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还在的时候,对陛下是千般万般的呵护,若是让他看到陛下如今这样,只怕不知道有多难受。
谢陵勾了勾唇,嗓音有些沙哑,“你认为,他会心疼我?”
谢陵自顾自的分析着,“若是他真的心疼我,他就不会离开我,而是百般迁就我,就算我说要和他在一起,他也不会拒绝我。”
可是他将他抛弃得彻彻底底,一点儿犹豫都没有,这样的人,真的会心疼他,为他难过吗?
“他只是在演一场戏罢了,可惜你们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路一没有说话。
他知道苏大人的死对陛下的打击太大,陛下不愿意相信这件事,还在寻找着苏大人存活的证据。
已经将近三年的时间,派出的暗卫一无所获,也许时间再长一点,陛下就会清醒过来,放弃做这种无用的事情了。
他等待着谢陵那句再去找的吩咐,没想到谢陵说不用找了。
路一抬头,只见少年帝王的冕冠上,玉串微微晃动,他的陛下撑着下巴在笑,已经许久没笑过的陛下,眉眼弯成新月,近乎天真的模样,路一已经多年未曾见到了。
“他既然不愿出来,那也只能逼他出来了。”
谢陵说。
“两年前,我在想,他回来的话,我就不生气,他要什么我给什么,甚至我可以和他保持该有的距离,不去打扰他,只要他肯回来。”
他的语调慢悠悠的。
“一年前,我在想,他回来的话,我就生气一会儿,然后好好看着他,不再让他跑。”
“路一。”他忽然叫了路一的名字,“你猜朕现在在想什么?”
路一后背渐渐浸出了汗,在谢陵弯成新月的眼眸中,身体微微发抖。
“臣——不知。”他艰涩的说着。
谢陵伸出手指,按住了自己的唇瓣,“朕现在在想。”
“等朕找到了他,朕要砍了他的双腿,砍了他的双手,将他的身体用锁链锁在朕的床上,让他谁也见不到,让他哪里都不能去,他的眼睛只能看朕,嘴巴也只能叫朕。”
“这样,纵使他再有神通的手段,也跑不了了。”
这句话在路一听来实在太过恐怖,更别提说这句话的还是他看着长大的陛下,路一喉咙微动,吞了吞口水,额头上细汗蔓延。
若陛下真的这样想的话,那他真心希望苏大人死得透透的,这样的对待,比死还痛苦。
“下去吧。”
笑容从谢陵的脸上消失,少年帝王面无表情,“让人传出朕患疾的消息。”
“他最好还对我有点心疼的情绪。”
“否则。”
谢陵低垂下眼睫,“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路一拱手,退了下去。
远在南江骗了人感情的渣男打了一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换了身衣服去授课。
课堂上叶子辛的表现一如往常的正常,看不出什么,就是李笑有点骚动,时不时出神脸红还偷偷写写画画。
不过这种骚动在许扶斯无情的体训镇压下很快就被压灭了,李笑做俯卧撑做得想哭,“夫子咱们可以换个吗?站半个时辰的军姿都行,别再让我做俯卧撑了。”
许扶斯捧着书卷翻了篇,头也不抬到:“等你成亲以后你会感谢我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夫子开了一辆卡车碾过去的李笑:“???”
他做俯卧撑和他成亲有什么关系?
看着李笑做完俯卧撑,许扶斯放李笑回学室,这个时候学室的学生都在考试,李笑坐下来摸毛笔,感觉手都是颤抖的,他偷偷戳了戳前排的叶子辛,趁许扶斯在看书将一张纸丢给叶子辛。
考试内容是什么?
他做俯卧撑做得头昏,给搞忘记了。
叶子辛写了题目丢回给他。
李笑一看题,恨不得双腿一蹬,当场去世。
天要亡我!居然是两千字策论!还是关于水利的!
时间到了,许扶斯收纸卷,李笑奋笔疾书赶在许扶斯到自己面前写完,低着头交了上去。
许扶斯是从李笑背后收过来的,他走到叶子辛面前,伸出手。
叶子辛也交了,神色和往常一样,许扶斯短暂瞥了一眼内容,看得出来叶子辛进步不少。
收了作业后,他说下课,带着作业回了卧房。
看着许扶斯离开,叶子辛慢慢攥紧了手,夫子果然开始怀疑了。
回叶家的时候,他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下人们看见便心生害怕,匆匆喊了句少爷就连忙离开,伺候叶子辛的下人放完了水,没多做停留就离开了,叶子辛沐浴完,穿上亵衣出去,耳朵动了动,停住脚步。
层层的纱帘外,几名丫鬟正在低声讨论。
“那表小姐生得可真是好看,难怪叶闻少爷那般献殷勤。”
“不过我看表小姐好像看不上叶闻少爷,叶闻少爷几次搭话,她都爱理不理的。”
叶子辛拉开纱帘,那些丫鬟听到声音立刻闭上了嘴,低垂着脑袋安安静静的。
叶子辛面无表情走到书柜前,取出一本书看,仿佛没有听见这些丫鬟刚才的八卦。
唯独那握出褶皱的书本泄露了少年的心思。
他需要一名女子,来打消掉夫子的怀疑,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五千!十二点之前!
第10章
越是繁华的地区,小道流言越多。
因为无论是出于政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样的地方都是一个不错的传播选择。
许扶斯以往也听到不少的小道消息,但也只是听听就过去了,毕竟这东西,不带脑子听的话,谁信谁傻逼,唯独这次——帝君患重疾。
这个小道消息不过传了三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学生们察觉到夫子最近的心绪似乎不太稳定,因为夫子在授课的时候,讲错了题。
而这在以往,是不可能存在的,况且夫子压根没有发现自己讲错了题,还是叶子辛提醒,他才反应了过来。
只说了句抱歉,便继续讲下去,一句解释都没有。
“夫子怎么了?”
下课后,李笑趴在桌子上问叶子辛。
李笑是个不记仇的性子,前几天还想着把叶子辛这个叛徒大卸八块,现在已经丢之脑后。
叶子辛摇了摇头,淡淡道:“我也不清楚。”
是因为他吗?不,应该不是,叶子辛清楚,自己的爱慕还不至于让夫子如此。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去了许扶斯书房。
许扶斯刚放下手中的卷纸,听到敲门声,头也不回,“进来。”
叶子辛推开门,“夫子。”
“何事?”
许扶斯侧头看他。
叶子辛走到他面前,“夫子遇到什么事了吗?”
早上研好的红墨水还没用完,许扶斯提起毛笔沾了些,批阅学生们的卷纸,“并无。”
叶子辛知道夫子是不想告诉自己了,多留在这里没什么用,告辞离开了。
等叶子辛离开,许扶斯才放下笔。
他这次不太确定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如果说,谢陵患重疾的消息是假的,是故意放出来的,那么谢陵那里应该是放纵的态度,任由流言传遍整个燕朝才对,但这个消息只传了不过三日,便被彻底封禁了。
许扶斯揉了揉额头。
“这可真是头疼。”
如果是假的,他自不会去管,但若是真的,谢陵毕竟是他亲手养出来,他费劲了无数心力才将他养成那样出色耀眼的样子,他怎么能容许自己养出来的太阳花还没有彻底张开就这样枯萎了?
许扶斯细想了许久,不敢轻举妄动。
他虽在宫里有人,但那是他曾为苏灯时候的人,现在联系不到,而且他也不会去联系,因为他知道谢陵会派人盯着。
若是隐瞒身份偷闯进宫的话,许扶斯觉得自己大概率会是自投罗网。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叶子辛的卷纸上,闪了闪。
如果借叶子辛之手的话。
许扶斯拿起叶子辛的卷纸,又细看了一遍。
马上就是会试,会试后就是殿试,入榜的的前三肯定能直面身为帝君的谢陵。
“统子说得对。”
许扶斯盖住自己的脸,放弃挣扎,“我可真是个畜牲不如的渣男。”
欺骗一个的感情就算了,现在还得骗两个,真的好难。
时间倒退回燕二十四年。
许扶斯刚当上太师副教不久,还是披着十二岁幼皮的小少年郎,少年郎穿着青色的广袖,坐在空荡荡的学室里。
系统发出无情的嘲笑声,“哈!”
许扶斯对系统的嘲笑无动于衷。
太师今日有事,让他给谢陵授课,他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谢陵始终没有过来。
不过许扶斯不缺耐心,所以一直在学室里等待着,他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个好机会,当然不可能放弃。
又等了半个时辰,谢陵被宫女抱了过来。
他还闭着眼睛,趴在宫女肩膀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宫女把他放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轻轻碰了碰他,“殿下,殿下……”
面容精致华丽的小殿下蜷缩成一团在椅子上,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