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澜亦是面露惊讶之色,与玉沁对视良久。
倏而,玉沁抓着铁笼的手一痛,惊呼出声,只见那红狐忽而发了狠,死死地咬住玉沁的指尖,喉中发出威胁地呼噜声,一道道刺目的鲜血自指尖淌下。
夏星澜顿时一惊,眨眼间便到了玉沁身旁,反手甩出符咒贴上铁笼,顿时金光大盛,红狐哀哀叫着松开嘴撞向一旁。
玉沁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笼中气息微弱的红狐,夏星澜顾不得狐狸,连忙将玉沁揽入怀中,仔细地捧着他受伤的手臂查看,见伤处并不深,也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才放下心来。
“星澜…我”玉沁尴尬地动了动唇,还未说完,便被夏星澜不容置疑地抓着手臂往外走。
玉沁见夏星澜面色沉重,一时有些惴惴,方才答应了夏星澜不插手,这下又被逮个正着,只得被拽的跌跌撞撞地跟上夏星澜。
玉沁心知这绝非巧合,是谁所为心中早有定数,却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指认,只得自己强忍下了这口气。
夏星澜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拽着玉沁直直地向外走去,不与任何人打招呼便要离开。
待路过柳舒身侧之时,玉沁微微偏头,正好撞上柳舒的双眼,柳舒正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作壁上观,见玉沁看自己时反倒是笑了笑,嘴唇开合间无声地说道:
“祝你好运。”
玉沁眸色一冷,并未说什么,跟着夏星澜出了书房。
一路上,夏星澜一言不发地拽着玉沁的手走在前头,玉沁知道他现在气极了,不敢开口,只能任由他拽着一路回了卧房。
胡九郎咬地并不深,也只是在众人面前做个样子,否则被人看见他和一只“妖狐”如此亲近,才是真的百口莫辩。
等到了卧房时,伤口处早已不再流血,夏星澜仍旧是面色阴沉地替他清洗了一番再上药包扎。脸色虽不甚好看,动作却是依旧轻柔。
待到伤口处理好,夏星澜便再次不发一语地去整理包袱中的符纸红线等。
玉沁坐着犹豫片刻,起身走到夏星澜身后拥住了他,夏星澜手上动作一顿,随即便继续做自己的事。
玉沁心中酸涩,紧了紧手臂,面颊贴在夏星澜宽厚坚实的脊背上,带有一丝讨好的语气小声道:“别生气了,就此一次,今后我不管了。”
夏星澜沉默片刻,转过身将腰间的手臂揭开,玉沁心口一窒,失落地垂着脑袋,如同一只即将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随后一道大力袭来,玉沁惊呼一声,整个人被带着连连后退倒在床榻上。一道高大火热的身躯直直压了上来,玉沁一口气没喘匀又被压得一窒,下意识抬手欲推。
夏星澜却是带着不容推拒的霸道狠狠地咬上身下人的柔软双唇,玉沁吃痛惊呼一声,挣动起来,夏星澜却是径自将玉沁的双手制住,吻了上去。
与之前的春风细雨般的温柔不同,这个吻带着无尽的怒意,若论温存,倒是更像是惩罚。
一股铁锈味在双方口中弥漫开来,玉沁反应过来以后便不再挣扎,只是安静地任由夏星澜发泄,好像在以此偿还先前的过错般。
月上枝头,夜色渐浓。屋内传来碰撞声夹杂着几不可闻的轻喘,在这黑夜之中被放大数倍。卧房外的老树上,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歪了歪脑袋,扑扇着翅膀飞向天际。
千里之外,骨山。
一黑袍男子步伐轻快地沿着小路往山上走去,“嘎——”地一声,一只乌鸦遥遥飞来,落在黑袍男子的肩膀处,男子抬手轻抚鸟背,拔下一根鸦羽,往身前一扔。
鸦羽漂浮半空之中,随即以它为中心,一阵灵力波动似水纹般荡漾开来,周遭景物急速幻化,黑袍男子从容地抬脚踏入漩涡中心。
一座空旷且破败的旧日宫殿,黑袍男子缓缓步入,脚步声清晰可闻,四周尽是断垣残壁,青苔满布,早已不复当年辉煌。
“怎么样了?”宫殿尽头的残破王座上,一道伟岸身影坐在其上,身着红色长袍滚金边,袖袍无风自动,细细看去似是有火焰流转般。袒露出结识的胸膛与整齐的腹肌。唯有面容隐匿在一片黑暗之中难以分辨。
黑袍男子缓缓走到王座之下,抬眼看着王座上的男人,说:“比预期的还要顺利。”
“司徒岭呢?”
“在万妖殿。”
“你知道怎么做。”王座之上的人猛地咳了起来,呼吸间气息不稳,喉间似是坏掉的风箱般发出嗬嗬的声音。
“我的王,你的伤又严重了。”黑袍男子毫不避讳道。
“司徒岭的毒,世上无药可解,我的内丹已经被侵蚀…唯有取了青毓的内丹,取而代之。”男子声音低了下去,一只手垂在王座旁。清冷皎洁的月光下,男子左臂的袖袍空空荡荡,翻飞间露出袖中的一具白骨手。
“快点,马上把他的内丹拿来给我!”
黑袍男子悠悠道:“我知道,就这几天了,司徒岭还未发觉异状,我会赶在他前头为您取来内丹,一切都已布置妥当。”
“去吧,我等不急了。”男子挥了挥手,森森白骨咯吱动了起来。
玉沁浑身酸痛地醒来之时,夏星澜已然不见踪影,天际一抹亮色。
天亮了。
玉沁坐起身,揉了揉酸涩的腰,浑身上下都布满了暧昧痕迹。
“有人昨晚滋润的很,有的人可就孤枕难眠了。”连歌笑吟吟地站在窗外,两手架在窗框之上,看见玉沁身上的痕迹又是吹了个口哨。
玉沁懒得理会他,将衣衫拢好,遮住痕迹。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茶,自顾自地喝着。
连歌见玉沁不接话,也有些无趣,便收了调笑的口吻说道:“笼子里那位,有办法了么?”
玉沁拿着茶杯沉吟片刻,走到窗边看着连歌缓缓点了点头。
“什么办法?”
“替身。”玉沁道“你拿着我的鳞片,把胡九郎换出来,我的鳞片上有我近百年的修为,足以假扮胡九郎来瞒过柳舒他们了。”
连歌闻言既不答应亦不拒绝,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有声说:“你倒是舍得?你的修为较之从前,怎得不进反退了?这可不像一个大妖该有的修为啊。”
玉沁并不回话,手腕翻转间莹绿光芒再现,掌心便蓦然出现一片流光溢彩的青麟。玉沁看也不看,随手将青麟丢给连歌。
“赶紧去吧,他们现在应该在布阵,趁此机会将胡九郎放了,让他跑的越远越好。”
“我倒是想不通,不过是个杂毛狐狸而已,值得你三番两次地触你家情郎的霉头?”
“我不喜欢欠人恩情。”
连歌眉梢一扬,抬手将青麟抛了起来再接住。转身化作光点消散。
第22章 背叛
连歌走后,玉沁又坐着发了会儿呆。
他在短短的几年间已经损耗了太多修为,虽然在邕水城时也常常会挑着夏星澜不在的时候入山中修行,但却远远补不上他的空缺。
现在的他,怕是连当初的一半也及不上。不过也是幸得司徒岭三无不时地送些灵芝供他吸纳,才勉强能算得上是一个“大妖”。
玉沁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眼,裴府的事现在已经很明显是冲着他来了,敌方未明,加上他现在顾及到夏星澜,不能全力施为……
玉沁思忖片刻,握拳翻腕,五指摊开时掌心赫然出现一只全身微微发光的透明色小鸟。
“去找司徒岭,请他来一趟。”
小鸟歪了歪脑袋,张开翅膀闪动几下,莹白鳞粉纷纷落下,玉沁抬手一抛,小鸟跃起扑打着翅膀飞出窗外,不见踪影。
但愿司徒岭现在乖乖地在万妖殿里别到处跑。玉沁悠悠叹了口气,心想。
倏而,一阵铃音由远及近,四面八方如潮水般向他袭来。
这是妖铃…玉沁霎时有些头晕目眩,妖铃大多配合阵法使用,一旦感应到妖气,便会发出这种铃音,使得妖怪们不辨方向,迷失在阵法之中。
原本这等小小法器是影响不到玉沁的,奈何方才给了连歌一片青麟,导致自己修为锐减,本就有些虚弱,此刻更是受了妖铃的影响而有些晕晕乎乎的。
玉沁摇了摇头,心烦意乱地按揉起穴道来,然而那铃音却始终挥之不去,忽高忽低,忽远忽近。玉沁倒了杯茶,刚抿了一两口,却猛地一顿,只见窗框外不远处蓦然升起冲天的黑气!
那道黑气迅速蔓延扩大开来,乌云罩顶般将整座裴府都盖在其下。玉沁面色凝重,缓缓起身走到门外,蹙眉仰头注视着那道冲天的黑气。
如此浓重的妖气——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妖怪,而且,那道妖气中,他隐隐感知到了一丝熟悉的力量。
玉沁怔怔地站立许久,猛地面色一白,低声喃喃了句“原来如此”,他知道了那股熟悉的力量源自何处。
他吸收了青麟上的妖力。
难怪,难怪他们会有青麟,想必从前他送给那些小妖的青麟早都被他们抢了去,他一直以来都在为他人做嫁衣!
玉沁恨恨地看了黑气,不管不顾地便拔腿狂奔赶去那黑气的源头。
如果当真如他所料,那么那蛇妖现在绝对不止百年修行!若仅仅依靠那缚妖阵,情况不容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