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谨听此言心道:老管家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含蓄隽永,精简扼要,‘技术甚好’,真是委婉又明了啊!
和彦听及此,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顿时发出一阵咳嗽。
老管家视若无睹,接着说:“想来老爷夫人去的早,未有人能替少爷张罗婚事,老奴没什么本事,再则咱们家也是商户,不敢高攀那些世家女子。想来这位寞娘姑娘虽年纪稍大了些,但公子如今也已经二十有一了,相较之下也是可以嫁于公子做妻的,不知公子可有考量,是否选个黄道吉日迎这位寞娘姑娘进门?”
此话一出,和彦也不敢再咳嗽了,整个表情颇有几分呆若木鸡的意思。就是不知他惊的是年逾半百的老管家还能毫不停顿地说下这一段话,还是惊讶他这么快就能娶媳妇儿了。
老管家见状叹了一口气:“哎,想来少爷也是头一回,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不如就让老奴来选个黄道吉日吧!”
此时和彦与韩谨同时感到一阵穿堂风席卷而来,莫名令人不寒而栗…….
☆、第 2 章
韩谨先反应过来,看了老管家一眼,然后歪头对大少爷道:“我莫不是要有少奶奶了?”可这话里的阴寒实在是听不出来有高兴的成分在。
和彦这才从我是谁我在哪他说了什么的状态中缓过神儿来,感受到来自身后小厮的恶寒语气,再看向老管家一脸慈爱的奸笑,只觉得昨晚约莫是抽了风才会夜不归宿睡在含烟楼。
好在老管家还是一个慈祥可爱的老管家,大概只是想借此机会警告一下自家大少爷。再则老管家心里也清楚,自家少爷是否有断袖分桃之癖还未查清楚,实在不能坑骗人家姑娘。
和彦不是沉迷美色之人,尽管市井流言都传和家大少年少时是何等风姿,为秦淮河畔青楼名妓一掷千金,为新柳桥边楚馆伶人冲冠一怒,但却是只是捕风捉影,并未有实据。
和彦自然也知道老管家并不是真的要他娶妻,只是心有余悸,默默地喝了一口水,偷偷瞥了一眼老管家,不敢回头看韩谨,心里感叹了一句: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可大少爷该做的孽并不会因此而收敛的。
韩谨顶着一张姿容昳丽的脸走在金陵城最繁华的锦香道上,眉眼间却写满了:心情不好,生人勿近。
想着作死的少爷顶着一张欠揍的脸凑近了对自己说:“前个儿在含烟楼尝了几个好菜,想来别处是没有的,你看爷这几天被李老头训得都不敢出门了,不如你去帮爷包一桌回来?”
呵呵,你浪的撒欢儿的时候怎么敢呢?李管家快来管管啊!
说实话,韩谨的内心是拒绝的,他现在往街上一站,明儿个茶楼的说书人就有新题材可以说了。什么大少爷另觅新欢,夜宿青楼,痴心旧人心酸谁知,这新欢旧爱该当如何抉择?更别说他还是要去含烟楼,只怕明天话本子都出来了,旧情人意难平,怒冲含烟楼质问新人之类的。
韩谨光是想想就觉得头大,但他从没拒绝过大少爷的要求,正经的不正经的,或者说,他还没学会怎么拒绝和彦。
韩谨见这青天白日的含烟楼还开着门满脸诧异,进去后却几乎没人。但还是有几个客人边上坐着香肩半露的姑娘正在吃酒,看着倒像是借酒浇愁,美人只是应景。
那老鸨秦妈妈眼尖,大老远瞅见了有客人来了,立马举着手帕,一扭一歪地过来了,走进后看到是韩谨立马翻了个白眼,便尖着嗓子道:“哟,这不是和大公子身边的人嘛,怎么着,今儿是来找寞娘的?”
韩谨内心狂躁:就知道是这样,谁家逛青楼是为了吃饭啊,忙要否定。
此时又听到秦妈妈自顾自喊道:“寞娘,有人找你。”
韩谨反应过来立刻说道:“不找寞娘姑娘,只是要劳烦打包些吃食。”
此言一出,倒是惊得秦妈妈把手里招摇的手帕都忘了,也引得周围的客人侧目。而等秦妈妈把飘然落地的手帕捡起来暗啐了一句:青天白日的,哪家会吃青楼的酒菜,世风日下啊,人心不古!
此时,那位寞娘姑娘正翩然而至,只见着是一位身着素色蓝衣的姑娘,身后是一个看着有些机灵的丫鬟,着蓝裳的这位姑娘虽不算顶顶漂亮,只能算是清秀,年纪也不似那些豆蔻芳华的少女了,但看这周身的气度确是这烟花之地断然没有的。看得韩谨禁不住侧目,这含烟楼当真不愧是秦淮河畔一等一的地儿,花魁姑娘也非常人。
但见那位寞娘姑娘回以微笑,更是露出几分端庄大气。听到韩谨方才青楼里打包吃食之言,也并未惊讶,可见涵养也是极好的,倒是秦妈妈在一旁神色不明。
寞娘又道:“虽然韩公子此来是为了吃食,即便如此,也是要用最精细的,就是怕韩公子事务繁忙还得稍等片刻。”
韩谨此时倒是有些局促答道:“无妨,我等得。”
那寞娘见状便又轻笑一声道:“秦妈妈还是备一间雅室吧,韩公子是贵客,怎能在这大堂中等,与寞娘又有些许缘分,说不得要谈些不为人知的话呢!”此言一出,引得大堂里不为人多的人纷纷侧目,新欢旧爱修罗场,谁赢谁得和家郎。
韩谨也是知道也是有话要跟自己讲的意思了,只得心里哀叹,希望她不是真的要嫁给大少爷,只能道:“如此,多谢。”
秦妈妈看着倒是不情不愿地转身走了,走之前还对韩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寞娘领着韩谨到了所谓的雅室,在韩谨看来只是相较于大堂多了张床而已。二人静坐于桌前,相顾无言,倒是寞娘率先打破沉默,开门见山道:“韩公子与和大少爷之间当真如市井流言相传那般?”
韩谨心道:这姑娘讲话真直接。面上面无表情,回道:“那姑娘那日…可是真的?”
哪日呐,自然是“莫忘”那日。寞娘姑娘听了反倒有些神色不明,大约是觉得自己一个二十多的老姑娘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说的这话题有些许露骨。
韩谨好似又懂了什么,有些脸红,但话既然已经问出口了,也没什么说不得的。寞娘反倒笑了,只道:“自然,不是了。”故意停顿一下是什么意思啊!韩谨又听到那位姑娘又是一声轻笑,“那我们算是心知肚明了。”
至于心知肚明什么,在韩谨看来就是和彦并未与这位寞娘发生什么。在寞娘看来,就是她在特意为这位“韩公子”解释她与和彦并无干系。
这事儿她不说韩谨也知道,暂且不说,大少爷向来洁身自好,从未有过与哪位姑娘纠缠不清之事,在韩谨看来,这位寞娘也不像是对和彦有情的模样,倒像是在旁敲侧击自己与和彦是什么关系,更像是朋友,想到此,韩谨点点头。
那寞娘先是轻笑一声,继而道:“那是你家大少爷与我之间的约定,今日你来了,他就算遵守约定了。”韩谨沉默了一会儿,没问是什么约定。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过会儿有丫鬟传话道韩公子要的席面已备好,韩谨起身对着寞娘作了一礼,寞娘起身还礼,笑了笑,从丫鬟手中将席面递给了韩谨,道了句:“跟你家大少爷带句话,有客人要来了。”
韩谨无语片刻,又道了声告辞方才转身,那寞娘送韩谨出了门,倒是引得大堂客人侧目。
韩谨走后,那含烟楼的秦妈妈把寞娘喊上去训话,寞娘进屋后,秦妈妈反倒是施了一礼,道:“姑娘既然已经知道韩谨是谁,为何还要放他走?”
寞娘轻柔地道:“秦嬷嬷多虑,且不说他是不是韩氏子弟,韩家自古以来就不是一个忠君爱国的宗族,他们看的是这天下民心所向,说不得就是因此才遭了灭族之祸,南梁建立至今二十余载,你看这长建帝可像是一个顺从民意的皇帝?这天下要乱,韩氏已亡,莫不是还要指着这十五岁的少年来定乾坤不成?”说着便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秦嬷嬷低眉顺眼道:“此事可要告知相爷,韩氏或有遗孤?”
寞娘轻哼了一声道:“嬷嬷莫不是忘了我是谁,你是谁,你口中的相爷又是谁了?他手眼通天,哪里用的着你来告知?”
秦嬷嬷低头,跪了下来:“奴知罪。”
寞娘嗯了一声道:“若韩谨当真是韩氏遗孤,兵戈起时,自然一呼百应,无往不利,若他不是的话,总会有人要他是-。”
…….
韩谨领着食盒到了金陵桥正往东走着。此时拱桥西侧有一个红衣少年正悠哉地转悠着,瞧见桥边上有个摆摊卖字画的小娘子生的眉目清秀,便上前搭话。
那姑娘像是习惯了这等富贵闲人搭讪,不做搭理,但看着那红衣的少年郎像是没了主意团团转,最后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从怀里掏出来几两碎银,尴尬问道:“好姐姐,你可否知道这金陵城中和家在何地?”
那姑娘反倒是笑了道:“小郎君,银子且收起来,你要是问的是那个名满金陵,富甲天下的和家的话,是用不着这些的。呶,瞧见方才从你身后过的那位青衣公子了没,跟上他你就能到和府了。”
如此轻而易举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到叫少年有些喜不自胜,忙道了声谢就跑着追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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