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陆咬紧了牙关,好半天才说道:“沧澜悍匪绝非儿戏,朝廷不把此事当回事看欧阳却不能!欧阳陆是沧澜的父母官,沧澜的老百姓都指望着我护他们一方平安,连将军过来做做样子打打闹闹一场走了,以后遭难的还不是沧澜的老百姓?恕欧阳陆不能陪着连将军胡闹!”
“你才胡闹!”连砚本来还为欧阳陆的一心为民的气节感动,接着一句话又把她气的不行:“呵,说到底,欧阳大人还是信不过我。你如此不配合,难道仅凭欧阳大人一己之力,便能护得了沧澜的周全吗?你筑再高的城墙,打再结实的城门,终究也只能保你们片刻的安稳,卧榻之侧,群虎眈眈视之,欧阳大人你能睡的着吗?”
见欧阳陆扭头不答话,连砚接着说道:“朝廷派我来,便是要彻底的将沧澜的匪患消灭,保沧澜百姓能够安稳的生活,再不受匪类侵扰,希望欧阳大人能明白,我与你的初衷是一样的。”
“就凭你……”欧阳陆将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看着碎在连砚手上的茶杯,欧阳陆的眼神闪了闪,想说什么,却没有再开口。
“凭我就够了。”连砚起身,视线带着威压落在欧阳陆的身上:“明日议事堂,我希望欧阳大人能配合,你若执意消极怠慢也无妨,沧澜的匪我是一定要剿的,至于欧阳大人,我看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连砚说完便大步离开了,只余欧阳陆站在原地,暗暗握紧了拳头,阴影之下看不秦楚他的表情,只是良久之后,那只手才缓缓的松开,欧阳陆抖了抖衣裳,面色从容的走了出去。
☆、掩翠山
第4章掩翠山
翌日,等连砚收拾妥当前往议事堂的时候,欧阳陆已经在等着,除了脸上有些不太甘愿倒也还算配合,不仅自己来了,还将一干典史、佥事都领了过来,拉拉杂杂的抱着一堆的县志资料,都是关于沧澜历年来悍匪扰民的记载,无一不足,十分详尽,可以看得出来,欧阳陆还算用心。
大致将资料翻阅一遍之后,连砚挑选了几册记载比较详尽的县志问道:“我拿回去看看可以吗?”
欧阳陆点头:“连将军随意。”
“欧阳大人不用这般苦丧着脸,沧澜匪患不是朝夕而成,自然也不是朝夕可解决的,不如欧阳大人先给我说说,目前的形势?”连砚提出自己的疑问:“我这一路走来,并没有见到什么匪患,沧澜城里虽说高筑城墙,但城墙之内虽说不说夜夜笙歌,但也算繁荣,并不似朝中传言那般被流匪所扰,苦不堪言。想来,除了欧阳大人的功劳之外,应当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吧?”
欧阳陆看着换下了盔甲,只着一身青衫的连砚,忙低头盯着自己面前的县志,但还是忍不住时不时总要偷瞄连砚一眼。虽说他早就知道这连砚将军是个女将军,可她脱下盔甲后当真是不一样的感觉,如今细看之下竟然觉得身边的连砚颇有些眉目如画的意思,无法将她跟之前那个有些冷冽的将军联系在一起,差别实在太大。
连砚见欧阳陆迟迟不回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见欧阳陆看着她正在神游,不悦的轻咳一声,说道:“欧阳大人在想什么?我看这处县志上多处记载了沧澜掩翠山,这是什么地方?这掩翠山一年的时间多达上百次的抢掠沧澜百姓,实在是太过猖獗!”
欧阳陆忙低头,指着一处县志上的记载说道:“掩翠山是沧澜一霸,从县志上的记载来看,掩翠山第一次的抢掠是嘉晋初年,这里,连将军请看。”欧阳陆把摊开的县志挪到连砚手边:“虽说记载的并不详尽,但那次之后,掩翠山频繁出没在沧澜城周遭地区,凡是过路之人,都要往掩翠山上孝敬孝敬,否则休想从山上过去。”
连砚看着县志上的记载,眉头紧皱。
“沧澜本就匪患猖獗,掩翠山的如此行经自然遭到了其他土匪的不瞒,来往来的行客只有那么多,前面有掩翠山拦着,等再往后他们就搜刮不到什么东西,积愤不瞒之下,便有人开始聚集其他土匪,准备火并了掩翠山。”欧阳陆合上县志叹了口气:“不过这都是传言罢了,县志上并无记载,而如今掩翠山也依旧占山为王,嚣张的不可一世!”
“掩翠山,地处西南,多狭烽峻岭,地势复杂多变,常年有悍匪出没,虽风景独秀却无人敢赏。”连砚低声将县志上的一句话念了出来,才说道:“好个占山为王。如此说来,如今沧澜悍匪,当以掩翠山为首?”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是。”欧阳陆摇头道:“连将军对这帮子的土匪并不了解,如今掩翠山一家坐大,他们无可奈何之下便只能矮人一头,可如果掩翠山的气焰被打压,那便是他们的出头之时,到时就会有新的首领出现。”
“那就先从掩翠山着手。”连砚目光沉沉,她还就是喜欢啃个硬骨头,哪儿难就喜欢从哪儿开始下手。既然掩翠山常年盘踞在沧澜且地位与一般匪类不同,等她拿下了掩翠上,还愁剩下的几个小虾米吗?
连砚踌躇满志的起身对欧阳陆说道:“这会儿时辰还早,不如再劳烦欧阳大人一趟,带我到那掩翠山上去看看。”
“去不得,去不得。”欧阳陆还没开口,站在一边的典史就急了:“大人,掩翠山可去不得,咱是官家的人,到了掩翠山的地界,万一被秦大当家的发现,麻烦可就大了!”
“秦大当家?”连砚问道:“掩翠山的土匪头子?”
“是的。”欧阳陆有几分无奈的说道:“此人名叫秦简,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不说有勇有谋,但此人绝对深谙兵法之道,我们在他手上吃了不少的亏,而且,这个秦简跟一般的匪类还不一样,早年间就听闻他对官府中人,深恶痛绝,对官府中人从不手软,在他手里死了不少同僚,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
“倒是有一点,据说这个秦简十分宠爱他膝下的独女,那位大小姐是个心软的,只是投错了胎,入了土匪窝实在是可惜。”欧阳陆摇头说道:“连将军想去看看也无不可,我们现在就走吧。”
连砚点头,才准备抬步,就见门外衙役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一叠声的喊道:“大人,大人,出事了。”
欧阳陆神色一凝,连忙问道:“怎么了?”
“关老爷回城之时,在掩翠山被抢了!”衙役说道。
“仔细说来!”欧阳陆用力抓紧了衣袖,眉头紧皱。
身边佥事一脸慌张的说道:“这怎么可能?不是说好的吗?怎么会被抢?明明收了我们的银子,说好的呀!”
见这些人神色各异且说的话也都怪异的很,连砚后退一步,看着欧阳陆问:“说好的什么?怎么就不可能了?还有什么银子?连砚不是很明白,请欧阳大人将话说清楚,不要遮遮掩掩,言语不详!”
可欧阳陆并没有搭理她,上前一步扯着衙役的胳膊,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回事?”
“关老爷到郡府接女儿回家探亲,原本是以为没事的,可谁料走到掩翠山地界便窜出一窝土匪,将关家小姐给劫走了,说什么掩翠山的大小姐缺一女夫子,请关小姐上山去住几天,若是教的好,便、便留在掩翠山。”衙役一口气把话说完:“关老爷当场就昏了过去,如今还没有醒过来,谁不知道,那掩翠山去了怎么可能还有回来的道理!”
“混账!混账!”欧阳陆脸上的青筋凸起:“不讲信用的混账东西!”
“大人,那是土匪呀。”典史小心翼翼的说道:“土匪怎么会跟我们讲信用,唉。”
“到底怎么回事!”连砚见状,实在忍不下去,拍了下桌子:“好好说清楚,什么说好的,还有银子,你们说好什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事发突然,直接打乱了连砚的思路,她这会儿晕头转向,根本搞不清楚这帮人究竟玩的什么花样,见欧阳陆一脸的沉痛欲绝,深受打击的模样,连砚直接坐了回去,指着先前说话的佥事:“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佥事看了眼自家大人,见欧阳陆没有阻拦的意思,才说道:“唉,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如今天寒地冻的,老百姓的日子也都不好过,那山上的土匪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越不好过他们就越要出来打打秋风,可百姓们也要过日子,哪有什么油水。”
“所以,你们做了什么约定?”连砚瞥了眼欧阳陆,本以为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也是蠢,与虎谋皮跟土匪做商议,傻子也不会干这种事!
“能有什么约定,就是大人将自己近年的积蓄全都拿出来,再加上沧澜几家大户人家的集资,总共兑了五千两银子给了这些土匪,希望能安稳的过些日子,好赖让大家伙儿过个平安年。”佥事一脸的痛惜:“大人也是一番好意,谁知这帮人竟然拿了银子出尔发尔,可怜关家小姐今年才出嫁,不过回家探探亲,竟然遭此劫难,若早知如此,嫁出去,就不该再回来!”
“唉!”
“欧阳大人当真是奇才,银子多到没地方花!”连砚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堂堂沧澜知州,朝廷五品大员,竟然沦落到与土匪交易来换取片刻的安宁,真不知道是该说欧阳陆无能的好还是该恼恨沧澜的匪患实在是猖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