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下顾江白算是彻底红了眼,却被赶过来的陈师傅拖住了。
“你去看看陈楼主,这个人,交给师傅!”
陈青礼身上很烫,顾江白抱着他,觉得他像是把从前缺少的热都留到了现在,就为了烫他一下,他亲了亲他满是血液的手,又亲了亲他的额头,像是怕吵到他,他的声音很轻,说:“陈青礼,你别死,你睁开眼看看我……”
陈青礼果然睁眼,同时又吐出一口血来,他动了动嘴皮子,说:“你……忘了我吧。”这个时候他反而不想他记着他了,往后的年岁太久,他一个人走多孤单啊……
“不要。”顾江白摇头,说,“不要,你起来,我们还有那么多账没有算清楚,你起来,不要装!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咳咳……那,那就下辈子,下辈子再还了……”就是可惜了,还没有告诉他自己是真的喜欢他……
“不要不要不要!啊——”
☆、百果皆缘因
三个月后,忽而大雪。
陈青礼在一片恍惚中睁眼,只觉得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手腕脚踝还有些钝痛,他茫然想道:“我这是投胎了么,为什么我还有记忆?”
他有些想起身,却发现胳膊在另一个人的怀里,扭头一看,就看到一张憔悴的脸,一时百感交集,只想落泪——原来我没死……
他就静静地看着顾江白,闻着他身上的丝丝酒气,他看上去瘦了许多,脸颊上的肉都没了,想来睡的也不好,眼底都是青的,眉心刻着一道川字,看起来情绪也不好,就,挺让人心疼的……
陈青礼看了一会,心思就活络起来,既然没死,那就代表必然会有一波秋后算账等着他,他得在顾江白发作之前先发制人,可是该怎么做这是个问题。
装可怜?
这招似乎用过了,和苦肉计一起用的。
那讲道理?
也不行,因为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错。
那怎么办?
陈青礼扭了扭头,就看上了顾江白微微张着的唇……突然就想亲亲他。
顾江白在做梦,梦到陈青礼正在亲他,小猫似的正在啄他的唇,梦里的感觉很真实,比从前那些多了些真实的触感,顾江白便格外珍惜,只要不睁眼,这个梦就不会醒,于是便侧身反吻他,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醒了这个梦……
察觉到底下人似乎动情,顾江白有些茫然,我不是在做梦吗,为什么我摸到了真的膏脂?
于是他倏地睁眼,而陈青礼早在他猛然一顿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什么,直接装死闭眼。
顾江白在他身上摸了摸,有些狐疑,微微动了动就发现异常了,这个人……睫毛在颤……
“呵呵,醒了不告诉我还跟我装?我看你能装到几时……”他心里这么想着,却是从他身上挪开。
陈青礼有些失落,这是没发现他已经醒了?那自己还要不要睁眼?万一他还怪自己怎么办?哪知道下一刻身下就决出一点不对,觉得身体像被撕裂了一样,叫出声:“疼……”
“疼吗,疼就对了,让你知道从前的我有多疼——”
外头雪簌簌地下,陈青礼已经晕睡过去,顾江白却盯着帐顶久久不能平静,他其实也没有那么怪他,只是有点委屈,怪他什么都不告诉自己……
“咚咚”两声敲门声,一声苍老的声音问道:“顾少主,老朽来给陈公子换药了。”
顾江白这白看了边上睡得安详的陈青礼一眼,说:“劳烦霍老先生等等。”说完他就给陈青礼穿好衣裳,把自己也收拾妥当,这才开门。
这霍大夫赫然就是二人昔日在路上碰到还打赌的那位,在门口跺了跺脚,直到碎雪都掉了,他才收了伞进来,说:“我听下人说你这屋子里下午有动静,是陈楼主醒了么?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顾江白半点不慌,说:“不是您说的,只要人醒了就没事了吗。”
“这你也信,那万一我骗你的呢!”
“呵呵……”
老大夫最怕他这阴阳怪气的笑了,撩开帷帐就咱给陈青礼探脉,却发现这人手腕上的红痕,眼皮子就是一跳,板着脸对他说:“你又对人干什么了!我不是说了他这手腕伤口太深,不要对他亲亲抱抱动手动脚的吗!”
顾江白死鸭子嘴硬,说:“是他先招的我!”
对他老大夫已见怪不怪,边解开陈青礼手腕上的绷带边说:“是是,他深喘一口气都能招到你!知道你思君如狂夜不能寐,可你也得考虑情况是不是,他现在还没好,经不起你一天几百遍的摸和亲,听到了没。”
顾江白微微一哼:“经得起!”
“你说什么?”对这死性不改的,老大夫果断瞪了他一眼。
“他这腕上还有脚上的伤口,大概还要多久好?”
“伤口很深,不好说,但是寒毒已经排清,好了就是真好了,只是他这经脉还未恢复,需长期静养才是。”
这时顾江白又有些难过,他知道这人是为谁动武,就说:“那对他以后会有什么影响吗?”
“不会,少主需知,当初是寒毒让陈公子经脉狭窄无法凝血的,而后他又强行动武,虽然加速了毒性发作,但是也拓宽了经脉,无形中体温恢复的同时凝血也恢复正常……当然正常情况下陈公子肯定会毒发身亡必死无疑的,但是嘛,老朽当日也说了,这世上没有老朽解不了的毒……”
听了第一个词后顾江白就听不下去了,木然说:“那有没有办法让他日后不能习武?”说起来等这人好起来他就打不过了呢!
老大夫自然不懂他,说:“你想干什么?”
顾江白一叹气,就说:“算了算了,如今只要他活着就好。”
霍大夫给陈青礼换完药以后就走了,顾江白就站在床边喃喃道:“什么时候你对我能坦然一点呢?”
第二日天亮,雪势依然很大,顾堡主安排下人在顾江白的屋里又加了几个碳火盆,父子俩坐在内室的桌前唠嗑,他对自己儿子说道:“我听说昨日青礼醒了一次?”
顾江白正在剥一颗小金桔,就说:“爹你别这么叫他,我害怕。”
“怕什么,你爹我这条命都是青礼换来的,我还能嫌弃他不成,再说了,除了是个男人外青礼要什么有什么,我可是希望再多一个儿子的!”
“嗯,爹您能想开就好,您这两个儿子可都不会下蛋,顾家要绝后了。”
顾堡主才拿起的小橘子就放下了,愁上心来:“……嗨,这个时候提这个做什么。”
顾江白拿着剥得一根丝都没有的小金桔走到床边,撩开床帘的一角,将金桔放在还睡着的陈青礼鼻子下面探了探,说:“知道你吃不到,给你闻闻。”
说完他就出来了,跟逗狗似的,看的顾堡主几度欲言又止:“你就不能嗯,先成个亲,让你爹我先抱个孙子?”
“有时间打我的主意您不如多想想自己,您老当益壮,我再多个弟弟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我拿过来当儿子养,岂不是挺棒?”
“……胡说八道!”
“您就当我胡说八道吧,您也看到了,他把我骗得团团转我也没拿剑捅死他,还和他睡一张床,就说明我对他是真爱,这辈子是没法分开了,您趁早死心吧。”
“行吧,其实你没错,像这么多年我想着你娘没续弦一样,人心就该一心一意,成吧,那你这么情况,爹是不是也要给你布置一个喜堂?”
顾江白差点被一瓣橘子噎到,就说:“爹您没事吧,想什么呢。”
顾堡主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就说:“我觉得就该这样,一辈子一双人,总得记住点什么,不然老来想着多寒碜呐,人青礼好歹是楼主,你也不知道多想着点人家,成,爹走了,找你陈师傅商量主意去了。”
“……”顾江白隐隐觉得想开之后的爹有些可怕,朝床上一看,就发现床帘在动,走过去撩开一看,就发现是陈青礼正挣扎着要起来。
他忙过去扶他,将人搂住说道:“你要干什么?”
“咳咳……我,我想说,对不起,关于一切,对不起……”
“……你都听到了?那你是想我原谅你吗?”
“不是,我就是想自己开心点,这一切,我都会告诉你……”
“……那你说。”
“我和你说过,我爹娘是游医,在没有我的时候,他们一直在四处游山玩水,行医诊病只是顺势而为,后来有就我才在金陵定居,直到我五岁,当时满世界都在寻找大夫,找到一个就抓一个,我爹娘自然被抓,被抓后才知道是给枫月谷谷主诊病,他中的就是寒毒,我爹娘骨头硬不肯给他诊治,于是谷主就把我抓过去,最后我爹娘还是给他解了毒,只是谷主却将他们杀了,还把毒种到了我身上……
“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死了,但是我活了下来,我回了枫月谷,一个人,倘若连自己爹娘的仇都不想报,那也不算个人了。于是我从最下等的杂役做起,再成为执行者,我杀了很多人,但是我不后悔,我一直都知道我是一个没有以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