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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 (生为红蓝)


  谢濯病中虚弱,被萧祈一吼更是差点眼前一黑直接过去,可他总不能晾着快要爆炸的萧祈不管,不然参加明天早朝的文武百官怕是有得罪受。
  “.…..你自己忙不过来,我怕你太累。”
  萧祈自小就是个暴脾气,宫中所有人都避他如瘟疫,唯有谢濯一个敢伸手去给他捋毛顺气。
  谢濯等萧祈吼完才不慌不忙的抬起手去替萧祈拢起了散落的碎发,他面色发白,更显得凝在眼尾的小痣殷红如血。
  “你这几日,睡得都晚,我是瞧你……咳……我瞧你白日里没精神,怕你累……”
  “——闭嘴。”
  再凶的小野狼,也只需一口蜜糖便能收拾的服服帖帖。
  谢濯话音未落,萧祈满身的气焰就彻底消失了,他恶声捞起谢濯抱去床上,又婆婆妈妈的拉过被子将谢濯裹成了一个球。
  “那还不是因为那群老东西废话太多,要不那点折子我早看完了!”
  持刀勒马的手隔着被子抚去了谢濯身后,萧祈嘴上继续骂骂咧咧的絮叨,手上却颇为小心的替谢桢揉了两下,他边说边俯身抵去谢濯额上试了试体温,觉出不算太烫,才勉强放心。
  “行了行了,你赶紧闭眼休息,我看完这几个就睡,不要你管!”
  “好……”
  谢濯蜷去床里点了点头,最重最急的那些折子前两天就处理完了,余下的琐事,萧祈自己能够应付,他忍下喉间细痒陷进床里,萧祈蛮不讲理的捧着他脸一嘬,嘬得他唇上发疼。
  桌案和床榻是寝殿里为数不多的讲究地方,萧祈不习惯久坐,白日跟一群老臣学着议政已经足够让他腰酸背痛浑身发僵,所以他夜里回来基本都是站着看折子。
  紫檀木椅、苏绣软垫、还有垫了软绸的脚踏都是给谢濯用的,萧祈小心翼翼将这些东西搬去一边,生怕弄出动静吵了谢濯休息。
  他将地上的折子逐一捡起,收到桌案上码齐,他登基不满一载,地方上的大事小情都得托人仔细盯着,好在谢濯在多年前就帮他想了这一步,萧钺死后,谢濯留意过的人纷纷走马上任卡住要职,这才帮他分担了一部分压力。
  纵使如此,萧祈依然对政事头大,他天生就不是个读书的命,带字的东西看三页就能烦到以头戗地。
  可身在其位,必谋其政,萧祈再浑也懂得这个道理,他转身熄了殿里的灯火只留手边一盏,然后耐着性子翻开了第一份折子。
  夹在其中的字条上写满了工工整整的蝇头小楷,萧祈板着脸色小心拿起,照着烛火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这字条上面先是条理清晰的列出了折子的大致内容,而后又写明了需要回复的朱批,一字一句皆是简洁清晰,不像酸腐文人连篇累牍的掉书袋。
  这些都是谢濯替他做得功课,他书本底子薄,最开始的时候,连誊抄都抄不利索,谢濯得时刻守在他身边替他答疑解惑,那会他们经常一熬就是一通宵,生生把谢濯困得偷偷喝参汤。
  如今的萧祈已经进步不少了,他知耻后勇,头拱地的恶补着年少时落下的功课,谢濯生病这段时间,他已经能独自料理一些政事,虽然会被那些严苛的老臣耳提面命,但至少不会再把人家气得直拍胸脯。
  十几份折子,够萧祈抓耳挠腮的耗上一个时辰,等他应付完了,谢濯早已蜷去床里睡成了一团。
  他熄了烛火脱衣上榻,也不管手上墨迹没洗,直接伸手往被子里一捞一搂,手足并用的圈牢了谢濯。
  寡淡的皂角香让他觉出了疲累,他埋去谢濯发间没出息的嗅了好几下,直到差点把谢濯吵醒,他才停下动作,安安生生的搂着谢濯合眼休息。


第3章
  谢濯浅眠,萧祈早起上朝,从不在殿里穿衣洗漱,而是统统在殿外解决。
  辰梁历经六代君王,像萧祈这样光着脚蹲在自己寝殿门口穿鞋洗脸的,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萧祈登基后,没往后宫填一个人,他年少暴戾,恶名在外,不纳妃反倒让不少养了女儿的世家松了口气。
  宫里不进主子,内侍和宫女随之遣散了大半,平日里跟在萧祈身边伺候的,只有阿泽一个内侍。
  天边晨光未明,阿泽困兮兮的候在廊下偷偷揉了揉眼睛,萧祈穿衣戴冠全是自己动手,向来不让人近身,所以他守在这也是傻站着看眼。
  半刻钟的功夫,萧祈换好衣裳擦了把脸,他这身龙袍玄色打底,收腰束臂,看着更像是武人的劲装。
  “你仔细守着,记得看他喝药。”
  “是。”
  萧祈动身前又特意嘱咐了一边,阿泽年岁小,心思细,对谢濯又忠心耿耿,细究下来,他更像是专门贴身伺候谢濯的内侍。
  “我要再看见他批折子。”
  “不、不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阿泽打了个激灵,被吓困意全无,他立马打起精神把头摇得飞快,信誓旦旦的连声应下。
  萧祈是什么脾气他最清楚,上次他按照谢濯的吩咐悄悄送了一回笔墨,刚巧被萧祈抓了个正着。
  萧祈倒是没罚他太狠,只让他拿着笔把所有墨汁都用掉,可他不识字也不会写,只能苦大仇深的杵在外头画了一晚上的小王八。
  大概是不想再连累阿泽受罚,谢濯难得消停了两日,老老实实的静养。
  汤药、药膳、点心,流水似的送进殿里,谢濯食量小,口味叼,吃不了太多东西,最多喝两口汤,大多数的点心都匀给了阿泽。
  阿泽是被萧钺养在身边的小内侍,萧钺在位的最后几年格外昏庸无道,越是病势严重就越是迷信鬼神命数之说,他按照占卜出来的生辰八字点了世家血脉冲喜,那家人不忍割舍嫡子,便偷梁换柱,抓了阿泽这个连姓氏都没有偏房庶子来应付。
  阿泽入宫那会不满十四,萧钺久病缠身喜怒无常,若非谢濯明里暗里出手护他,他恐怕早就被折磨没了性命。
  他们是共患难的交情,阿泽在谢濯面前总是更轻松一些,正巧萧祈在前朝忙得焦头烂额,反倒给他俩腾出了相处的空间。
  满满一食盒的点心也养不胖阿泽的小脸,谢濯倚在榻上将手中的酥饼分成两半,又多给了他半块。
  “唔,我听说城里最近可好玩了,好像还有外头来的商队和戏班子。”
  阿泽贪吃,也好吃,他坐在寝殿的门槛上拼命往嘴里塞东西,活活把自己吃成了一只鼓着腮帮子的小松鼠。
  “我听他们说啊,说长佑城已经有好多年没那么热闹过了,这年关的集市,酒楼,还有花……花街柳巷,都特别热闹!”
  冬日午后,阳光和煦且温暖,阿泽眉飞色舞的比划着,眉眼间总算有了点少年人的活气。
  “花街柳巷”这四个字从阿泽嘴里出来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谢濯板起脸来轻轻弹了阿泽一个脑瓜崩,显然是犯了教书育人的老毛病。
  “.…..你都跟谁学的。”
  “褚钊啊,他前两天跟我说的。”
  阿泽挨了一下也不躲,反倒还仰起脑袋冲谢濯笑,他忽闪忽闪的眨着一双杏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有什么不妥。
  现下的阿泽和当年那个不肯读书的小萧祈有八成像,谢濯指尖一顿,再也逞不起夫子的威风。
  褚钊是朝中最年轻的武将,年岁同萧祈相近,愣头愣脑,刚正不阿,自幼跟阿泽相识,却势单力薄,没法阻拦阿泽进宫,后来褚钊眼见着谢濯保下了阿泽,于是便死心塌地的替谢濯给萧祈卖命。
  说起来,这两个人也算是两小无猜的缘分,虽然天意弄人,但到底还是保留了机缘,阿泽年纪小,还没通透,可这事是藏不住的,他每每言及褚钊,眼里的光都格外亮。
  “你们啊.…..过两天过年,褚钊也能闲下来,你就出宫去跟他玩吧。”
  谢濯无可奈何的举手投降,又将最后半个酥饼也一并塞去了阿泽嘴里,他亏欠这两个小孩太多,虽然局中人未必知晓,但他自己永远不会忘。
  “好啊,褚钊还说西市的棋馆也重新开张了,卫公子还托他代话,说你还欠他一局棋,我还没去过棋馆呢,到时候能跟谢大人一起去吗?”
  阿泽还是少年心性,一听见能告假出去玩就欢欢喜喜的笑弯了眼,他捧着酥饼使劲啃了一口,兴奋之余还想拉着谢濯一起出去,只是他刚一问完就有人阴阴测测接过了他的话茬。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悄无声息摸进殿里的萧祈冷冷一笑,阿泽半块酥饼噎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只能呆呆愣愣的皱巴着一张小脸看向谢濯。
  “萧……唔——”
  可惜谢濯也救不了他,萧祈先是轻车熟路的扯住他后颈把他往外一拎,又大步进殿,将窝在榻上的谢桢打横抱起。
  看出萧祈另有目的,阿泽便很有眼力见的缩去了门口,顺便还跪去地上窝成一团,极力藏好了身后的食盒。
  萧祈有谢濯在怀,自然没空理他,只斜了他一眼便兜着谢濯往宫外走,倒也没再管那盒吃食。
  车马是驶向宫城外头的。
  谢濯七荤八素的陷在软垫里,萧祈连着往他颈边嘬了三四个红印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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