和易之虞炫耀他的侯府,虽然并不是很宏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却是精妙得很。
流觞曲水亭台朱阁颇有意蕴,有江南水乡温婉的风味。文添祯看完,对其极其满意,他毕竟是个江南人,到这京都以来,虽已完全适应这里的生活,又开了一家医馆,但有更好的房子不住白不住。
荆照秋暂时没有搬家的兴趣,他在易家住的还可以,只让人彻底整治修葺一遍,文添祯自告奋勇要来做监工,监督工匠,顺便给自己弄点好处。他早看好自己的房间,自然要把那个房间,单独地休整休整。
“嘿嘿,皇上赐的宅子总不好不住人,如今便由我来给你帮个忙,我来当个看家的,行不行。”荆照秋身份摇身一变,许多人对他的态度都一百八十度大转,比之前殷勤恭敬许多,甚至多了几分畏惧,只这个文添祯态度自然丝毫没有改变,私底下也从不以侯爷或者大人称呼,只当荆照秋一如往常。
比起其他人的奉承来,荆照秋还是更喜欢这种相处方式,自然点不用那么累。自他封侯之后,便收到各种请他去喝茶的请帖,今天是王大人明天是张大人后天是李大人,荆照秋不愿意吃这酒,全推掉了,只说自己在田里正为皇帝鞠躬尽瘁地种地。
至此,请帖才少了。好嘛,给皇帝种地这是正事,谁敢说个不是。荆照秋也不算说错,况且专门张罗出的住的庄子,环境十分清雅,里面修整得很是漂亮,连地龙都有,荆照秋带着宝宝待了几天,乐不思蜀了。
正好他要种马铃薯嘛,连上朝都免了,对外只说一心专研种地。这话说得很多人脸都绿了,好歹是个三品官职二等侯,怎么能去干种地这种埋汰事呢。可虽然大家都这么想,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出口。
皇帝亲口赐的,亲口下的命令,金口玉言,有诏书为证,谁敢说个不是。因而荆照秋安安心心地住在庄子躲清闲。至于易之虞却忙死了,正是年末,各种事务便蜂拥而来,这里的庄子要收租,那里的铺子要清点账目,哪哪都要忙活,还要多一件事。
准备婚事。
第59章 算计
消息传到了荆府, 赋闲在家的荆老爷气得从床l上滚了下来, 趴在地上还指天骂地。
“孽子孽子!”荆老爷仿佛已经忘记荆照秋是被他赶出去, 本来要被他浸猪笼溺死的弃子,这时倒记起来这是姓荆的人了。竟然还敢回到京城,竟然还勾搭上了易三这厮。荆老爷只觉得自己作为一家之主的地位被践踏,丢了他作为大家长的面子。
仆人立刻将荆老爷从地上扶起, 荆老爷用力地抓着那小丫鬟的胳膊, 手背青筋暴露,面目十分狰狞。
“二公子三公子……呢……其他人呢……人都死到哪里去了,怎么就你一个人?”
小丫鬟的胳膊被拽得生疼, 想来定是留下几个青紫的手指印了。她忍了忍疼痛回答:“二公子去府里当差,还未回来。三公子出去了, 二小姐在房里, 至于姨娘们奴不知道。”
荆老爷自从革职后, 便郁积于胸,身体便不大好, 开始整日吃药。性情也更加暴戾,对底下的丫环小厮非打即骂,这府里的人谁也不愿到这房里来。小丫鬟运气不好,被推了进来。
“孽障孽障,都是孽障!”荆老爷火气上来, 谁都骂。在他眼里, 这几个儿子, 没一个比得上去世的长子。
荆老爷骂这句话时, 荆家老二荆照珏刚好一脚踏进门槛,身边端着汤药的小厮尴尬地手里发颤,要命,这话儿让他给听见了。老爷如何骂少爷,那都是主子们的事,总之他们做下人的都是受气。弄得不好,待会儿二少爷气就撒到他的身上了。
荆照珏让小厮把药放下,小厮和那小丫鬟见少爷进来,出了房门,一时间房中仅仅剩下荆二少和荆老爷二人。荆照珏端着药碗施施然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荆老爷靠在床头瞪着二少:“那个孽障真的和男人搞在一起了,简直有辱我荆家门风!”
荆照珏拿着汤勺搅动着碗里浓黑的药汁,脸上很是平静,不见半点义愤填膺。
荆老爷见荆照珏若无其事,忽然生起怒气,这个二子,现在是越来越不听他的话了,原先的孝顺听话仿佛都是假的一样。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荆照珏抬起头,脸上带笑,但笑意只浮在表面上,反倒令人觉得愈加冷淡。
“听见了。”
“听见了,你倒是说……”
“吃药吧。”荆照珏舀了一勺药汁,“父亲,吃药吧。”
荆老爷推开他,脸上有话被打断的烦躁。这么一推,药汁直接洒了一地,其中几滴溅在了荆照珏的衣服上。
当一声,白瓷的汤勺被放回了碗里,荆照珏把碗往床头柜子一摆。
“既然父亲不想吃,那就别吃了。”
荆老爷察觉到有点不对劲,这个二子说话的语气,之前没有出现过。
“你什么意思?”
荆照珏不说话,只用绸帕擦拭着溅在衣服上的药汁,荆老爷这才发现荆照珏身上穿得这身衣服有点不一样了。
“你你这是……”
“父亲终于发现了?”荆照珏冷冷看了荆老爷一眼,“托您的福,我如今在户部的处境困难,受人白眼。”
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了头儿也是这回事。新来的户部尚书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力量,或是投靠新任尚书,或是中立事不关己,只他这个原来的尚书儿子位置有些尴尬,未曾与新尚书蒙面就犯了禁忌。本就只是户部里一个令史,新尚书本人自然不会脏了自己的手主动排挤他,可其他人却主动地与荆照珏扫清界限。
可以说,荆照珏在原来的位置上寸步难行。甚至从前结交的许多高门子弟主动疏远于他。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没了靠山,谁都不会多看他两眼。
“那你现在是……”荆老爷有点惊疑地盯着荆照珏,他一直不太喜欢这个儿子,虽然他看起来十分孝顺听话,但总是无意识地让他产生一种冷意,仿佛是被冰冷的毒蛇盯上了一般,从头顶冷到了脚趾。
大约是病太久,荆老爷老眼昏花了许多,直到刚刚才发现荆照珏的官服换了!
不仅换了,还连升数级,这是翰林院侍读的官服。
荆照珏笑笑,收起帕子,道:“幸而我运气好,得了郑国公的赏识,他推举我到翰林院里里供职,得了这么个清贵的职位。”
“郑国公?”荆老爷惊诧地瞪大双目,郑国公是三朝元老,长子是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为国出生入死,功劳极大,这可不是一般能攀得上的高枝,荆照珏怎么能……
“你怎么和郑国公有交情?”、
“哦,因为父亲一直重病在家,我便忘记和您说了,如今我们和郑国公可是亲家关系了。”
“亲家!?你是说……”
“妹妹才貌双绝,上次琴音绕梁三日,引得王公贵族争相赞美。算算年纪,也该是出嫁的时候,儿子做主,已经给妹妹定了婚事,择日完婚。”
“你你你怎么敢擅作主张!”荆老爷又呕出一口两血,这个孽子如今翅膀硬了,竟然还背着他任意妄为,他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随即想到了郑国公家世雄厚,有这个作为靠山,他荆家仍有起复之日。
“郑国公共有三子,长子二子皆已成婚,只有庶三子未婚,可据说也有婚配……你许给了谁难不成是妾?不成,这太丢我的面子了!我们荆家好歹是个世家贵族,你妹妹也是嫡出的,哪能做人小妾?”荆老爷质问荆照珏。
“怎么是妾,自然是正室。我可是为妹妹着想,她嫁过去可是享清福的。”
“正室?你是说续弦?骠骑大将军元妻去世数年,如今只一个嫡子在侧,嫁过去倒也不辱没我的身份。”荆老爷虽然对续弦二字不太舒服,但毕竟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况且骠骑大将军的地位尊贵,倒也挺满意。
荆照珏冷冷一笑:“您猜错了,妹妹嫁过去,可当真是郑国公家里的主母,独一无二的,整个郑国公府除他以外,再找不到更尊贵的女人了。”
荆老爷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他意识到了什么,郑国公的元妻去世了都有十多年,只有数个美妾。郑国公身份虽然尊贵,但却是个十足十的色痞,年轻的时候,不知往府里塞了多少年轻貌美的女人,甚至现在府里还充盈着无数。也不知这老东西,这个岁数还能不能硬起来,不过无论如何,荆照珏这一把就是把二小姐往死路上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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