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砚之所以这么郑重, 那幅画是直接原因, 诺娜既然已经注意到那幅画并且起了念头打算偷偷将那幅秦韵的画像带走, 那就难保她日后不会对秦韵再起别的想法, 秦韵那张脸确实长的不像凉妃娘娘,可若是有心人对着嘉晋帝的脸再看秦韵的脸, 总能分辨出几分,她冒不起那个风险。
还有一层原因让连砚觉得胆寒!
诺娜那张几乎与凉妃娘娘一模一样的脸或许对连砚来说并没有什么威胁力度, 但嘉晋帝呢?
那可是他挚爱了许多年的女人, 如今一个与心爱的女人一模一样的脸就在自己的眼前, 嘉晋帝对诺娜是百般恩宠,这里面确实是有做戏的成分, 连砚怕的是这个戏做着做着嘉晋帝就入了这戏出不来了!
不然, 为何原本应该被软禁在深宫之中的诺娜能如此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的将军府?
她怕嘉晋帝以假乱了真?
连砚担不起这个风险,她连万分之一的风险都担不起,她必须提前终止这场带着主观因素不可控的一场戏!
往皇宫去的路上, 连砚神色凝重,诺娜坐在她身边, 眼睛通红, 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笑了很久之后才对连砚说道:“你怕了是不是?连砚你怕了!”
连砚握紧拳头没有说话,诺娜说的对,她就是怕了,但那又怎样,难道她不该怕吗?
“怪不得你们两个成天出双入对的, 连砚你可真是好本事呀,你还厉害,你好厉害!”诺娜说着就微微的颤抖了起来:“你让男人为你着迷,让女人为你痴狂,你真是厉害。你为什么跟她在一起?那么多人,你为什么选择她?”
关于秦韵的身份,诺娜是真的知道的不多,她猜测过连砚与诺娜的关系,可猜来猜去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关系!诺娜抬眼望着连砚,咬着嘴唇看着连砚,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看着连砚那张带着霜色的容颜,心里有个强烈的冲动,她上前,一把按住了连砚的手掌,盯住连砚的眼睛,然后俯身过去,似是要亲吻连砚一般。
连砚扭脸躲开,毫不留情的反手扭住诺娜的手腕,声音低沉中带着冷意:“安分点!”
她这会儿可没空跟诺娜在这儿周旋,诺娜想干什么都跟她没关系,眼下对连砚来说最重要的事儿是必须尽快将诺娜的事儿跟嘉晋帝说清楚,万一这位皇上被诺娜这张脸迷了心窍,才真是出了大事!
“安分?”诺娜讽刺的一笑:“别说你没跟她做过,连砚,你答应我,全了我这一次,我就答应你,你们的事儿我绝对不会往外说,怎么样?你就应了我吧!”
诺娜不安分的扭动着手腕,一心一意的往连砚身上扑,丝毫不介意马车外跟着人,她眼里只有书房中连砚画的那幅秦韵的肖像画,还有琴韵脖颈处显而易见的红痕,嫉妒让她痴狂,以至于乱了心智,根本就没有弄清楚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如果她但凡稍微有那么一丝丝的警觉,就该意识到,此刻连砚若当真介意她把两人的事情说出去,就不该这般对待她。
半年多的无上宠溺,让她忘记了自己的原本的身份,也让她忘记了什么叫做危机意识。
等她恍然间反应过来的时候,连砚已经一把将她从马车上拽下来,随手扔给了一名侍卫,那侍卫也是极为诧异的朝连砚看了一眼,就听连砚吩咐道:“送她回殿,不许任何人接触,等着陛下吩咐!”
诺娜这时才发现事情跟她想的完全不是一个方向,顷刻间巨大的恐慌将她笼罩,诺娜不可置信的看着连砚,瞪大了眼睛,色厉内荏的呵斥道:“放手!连砚,你敢!”
侍卫看了一眼诺娜又看了一眼连砚,他并没有接到陛下的任何通知,这位诺娜公主今早还陪着陛下在御书房一起用的早膳,陛下还赏赐了她许多珍宝,特许她出宫玩耍散心,怎么这前脚才出去,后脚就被连将军押了回来,一时间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不押回去!”连砚并没有搭理诺娜,一句话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往嘉晋帝所在的御书房而去,脚步匆匆,带着坚定和信仰,不管嘉晋帝是如何看待诺娜的,半年的时间,连砚已经忍够了!
诺娜被侍卫一路押解回了她金碧辉煌的寝殿,看着空荡荡的内殿,原本成群的宫女内侍此刻全都被撤了出去,大门紧闭,诺娜在空荡荡的寝殿里来回走动着,一股巨大的不安笼罩在她心头,她是澜旭从几千名女子当中挑选出来的最合适的人选,如果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话,那她也活不到现在!
大殿里寂静无声,诺娜走累了,扶着廊柱坐在地上,从地面上传来的冰凉的温度让诺娜的深思一点点的凝聚起来,她今早离宫之时,嘉晋帝对她还是百般恩宠,断然不会出意外,那意外就出现在连砚这里!
连砚,连砚,诺娜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每一个从口中吐出来都带着满满的无法释放的浓情,她记得那天夜里在奇香楼上,一袭白衣的连砚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在她耳边说的那句“不怕”那句话从此就印在了她心里,对诺娜来说,那一句话是对她的救赎,将她从无边的地狱里拉了出来,让她看见了初升的太阳,那光太刺眼,她不忍放弃。
她本想徐徐图之,抓住嘉晋帝对她的宠爱再将连砚收入帐中,可连砚不,她竟然有了别的女人!这还不是诺娜觉得最胆颤,在连砚书房中的一幕幕再次回想起来,诺娜才真切的觉得了不对劲!
连砚根本就不是怕她将那两人的关系说出去,不然她不会这般对待嘉晋帝掌中的明珠,可从连砚的所作所为的来看,她根本就是已经怀疑了自己的身份,连砚怀疑了她,连砚想弄死她,来保全她们两个见不得人的关系!
连砚好狠!
诺娜抱紧了自己的膝盖,连砚怀疑她的身份必然不会是平白无故的,诺娜一点点的往后倒推着,千丝万缕之中努力的分剥出自己想要的线索,诺娜咬住嘴唇,甜腻的血腥味在口腔之中蔓延,她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连砚必然是知道了昭阳公主的下落,才会如此不留后路的就这么对她!
而连砚在乎的,连砚害怕的,连砚最后护着的,都是那个叫秦韵的野丫头!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秦韵的那幅肖像画,诺娜扯出一抹极为讽刺的笑,怕是连砚早就知道了澜旭这么多年来找昭阳公主的真实目的,乌旋带走的那个背着“凉音”的人应该也是连砚故意设出来的障眼法,好一个连砚,好一个将错就错的好计谋!
诺娜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从发髻之上拔下一支金簪,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连砚,你再狠再厉害,也断然不会想到我还留有后路!呵,你为了她想要我的命,那就看看,到底谁的命更硬一些吧!
御书房内,嘉晋帝正在逗着那只画眉鸟儿喊父皇,他叫的认真,可惜那鸟也是个会看人眼色的,知道自己不过区区一只鸟是无论如何也肯张这个嘴,只是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连砚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她一袭牙白色长衫,带着几许风尘仆仆之感,嘉晋帝见了正要笑她几句才做了几天端庄典雅的大小姐,怎么这会儿又折腾回去了?只是这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连砚不咸不淡的问道:“陛下在教这只鸟儿说话吗?”
嘉晋帝兴致不错的逗着鸟儿,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子衿怎么来了?朕今日允了诺娜公主出宫去找你玩,怎么你倒是进宫来找朕了,多大的事儿非得今天来?”
听着嘉晋帝说话的口气,连砚这心里越发的沉,她摸不准嘉晋帝到底是怎么想的,再看那画眉鸟儿一眼,才开口说道:“陛下好兴致,只是这鸟儿它是只画眉鸟,陛下若是想听它叽叽喳喳叫两声倒是还可以,学舌怕就不行了,画眉又不是鹦鹉,怎么会说话?怕是要让陛下失望。”
嘉晋帝闻言,别有深意的看了连砚一眼,才放下了那只画眉鸟儿,坐在龙椅上问连砚:“子衿今日这是怎么了?说话夹枪带棒的,莫不是有什么事儿想跟朕说说?”
连砚斜眼看见何公公跟小内侍说了两句话就一脸震惊的看着她,知道她押诺娜进宫关押的消息不过才刚刚传到御书房,尚未传到嘉晋帝的耳中,朝何公公微微点了下头,然后一撩衣摆直接跪在了御前。
何公公见这场景,迈着小碎步才走到嘉晋帝跟前,附耳过去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见嘉晋帝脸色越发阴沉,忙又说了一句:“连将军此番必然是有自己的缘由的,陛下不妨听听将军怎么说。”
嘉晋帝皱着眉头,抿着唇看着跪在地上的连砚,沉声问道:“子衿,你擅自做主将诺娜关押起来,究竟是为何?”
“臣以为时机已到,毋须再如此迁就诺娜!”连砚抬头目光灼灼的望着嘉晋帝:“送往澜旭境内的‘真’公主已经得到了澜旭皇室的认可,眼下真是澜旭境内放松警惕之之时,以我之间我们应该尽快谋划攻取澜旭,收复当日割赔的十座城池,直捣澜旭王都,擒其王立州府,纳入我承嘉板块之中,才能永绝大患迎真正的公主回宫,而不是任由诺娜鸠占鹊巢,愈加放肆使公主平白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