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知。”连砚口气有些硬,说不憋屈那是不可能的。
“你呀。”嘉晋帝批好了手上的折子,放在一边才说继续说道:“那黄阁老是出了名的顽固守旧,你又何必与他较劲儿生气?再说,黄阁老的娘亲那都去世二十多年了,你还把人家拎出来说事,合适吗?他长你一辈,叫声丫头怎么了?若是连老将军还在世,便也叫不得你一声丫头吗?朕也叫不得你一声丫头吗?”
连砚自知自己方才的话确实有些不知礼数,别过头并不接嘉晋帝的话。打一榔头再给个甜枣,她是不会吃的,澜旭一事,她是憋着气打算做一番成绩出来给那些顽固派老臣看看,只可惜,到最后连个机会都没有,她说的再多,也都只是空口白话而已。
“朕知你想做出一番成绩来给朝中那些瞧不上你的人看看,证明你虽身为女子但并不比这朝中的任何一个男儿差,但子衿你可曾想过,朕若当真将澜旭之事交给你,会有什么后果?”嘉晋帝语重心长:“澜旭之事非同小可,并非朕不认可你的能力。只是以你如今在朝中的处境,便是到了边境,恐怕也不会服众,处处受制,若猛虎困于泥沼之中,怕是自身难保,又如何施展威力?”
嘉晋帝的话连砚在字字句句都听在心里,也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如今在朝中的处境艰难,她才会想着离开朝堂,到边境去,或能做出一番成绩来,只是没想到,依旧是同样的问题。
“陛下说的我都懂,正因为如此,我才想离开朝堂之上,换一个环境。”连砚苦涩的一笑:“一直待在这里,他们根本就看不到我的能力,只会揪住我的身份不放。”
“还有一条路。”嘉晋帝看着连砚说道:“离开京都,并不是非要去边境不可,朕给你别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例行求收藏,爱你们么么哒
专栏地址在这里
懒人的草窝
APP读者可以点到目录→详情→作者专栏
☆、沧澜之祸
第2章沧澜之祸
这个别的选择,连砚有些不太能接受。
“剿匪?”她虽然在朝中处处受人掣肘,但说到底她还是连家的人,连家从高祖开始便是承嘉的护国大将,如今到她这一辈,倒要沦落到去剿匪,连砚实在是无法接受。
她觉得对不起祖宗。
嘉晋帝看出连砚心中的不满,并没有去宽慰开解她的意思,反倒问她:“沧澜悍匪为患一事,你知道多少?”
连砚身在京都,对地方尤其还是那么偏远的地方匪类实在是了解不多,但嘉晋帝问了,她也只能如实回道:“沧澜地处三省交界处,俗称三不管地带,且沧澜地区多山脉丘陵,地形崎岖险峻,易守难攻,便造成此处匪类聚集,多年来都无法真正的剿匪成功,是朝廷的一大心患之地。”
嘉晋帝点点头,示意连砚继续说。
连砚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臣对沧澜实在知之不多。”
“子衿呀,为将者,并非只有上阵杀敌战死沙场一途。将者,当以护卫为本职,上前线战场杀敌是护卫,剿灭悍匪保一方安宁也是护卫。朕知你心高气傲,不屑于剿匪之事,但子衿你可知,沧澜之祸,并非朝夕。”嘉晋帝也没有为难连砚,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明祖时期,沧澜也曾匪类猖獗,明祖遣将军连之遥前往剿匪,连之遥是谁,你可知?”
连砚眼神游移,低声回道:“是我高祖父。”
“你高祖父了不起呀。”嘉晋帝感叹了一句,带着钦佩的语气说道:“连老将军用五个月的时间平息了沧澜之祸,那之后,沧澜一带的匪类听到连家军的名号都要绕着走,老将军保了沧澜数十年的平安。”
连砚没有说话,她实在是无话可说。在连砚的印象里,连家的将军都是像她父亲那样,像她爷爷那样去上阵杀敌,去出生入死,旌旗摇曳,威风凛凛,却从不曾听说过自家的高祖还去剿过匪,这跟她自小的信念有些不太一样,她不想辱没了连家的家风和连家的威名。
可连家的家风,连家的威名,到底是什么?
“沧澜剿匪,我去。”连砚应下这句话的时候,并不太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她做不到高祖那样威名显赫,但嘉晋帝有句话却点醒了她,为将者,当以护卫为职责,上阵杀敌是护卫,沧澜剿匪一样是护卫。
嘉晋帝欣慰的点头:“不错,这才是连老将军教出来孩子。子衿,朕想告诉你的是,虽然如今朝中对你有诸多的非议,但沧澜一行,会让你受益良多,你不缺能力,只是欠缺了些许的经验和资历,而经验和资历是一步步累积出来的。你,要比寻常人更加的努力,才会得到他们的认可,你懂吗?”
“臣明白。”连砚拱手行礼:“先前是臣愚昧浅薄了,陛下想历练子衿,子衿定然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
她虽处境艰难,但命运待她不薄,前有连家身份做底,后有明君做保,连砚知道,她的路可能会难走一些,但这条路上并不孤独。
“好孩子。”嘉晋帝含笑的走下龙椅,看着一身盔甲英气十足的连砚,带着些许长者的慈爱说道:“若是连老将军今日还在,见子衿长成如今模样,定然也会十分欣慰。”
“陛下谬赞。”连砚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连砚少女般的模样,嘉晋帝叹了口气:“若是昭阳还在,差不多能长到你眉毛这么高。”嘉晋帝语气有些怅然:“十九了,朕的小昭阳今天十九了。子衿呀,朕有一事托你。”
“陛下、陛下保重身体。”连砚看着面前有些感伤的嘉晋帝,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还是那件事,子衿,你到了沧澜,记得帮朕看看是否有昭阳的下落。”嘉晋帝缓缓说道:“昭阳左肩上烙有公主的兰印,那是皇家的印记,你知道的。”
“臣、晓得。”看着嘉晋帝的样子,连砚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虽为帝王,可他也只是一个丢了孩子的父亲,脆弱的父亲。
十八年前,嘉晋帝宠妃凉妃娘娘带刚满周岁的小公主昭阳出宫至皇觉寺祈福上香,谁料归来途中遭遇劫匪,凉妃娘娘銮驾被袭击,昭阳公主被劫,下落不明,凉妃娘娘因此深受打击,愧疚不安之下,于宫中焚火自缢身亡。
从此嘉晋帝心中就多了一道疤,十八年来,嘉晋帝派人在全国范围寻找昭阳公主的下落,可是十八年了,昭阳公主依旧踪迹全无,仿佛当年那场袭击只是凭空出现一般,凭空的将人掳走,再凭空的消失了十八年,除了已经香消玉殒的凉妃娘娘,无人知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是何人将昭阳公主掳去了何地!
从一开始大张旗鼓号令全国的找,到如今每有心腹外派到地方总要叮咛几句这般偃旗息鼓的找,总之这十八年来,嘉晋帝从未放弃过寻找昭阳公主的下落。
连砚初时懵懂并不觉得此事蹊跷,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的觉得当年凉妃娘娘遇袭实在是怪异,那是皇家的銮驾,若非早有预谋,怎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能将公主掳走?如此也就罢了,那凉妃身为公主母妃,却在公主尚且下落不明之时就早早的焚火自缢,分明就是知道这公主找不回来了!
只有一种解释,被劫之时她便知道昭阳公主是活不成的!
“昭阳还活着。”嘉晋帝淡淡的一句话拉回了连砚的神思:“她还在等朕去接她回宫。子衿,此番,劳你多多费心。”
关于当年的事,连砚无法知道更多的细节,但嘉晋帝兀自坚持着昭阳还尚在人世的想法让连砚感动之余还多了些心疼,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这是嘉晋帝的信念,她如何忍心去打破这个信念?
“是,臣若得了消息,必定第一时间告知陛下。”强压下心头的苦涩,连砚笑着应了嘉晋帝所托之事。
连砚知道,这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这句话却承载着嘉晋帝的希望。
**********
霜花打湿了林边的枯叶,冰霜凝结的地方洇出一朵朵的洁白晶莹的小花,呼出一口气团出层层绕绕的白雾,片刻尽数消散在冷冽的空气之中,脚下是被冰封的土地,马蹄踢踏而过,余音久久不歇。
连砚哈出一口热气,暖了暖冰凉的手,随即勒紧了缰绳,朝身后的副将问道:“还有多久能到?”
她离开京都之时,嘉晋帝从京畿护卫军之中抽调了一队人马交给她,虽说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精英强将。连砚吸了吸通红的鼻子,看着身后的人马,略有所思。她曾听父亲说过,高祖时期,连家祖先手里有一只连家军,个个骁勇善战,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一只另敌人闻风丧胆的虎狼之师,只是随着朝代的更迭,这只连家军就慢慢的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唯有连家人还在口口相传着曾经的辉煌。
连砚握着缰绳的手勒的生疼,总有一天,她要建立属于她的连家军,属于她的辉煌!
副将拿着地图指着方向说道:“连将军,过了前面的村子,再往西走上大概四十里地就到了。”
“好,弟兄们,抓紧时间,今晚争取进城不再外面过夜了。”连砚打马转了一圈,高声说道:“等到了沧澜城,我请弟兄们喝顿好酒,热乎热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