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下午也一样。
十月中旬，天气开始转凉。但在剧烈的运动量下，一群绕着篮球架跑来跳去的人无一觉得冷。汗出了一身，也不担心抢不到位置洗澡。
大部分人就像林涛和谢青阳说的那样，只是在体育老师点到的时候答一下，就各自找偏僻的角落看书。她们只能在操场里待着，说实话，哪儿都不算安静。
曲璐璐：“师姐球给我——”
沈悦之拍着球从他身边跑过，王奕和马骁两边夹击，马骁的手已经碰到球。
曲璐璐正要改变站位，忽然就见沈悦之将篮球朝自己扔来。
=口=好诈！
他们人不多，玩起来也没有太严格的规则。只是每个人都很开心，哪怕流着汗，皱着眉，但当换下休息时，还是每个人都在微笑。
谢青阳和大部分人一起，坐在主席台边缘。从这个角度，她一抬头，就能看到沈悦之。
她看到沈悦之不知何时解开的头发，这会儿一头短发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飘扬，沈悦之的动作实在太快……每当跳起投篮，沈悦之的衣服下摆就会显得短上许多，露出蜜色的马甲线。
沈悦之也不知是对此毫不知情，还是根本不在意。她只盯着篮筐，把心思都放在进攻上。
第一眼看到那副画面时，谢青阳飞速别开视线。
她在体育课前，就判定自己应该没什么心情做题背书。但平白浪费时间又太对不起高三的名头，还是背单词吧。
这么想时，再看看手里的单词书，心里那股烦躁竟愈发明显起来。
看不进去。
这种感觉对谢青阳来说实在太难得。倒不是说她有多热爱学习，可眼下什么娱乐工具都没有，手里单词书虽一样枯燥，但好歹能从“联想记忆”部分看些脑洞。
但这会儿，她是真的一个字都读不了。眼睛已经将纸页上的字录入，一个字一个字从她脑海中飘过。她都认识，可就是解不了其中含义。
谢青阳难得心烦。她阖上书，在心里列了个Excel，一条条往里列自己可能会这样的原因。
一，看书太多，超负荷了？
——乍看上去很有可能，但根据以往的经验，她起码得不眠不休地看四五个小时单词书，才能有这种感觉。
二，眼下太吵，很有影响？
——也不适用于她自己。虽然外界的吵闹会影响她，但并不会到眼下这个程度。
三，看了沈悦之一次次露出马甲线，觉得……伤风败俗？
谢青阳被自己想到的话雷了一下，转念又笑了。
沈悦之这下子要一直打到晚自习开始前，可能会抽出个十来分钟冲去澡堂洗澡，但其余时候都在篮球场。
林涛就坐在谢青阳旁边，见谢青阳不说话也不看书，就主动开口：“青阳，你在看什么？”
谢青阳回神：“没什么，我只是在想……”
林涛的前同桌坐在林涛另一边，闻言也来凑热闹：“想什么？”
谢青阳道：“照他们这个出汗量，身上一直没什么味道，应该是经常洗衣服了。”
林涛“扑哧”一笑：“也对哦，之前没忘这方面想过。两套校服，一天洗一套可能干不了，那就两天洗一次？那也很勤快了。”
林涛的前同桌：“诶，我以为男生宿舍都是脏乱差的？”
林涛道：“没啦，一般来说女生宿舍会更乱一点吧。”
她俩就着这个问题说了几句，然后拉着谢青阳投票，问她觉得谁的说法更对。
谢青阳又一次躺枪：“这个得看具体情况吧，至少在嘉明……”肯定没有很乱的宿舍啊。
“那倒是，”林涛和她的前同桌赞同，“不然纪检肯定可开心，抓住个刺儿头，说不定能涨工资呢。”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节课。下课时，林涛的前同桌徐锦媛主动问：“青阳，要一起吃饭吗？”
林涛也跟着说：“一起吧，还是你要等沈悦之？”
谢青阳往篮球架的方向看了眼，跳下主席台，拍了拍裤子：“行，走吧，她应该要接着打一个课间。”
徐锦媛道：“嗯嗯，那好，青阳你想吃什么？”
谢青阳想了想：“还是米线吧。”
她最近这段时间经常吃米线。
一开始是觉得方便，后来则是因为味道还凑合。和外面的店是比不了的，可在嘉明的一众窗口里，就显得突出了。
徐锦媛跟着道：“那我们也吃这个吧，快点跑，去晚了就每座了。”
林涛：“好羡慕沈悦之的体力……哎你们等等我！”
被羡慕的沈悦之并不知道主席台那边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听到铃声，动作稍微顿了下，就被抢走了球。
陈金戈这会儿抱着球，有点得意地看了她一眼。沈悦之深呼吸，悍然扑上！
谢青阳吃晚饭，从食堂出来时，沈悦之还在打球。
谢青阳回到教室，总算能看得进去书，在背了会儿知识点后抽了张纸去厕所时，沈悦之依然再打球。
她的精力好像无穷无尽。谢青阳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这样想到。
像沈悦之那样运动，她自己大约只能坚持三分钟。作为一个每次八百米都是踩线及格的人，谢青阳莫名觉得有点心虚。、
她一直看着沈悦之。
从这个角度看，沈悦之的每一个细小动作都被她收入眼底。她弓下身，做出防御的动作，抬手用手背擦去额角的汗珠。汗水被撒到空气里、落在地面上，瞬间就消失无影。
谢青阳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只是这样平静的，安静地看着。
不像下午，沈悦之这会儿完全没法注意到她，她也心平气和，好像下午那点烦躁只是一场梦境。
她看了不知多久，一直到沈悦之停了下来，和周围人说了些什么，就把球扔给曲璐璐，自己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有一只手搭上谢青阳的肩，谢青阳整个人都一颤。
是林涛。
林涛问谢青阳：“青阳，你在看什么呢？我刚刚就看到你在这儿了。”
谢青阳说：“没什么。”
林涛笑了下：“难道是再看哪个男生？让我猜猜……”她很快就找到自己班里的那波人，果然，只有一群男的，沈悦之都不在。
谢青阳说：“真没什么。”
语气加重了一点，但整体听上去还是淡淡的。
林涛就“嗯”了声，说：“好啦好啦，没什么就没什么，回教室吗？”
谢青阳说：“回。”
回教室后，她一不小心，就围观了班里两个女生争吵的一幕。
其中一人是徐露，谢青阳对她没什么印象，唯一记得的就是很久之前那次，徐露被叫到黑板上做数学题目，因为不会，就照搬答案上的，结果被数学老师高咏点出来。
她的成绩在班里只排中游，这会儿，正瞪着眼前的女生：“你别信口开河！”
她眼前的女生冷哼了声，说了几句嘲讽的话。
徐露握紧拳头，脸渐渐开始发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其余什么原因。
到这时候，有人上前劝架。
看了半场、没有前情提要，完全没法入戏的谢青阳：“……”
在她旁边、似乎稍微了解一点剧情 ，但也觉得太无聊的林涛：“哎……311这两天是怎么了，老见她们吵架？”
311无疑是宿舍门号。
谢青阳抓住关键词：“老？”
林涛说：“是啊，最近几天每天晚上都是。咱们学校宿舍的隔音不是不太好，整个楼的人都听到她们那里……”
谢青阳道：“我一直以为班里人的关系都挺好的。”
林涛就笑了下：“其实私底下矛盾还挺多的，但不会吵出来吧。别的班的人会更过分一点，小团体啊欺凌啊什么的，咱们班倒是没有。”
谢青阳说说：“因为有沈悦之？”
林涛说：“可能还真是因为这个吧。哎，你不好奇徐露她们宿舍到底怎么了嘛？”
谢青阳道：“不好奇。”
林涛道：“哎，我原本还想给你八卦一下的，那就算了吧，有缘再见。”
谢青阳也觉得想笑，但面上并没有显现出什么。
时间倒退回六点十分时，沈悦之停了下来，说：“你们玩吧，我去洗个澡。”一边说，一边抬手揉一下自己的短发。
发根处已经湿完了，捋一捋，还能挤出一点汗水来。
一点细碎的刘海软软地被黏在额头上，脸红彤彤的。
这样的阵仗，她都不太好意思往教室里走。
曲璐璐几个点了下头，就要继续。
沈悦之道：“你们也洗一下吧，待会儿一身汗进教室，当心被嫌弃。”
几个和哥们儿坐一块儿的人纷纷表示不在乎。少有几个和女生坐的，则赶紧拉一拉自己的衣服，将胸口的布料扯到自己鼻子底下，试图闻一闻气味。
“好像汗味是有点重……”
“算了算了，洗个澡吧，听悦姐的。”
总归是礼拜一，就算学校人再多，这个点，也不会有什么人。
沈悦之抱着这个念头，飞奔回宿舍拿洗澡篮，再飞奔去澡堂。
比起洗澡，她更像是在冲凉。温热的水从头顶洒下，沈悦之站在水下抬起头，闭着眼睛，任水流流过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