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澜一口气说完,骊儿忙点头道谢。见她似乎还有话想说又开不了口的样子,沈观澜道:“我晚点会再过来看看她的情况,你别担心。我给她用的药是目前最好的西药,比中药见效快。”
听着这话,骊儿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感激的把他送到门口。沈观澜刚接过自己的行李箱,就见大夫人还是黑着一张脸站在院子对面。
“妈,走吧。”沈观澜知道这回的一顿骂是逃不掉了,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大夫人被他气的不轻,哪里还有半点他回来的喜悦。回到房里后关上门,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沈观澜坐在圆桌边上,边吃糕点边听大夫人念经,等他估摸着大夫人的气撒的差不多了,便装作被糕点噎住的样子,用力捶了捶胸口。
大夫人立刻给他倒水:“多大的人了还能被糕点噎着,快点喝下去顺顺气!”
沈观澜听话的喝了水,脸色好多了,这才握住大夫人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妈,你别骂了,我都四年没见着你了,快想死你了。就你狠心,一回来就舍得骂我。”
见他还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来,大夫人就算知道他这是老毛病犯了在耍无赖,也拿他没辙。心疼道:“你是妈的心头宝,妈对你比对你哥还上心,又怎会舍得骂你?只是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别再跟姓徐的贱人来往,免得被人嘲笑。”
大夫人说完就坐在沈观澜边上,剥橘子给他吃。沈观澜好奇道:“为什么这么讨厌四妈?当初爹娶二妈三妈也没见你这么反感。”
大夫人瞪他一眼:“你懂什么?你二妈三妈有多少斤两那都是明面上的,姓徐的可不一样,不声不响就夺了老爷的疼爱。你看老爷多少岁了?去年他七十大寿,居然在大寿当天把姓徐的娶进门。这不是让整个宜州城的人看咱们沈家的笑话吗?”
沈观澜无畏的耸耸肩:“我当什么呢,那你咋不说我还是我爹五十岁才生的?”
大夫人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拍的他手里的糕点都掉在了桌上,道:“混账东西!你是老来子,这是天大的喜事,多少人盼不来的?”
骂完就把一瓣橘子又递到沈观澜嘴边,继续道:“还有一点,妈给你点个醒。那姓徐的很会做门面功夫,又会收买下人。当着老爷的面对你妈恭敬,背着老爷就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今儿你回家这么大的事,妈早上让他去祠堂拜祖宗,他居然为了唱戏就耽误时间,你说我能不罚他?”
“四妈会唱戏?”沈观澜刚咽下橘子,大夫人又喂了过来。他不习惯这种举动,便拿过来自己吃。
大夫人擦了擦手,满眼的鄙视:“他要是不会唱戏,拿什么勾引老爷?你真当他花容月貌,靠一张脸就能祸国殃民?”
大夫人出生不低,最看不惯的就是下九流的行当。偏偏丈夫晚节不保,都不举了,还非要娶个不男不女的戏子回来和她同坐一堂。简直让她这个明媒正娶的续弦夫人丢尽了脸。徐宴清刚进门的那半年里,她连寻常的亲友走动都不敢应承,就怕被人嘲笑。
想到这个她就来气,沈观澜倒是眉一挑,奇道:“四妈很美吗?”
“美个屁!就那张谁瞧见了都像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的脸,也就老爷能看得上!还有啊,你别再叫他四妈了,听你叫的这么顺溜我就烦。”大夫人拧着儿子的耳朵,直把沈观澜拧的哎哎直叫才放开。让他赶紧回房去沐浴休息,晚上准备了丰盛的接风宴。
沈观澜回到房里,早有小厮在屋内等候。他瞅了那人一眼,好似在想什么,那人倒是咧开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二少爷,多年不见,您可是越来越好看了。”
他一开口便带着点不甚明显的乡音,憨厚的模样让沈观澜终于想起了这是谁,喜道:“宣纸?”
“是我!少爷您还记得我呢!”宣纸喜不自胜,他自小就在沈家干活,和沈观澜的年岁差不多,沈观澜离开家之前都是他伺候的。
沈观澜和他拥抱了下,笑道:“我怎么能忘了你?你这名字还是我起的呢。”
宣纸感动的不行,正要伺候他沐浴更衣,沈观澜便道:“不必,我自己来。”
宣纸看他麻利的从行李箱里拿出换洗的衣物,又绕到后屋去搭在屏风上,对着浴桶开始脱衣裤,顿时急道:“二少爷,您这是不想要宣纸了吗?”
沈观澜没搞懂他这是闹的哪一出,见他满脸害怕的模样,顿时反应过来了,无奈道:“我只是习惯了自己的事自己做,在国外这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别担心,除了洗澡穿衣吃饭之外,其他的还是你来。”
得了沈观澜的定心丸,宣纸放心了。虽然觉得二少爷变得自立了不少有些不习惯,却替他开心。
二少爷这次回来像个大人了,长得和大少爷一般高。他刚才一路过来,已经听到不少丫鬟在背后议论二少爷有多英俊了。
宣纸在门外候着,等沈观澜沐浴完了便和他一起去前厅。
这次沈观澜回家,大哥沈蔽日和三妹沈金玲都赶回来给他庆祝。一家人围坐在桌旁,除了因治病缺席的沈老爷,以及中暑起不了身的徐宴清外都齐全了。
他多年没见到家人,开怀之下喝了不少酒。大夫人一直让他少喝点,怕他醉了。但沈观澜在国外喝的都是更烈的洋酒,桌上的竹叶青灌不倒他。最后是沈蔽日被人搀扶着回了房,他还神清气爽的夹菜吃。
等到散席了,大夫人叮嘱宣纸好好照顾他便也回房休息了。沈金玲明日还有课,也早早回房间写课业了。沈观澜酒足饭饱,正要回房的时候想起了下午的事,便拉着宣纸往西厢去。
宣纸听说了他下午回来时闹的动静,劝他别多事。他不以为意,到了徐宴清房门外,看到了守在外面的丫鬟秀莹。
秀莹行了个礼,谨慎道:“二少爷。”
“四妈怎么样了?”沈观澜问道。
秀莹摇了摇头:“四太太还没醒过,骊儿一直守着他,刚刚去换热水了。”
“那我进去看看她,你们在外面等着就好。”沈观澜说完就要推门,秀莹和宣纸一左一右的拦着他,不约而同道:“二少爷,这不合规矩!”
自从回来后,短短的半日时间里,沈观澜已经不止一次的听到“不合规矩”这句话了。
他本就是洒脱的性子,在国外待的几年更是无拘无束的,不管是老师同学还是朋友间的相处都很自在。如今回到家里,一股封建迂腐的气息兜头扑来,把他的好心情都浇灭了。
他不由得板起脸来:“什么叫规矩?人命重要还是规矩重要?四妈是病人,我是医者,我去看她的症状如何了有什么问题?”
他不苟言笑的时候,骨子里那副少爷做派便显了出来。宣纸和秀莹哪敢真的拦他,只得看着他推门进去,把门又关上了。
作者有话说:后面还有一章,继续点下去。
第四章
沈观澜关上门,打量起这间屋子。
徐宴清的房间很大,无论是墙面还是装饰物都极尽奢华,有不少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好东西的古董都随意摆放着,还有一台西洋手工风扇摆在床头。想来这位四妈确实像他妈说的,深得他爹的宠爱。
沈观澜拿起桌上的一盏灯,往北角的床走去。
徐宴清还没醒,床榻上的一帘纱帐将他与外界隔绝开来。沈观澜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影,穿着素白的寝衣,脸上应该卸了妆,看不清五官。
沈观澜在床沿蹲下,把灯放在椅子上,拉过徐宴清的手腕把脉。
他是学西医的,中医的诊断和药理他也懂。徐宴清的脉象比起下午平稳多了,但依旧迟缓无力。沈观澜隔着纱帘看他一眼,正要把手伸进去试他额上的温度,就听到有人推开了门。
骊儿手里抱着脸盆,惊讶的看着他:“二少爷,您怎么来了?”
沈观澜站起来,推了推眼镜道:“我下午说过晚上会来看四妈的情况,你怎么给她拉着帘子?我不是说要通风吗?”
骊儿把脸盆放在架子上,解释道:“我刚才给四太太扇了许久,他喊冷,我才给他拉上帘子的。”
“她醒过了?”
“不算醒,像是说胡话。二少爷,不如您再给四太太检查一下吧,我担心他。”骊儿求道。
沈观澜点了点头,把纱帘往两边掀开,一看清床上的人却愣住了。
面前躺着的并不是什么女子,而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男人,看着和他差不多大。
骊儿不知他还不懂徐宴清的性别,看他脸色不好,就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沈观澜僵硬的望向她:“他是……四太太?”
骊儿点头道:“是啊。”
“他是男的?!”沈观澜终于沉不住气了,骊儿这才反应过来,惊讶道:“二少爷您不知道?”
“……”沈观澜答不出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如今已是民国了,居然还有娶男妾的风俗?
一想到这位四妈下午穿着那身戏服跪在天井旁任下人围观,他就有种说不出的胸闷。同为男子,这人又怎么会甘愿受这种羞辱?莫非这人真的像他妈说的那样,是主动勾引他爹嫁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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