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脑海中排演了下两人在城墙上迎风招展的盛况之后,他的思绪回到现实——当下之计,要么让他的脸好起来,要么干脆让顾禾把“叶婉儿”隔离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呆上半个月,自然万事大吉。
他又不能让别人看到他的脸,治好恐怕是有点难,那就只剩第二个办法了。
他这样想着,叹口气:“陛下,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实在不能让人看到我的脸——陛下也不行!但我也知道陛下在为难什么,还请陛下将我打入冷宫,自生自灭……待我痊愈了,自会再次和陛下相见的。”
顾禾听着这话,见他强作欢笑(并不),心中更加难受。
所有人都几乎确信她得了天花,可他是不相信的。
叶婉儿不可能骗他——即使叶婉儿会骗他,但绝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去害宫中无数无辜之人。
他脑海中闪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从那夜厨房相见,到婉儿把他按/在/床/上,还有叶婉儿带他去三清殿看桃花烤兔子,叶婉儿教他武功,叶婉儿陪他看折子,叶婉儿对他的奚落和毒舌,叶婉儿对他的赤诚和温柔……
她看起来锋利如刀,然而内里温柔包容如滔滔江海。
她爱他,他知道。
他只当她是朋友,他心里也清楚。
本就是他负了婉儿,如今又因他之故,使婉儿陷入四面楚歌之境。
那日三清殿桃花树下,他曾说她所受苦难都过去了,往后的是无忧无虑的日子,可是这才多久,苦难再次来临。
顾禾突然有些呼吸不过来,如胸中压了巨石。
他真的只是把叶婉儿当做朋友吗?
顾禾心里这念头一闪而过,马上被否定了。
不,不对。
他望着叶婉儿的面容,总觉得如隔云雾。
他想,那大概是因为她到底是女人,即使关系再好,也进不到他的心里,只能做朋友罢了。
“陛下,”叶婉儿的声音把他唤回现实,“陛下应当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可以安抚众人,也保全我。请陛下相信,我会好好的回来的。”
“你真的不愿意让人看看你的脸吗?说不定能治好呢?”顾禾最后问道。
叶婉儿眨眨眼:“太医当然不能,但是有一个人可以。”
顾禾一愣:“哦?”
叶婉儿低声道:“陛下,天香楼主阮山白,既是我的密友,又医术高超,还请陛下将他召进宫来,或许能治好我的病。”
快把那个杀千刀的给我拖进宫来!小爷要把人/皮/面/具摁到他脸上,让他看看他出的好主意!
顾禾没有怎么迟疑:“好吧,朕立刻去召他进宫。在此之前,”他顿了顿,“冷宫就别去了,倒是可以换个僻静的地方,你想去哪里?”
叶婉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三清殿。”
时隔十八年,三清殿的殿门再次被打开,殿内灰尘纷纷扬扬,中央那座老子雕像依旧衣袂翩翩,长眉垂下,双眼望着远处的虚空。
叶婉儿踏入殿中,他身后,顾禾问他:“真的不要人伺候吗?哪怕只是陪着你也好。”
“不必了,”他笑着回头,见顾禾还是一脸愁云惨雾,忍不住揪了揪他的脸颊,“我真的没事,不要担心。”
顾禾拍开她的手:“谁担心你了!”
叶婉儿只是笑。
顾禾看着那双盛着笑意的眼睛,突然有种告诉她真相的冲动。
我不是原先那个你爱的也爱你的顾禾。
我喜欢男人。
可是他张张嘴,最终只是道:“你……还爱我吗,婉儿?”
你最好告诉我,你不爱我了,这样我心里才会少些愧疚。
叶婉儿一愣,反问道:“那陛下还爱我吗?”
顾禾深深吸气:“等你病好了,我就回答你。”
到时候可要冷静啊!毕竟弑君可是重罪!
叶婉儿含笑:“我也是。”然后啧了一声,“为什么氛围这么奇怪呢,好像我要死了一样。快回去吧,磨磨唧唧的,别忘了还有一堆大臣等着你交代呢。”
他说着要关上殿门,又探出头来:“陛下,阮山白来了就让他立刻过来!”
然后干脆利落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被拍了一鼻子灰的顾禾:“……”
女人都是大猪蹄子,真的。
不过,他确实被叶婉儿淡定的心态感染到了,心里渐渐安定下来。
正这时,系统揪揪他头发:“surprise!谢逐流好感度+20!”
顾禾:……
算了,关于谢逐流神出鬼没、时时抽风的好感度,他已经不想吐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牙医了,真的
第22章
黄昏时刻,玉京长街之上华灯初起,热闹非凡。
阮山白坐在酒楼雅阁中,低头望着街上的车水马龙。夏日的凉风吹过他鬓发,一派悠闲自如。
小二收走吃完的碗盘,利落地擦干净桌子,奉上一碟荔枝。
“岭南荔枝,个大皮薄,放眼全玉京,除了宫里和天香楼,可只有咱们这儿有!”小二笑着把汗巾往肩上一搭,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二位慢用。”
说着退出了雅阁,顺手把门关上。
阮山白拈起一枚荔枝,微微沉吟:“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赵政坐在他对面,把荔枝塞进口中,看他一眼:“这首诗,我记得似乎说的是前朝祸国殃民的杨妃?”
话虽如此,但也未必不是意有所指,他心道。
阮山白笑了笑:“还好潇湘夫人不爱吃荔枝,再者有赵将军和诸位重臣在,她也不能祸国。”
赵政心想那可不一定,你是没听说陛下有多宠爱这位潇湘夫人,这女人在宫中又是多么肆无忌惮,气焰嚣张,连御前总管魏平安都不放在眼里,更有甚者,听说宴文傅和杨怡都在她那碰了钉子。
不过这事与他无干。
更何况要按他想法,皇帝宠幸个把女人,不管这女人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顾禾毕竟还是刚及冠的少年人,情窦初开,疯狂也是难免的。等他见的美人多了,自然会懂得情爱之事,不过了了而已。
他并不关心这个,来见阮山白也不是为了跟他聊皇帝的轶事。赵政揉了揉太阳穴:“阮公子,上次拜托你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恩?”阮山白回过头来,“当然。”
他把荔枝放在桌上,指尖轻轻戳了戳:“五年前,谢皇后重病薨逝,先帝料理好她的后事,转身就带兵出征大理,不顾大理地势易守难攻,也不顾人家苦苦求和,硬是花了三个月,把这蕞尔小国从版图上抹去。”
赵政当然知道这段历史,甚至亲自参与了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如果说出征北境是因为北境屡屡犯边,因而勉强还算名正言顺,那灭大理国则完全是不义之战,当时上下臣民也多有微辞,甚至史官都以批评的语气写下了这段历史。
只是,顾成林本就坚毅果决,加上结发妻子猝然身亡,整个人几乎陷入了癫狂之中,不仅对大理心狠手辣,对自己的臣子也绝不心慈手软。他连杀了八位不愿意修改史录的史官,直到第九位终于屈服,抹掉皇帝凌迟二十八位大理皇室及祭司,坑杀八百降卒,流放三千百姓的残酷行径,只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
帝亲征大理,三月胜而归。
两人相对沉默着,直到阮山白轻轻叹口气:“将军当时没有劝阻先帝吗?”
“劝不了。”赵政抬手喝了口酒:“谢皇后死之后,他就变了个人似的……动辄发怒,六亲不认,谁劝都没用。”
还好他已经死了,赵政心想,不然连他,连着这一众大臣,也未必能够善终。
阮山白闻言,微微笑了笑:“先帝也是个痴情之人。”
“他当然是个痴情之人,也是个雄才大略的皇帝,”赵政低声道,“可他除了谢莹,从没把天下人真正放在心上过。”
阮山白和他对视一眼,赵政苦笑着摇头:“罢了,你继续讲。”
阮山白于是继续道:“我派了人手伪装成商贾,去大理打探消息。他们的祭司当然是都死了,遗民大多被分散安置在龙朝各地,不过还有些许留在大理。”
“其中有个人说,当年他们的大祭司确实收养过一个小女孩,只是还没来得及正式拜入师门,武帝的大军便打了进来。”阮山白垂着眼睛,“这个女孩子若是活到现在,大概也二十些许了罢。”
赵政心中一动:“阮公子可查到她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
阮山白蹙眉:“当年这小女孩还没有名字,只有个小名叫阿奴。不过听说小时便甚是美貌……大概就是将军要找之人了。”
“至于她在哪,”阮山白漫不经心道,“听闻北境有商人贩卖毒虫秘药,很像是出自大理一脉,将军大可去北境看看。”
北境?
赵政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而此时,雅阁的门被砰的一声打开,一个银甲弯刀的龙骧卫走了进来,身后是苦着脸的小二。
那龙骧卫一张眉清目秀的包子脸,不过身量倒是健壮挺拔。他愤愤地瞪了小二一眼,大步走了进来,无视赵政,径直走到阮山白身前:“阁下可是天香楼主阮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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