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洗澡水一直有股莫名的味道,先前被科普过,是硫磺。
用这样的水洗了两年多,沈悦之已经特别习惯了。她轻轻哼着歌,将身上的粘意全部冲去。
洗完澡的沈悦之甩一甩头发,回宿舍放好洗澡篮。
隔壁的311又传来争吵的声音,另一个她们班的人路过,看看311的门再看看沈悦之,露出一个“你懂得”的笑来。
沈悦之和她对视一下,再看看311:“去教室?”
“嗯,”那女生说,“哎,她们每天这样吵来吵去,也不累得慌。”
沈悦之对此十分赞同。
一路到了教室,沈悦之习惯性地看一眼谢青阳的方向。
谢青阳这会儿坐在座位上,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沈悦之的心砰砰跳两下,觉得有点安心。
国庆来后的第二周,就这样渐渐过去。
周五周六运动会,操场上传来震天的加油声。高咏抓紧时机吐槽了两句,留下不少经典语录。
班里其他人大约是觉得学弟学妹们实在太吵,可自己也是从那时候过来的,不好说什么。
等运动会好不容易结束,外面安静下来时,高三还在进行小测验。
谢青阳和王萱她们几个继续分工合作,看得林涛十分羡慕,问她自己能不能加入。
谢青阳说:“无所谓,你和张茂彦和王萱说一下吧?”
林涛说好。考完试后,她果然去找了谢青阳的两个合作方,得到了惊人一致的答案,说数学可以合作,别的科目就再看看情况。
林涛嘤嘤嘤:“我有那么偏科吗?”
谢青阳不太记得她的成绩,这会儿听林涛自己说起,才发觉,她的确是偏科的出奇,数学基本一直是班上第三第四,而其他科目相比之下就平常一些,没有短板,但也没有优势。
谢青阳觉得林涛这种分数也挺好的:“你别的科目也不低啊。”
林涛:“哎,还是比你们低的。也没什么,反正至少考数学的时候可以减少负担了……”
两人说了太久,一直到沈悦之在旁边轻咳一声。
林涛眨一下眼睛,看看谢青阳,再看看传说中的“校霸”。和沈悦之当了一年多同学,两人虽然不熟,但她对沈悦之的好感度也一直颇高。
应该说,沈悦之和她们班的女生们基本都完全不在一个圈子里。就算是和她一个宿舍,按说关系最好的孙敏她们几个,提起沈悦之时,还是迷妹表情居多。
一直到谢青阳转学过来,沈悦之才鲜明地和某个女生的关系好起来。
在那之前,林涛想,光是凭借外形,就有很多女生本能地对她好感吧?
林涛主动道:“你等青阳吗?不好意思啊,锦媛回去取东西了,我没注意时间……”
沈悦之笑了下:“没什么。”她侧过头看谢青阳,“走吧?”
谢青阳的眼神晃动了下,背起书包。
再见面时,已经算是国庆来后的第三周。
第三次月考近在咫尺,沈悦之喜忧参半。
一方面觉得自己很快就又能和谢青阳坐同桌了,另一方面……随着复习的内容越来越多,她也越来越觉得吃力。
考试卷子是按复习进度出的没错,但并非只考当月复习的东西。连带之前那些,都要出现在试卷上。
而政治历史又是背着背着就忘记,需要不断复习重温,才能记住从前的东西。
这一考试,就意味着至少得再从头背一遍这两科。想到这里,沈悦之整个人都蔫了。
礼拜一下午,她照例在体育课打了一节课的球。球瘾算是稍微过了下,很多一起的人都想继续,沈悦之却忍痛拒绝了。
这次的理由就是她要背书。
“这么认真啊。”曲璐璐咂舌,开始思考起自己是不是太不务正业。
其余几个关系好的人和他一起,露出深思.jpg的表情。
再说沈悦之。她对自己的新座位唯一满意一点的,就是离饮水机比较近,谢青阳来接水时,还能趁机和她聊聊天。
班里人在换座位之初还觉得,她们两个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后来却不觉得了,怎么可能有人闹矛盾之后还天天黏在一起?改同桌的事,大约也仅仅是因为两人越来越熟悉,上课难以避免的摸鱼。
这会儿,她陷入历史笔记的“苦海”中,不能自拔。
最前面的东西已经背了两遍,说是再背,主要就是确保自己不要漏掉什么点。
偶一抬头,她就看到饮水机边站着的两个女生。其中一个人像是很紧张,看着教室门口,一副生怕有人进来的样子。
沈悦之再看看饮水机旁边的插口,心下了然,那女生这会儿是在给自己的卷发棒充电。
嘉明查的严,学生唯一能自带的电器就是台灯,卷发棒当然也在被禁的行列。
此外,宿舍里是没有插口的,台灯想要充电,就只能拿到老师办公室去。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教室里的饮水机就是个很好的突破点。除此之外,宿舍里的空调插口也常常被人浑水摸鱼地用来做些别的。很多人都尝试过在宿舍里煮火锅,就是将电源接到原本插着空调的地方。
而那个站在卷发棒女生旁边,正在给杯子里接水的,正是谢青阳。
沈悦之想,自己刚想到对方,就见她来着里……还真是有缘。
尤其是,谢青阳接过水后,并没从讲台回座位,而是慢吞吞地往她这里走来。
谢青阳问她:“感觉怎么样?”
沈悦之眨一下眼睛,反应过来,这是在问自己的复习情况:“啊?哦哦,还行吧,就是以前的东西老忘。”
谢青阳说:“一直背,肯定能记住的。”
沈悦之问:“你呢,你也是这样吗?好像很少见你背笔记……”
谢青阳说:“你没看见而已。”
沈悦之笑了下:“还有就是你背的快吧,我还没注意,你就背完了。”
谢青阳不置可否。
两人又说了会儿,沈悦之还在紧张自己的成绩:“也不知道这次数学能得多少……”
谢青阳很不在意地说:“你文综考高点的话,就不用在乎数学怎么样了。”
沈悦之揉一揉额角:“说的容易啊。”
谢青阳道:“文科生的数学有很大概率都不好吧。学的好了是长处,学得不好,也就是和其他人一样。”
沈悦之斟酌着说:“嗯……这个角度倒是挺新奇的”
谢青阳说:“就是这样的。”
沈悦之笑了下:“哎,我在想,如果有一门课能超过你就好了。就一门,要求不高吧。”
谢青阳看着她:“……这个要求还是挺高的。”
沈悦之瘪了瘪嘴:“别啊,好歹鼓励我一下。”
谢青阳像是还想泼冷水。
沈悦之努力用自己的眼神攻克她。
半晌过去,谢青阳勉为其难地说:“行吧,祝你有一门科目超过我。”
沈悦之还没来得及笑,就听到谢青阳后面的话。
“数学和地理不可能,英语和语文太靠基础了,也不可能。剩下的就是政治和历史,历史……”还是不太可能。
这句潜台词太容易猜到了,沈悦之听得心里一梗,再想想,似乎还真是这样。
她颓丧了些,趴在桌面上,想想又坐起来:“同桌,你坐。”
谢青阳“唔”了声,在她前面的位子坐下,面对着她。
沈悦之这才放心地趴了下去,“那就政治咯?你上次政治考多少啊?”
谢青阳道:“84。”
沈悦之深呼吸:“好,这次我考85!”
她说的豪情壮志,谢青阳的语气则平淡似水:“哦,那我这次尽量不考过这个分数。”
沈悦之:?!
两人面对面,谢青阳还是和从前一样,说话的语气自然无比,让沈悦之觉得,自己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可事实就是,在谢青阳说出刚刚那句话的时候,她的心脏砰的跳动了下,脑中冒出一个段子。某男与某女恋爱,某女成绩不算好,于是在高考那天,那个男生特地没有做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就为了和自己女朋友上同一所大学。
眼下的事情,似乎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这一定是她在自作多情。可那是谢青阳啊,她那么喜欢她,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开心,因为她稍微皱下眉而紧张,因为她……
沈悦之想着想着,又冒出一个更加奇妙的念头:谢青阳如果宠起别人来,会是什么样子?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就十分刹不住闸。沈悦之早就认清自己爱脑补的本质,加之这会儿的想象实在太美好,一时半会儿,她也不忍心掐断。
于是,她脑补地越来越多。许多偶像剧里的经典场景在她脑海中出现,主角变成自己和谢青阳,谢青阳还把她按在墙边壁咚。
沈悦之眨巴一下眼睛。
在她面前,真·转校生问:“你又想到什么了?”
某校霸摸一摸自己的鼻尖,“我是不是又脸红了。”
谢青阳仔细端详着她:“嗯,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沈悦之笑了下,手背贴着自己的脸:“是有点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