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源看着杨樾,却说:“虞某不才,但官居岱州刺史,若没记错,应该比杨公官高一级,还请杨公下次莫要直呼虞某名讳才好。”
他说罢了,再不停留,进入自己的营帐之中,“哗啦!”一声将帐帘子放下来。
那拍下来的帐帘子,仿佛像是拍在杨樾面上的大耳刮子一样,“啪啪”有声!
杨樾还是一副呆呆的表情,睁大了眼睛看着虞子源的帐帘子,这才反应过来,气的原地跳脚,大喊着:“我就喊!我就我就!有本事你向皇上参我啊!虞子源!虞子源!虞、子、源!!”
杨樾吼了一阵,嗓子都劈了,“咳咳咳”的扶着脖子咳嗽,也不见虞子源出来,冷哼了一声,这才又失魂落魄的走了,像是游魂一样回了自己的营帐。
虞子源进了营帐,并没有点灯,站在黑漆漆的营帐之中,背靠着帐帘子,听着杨樾“嘶声力竭”,挑衅一般的吼声。
黑暗之中,虞子源的唇角却微微一挑,沙哑的声音低声说:“主公……还是如此孩子气。”
梁军准备从燕州撤退,开往淮中,但也并非说开拔便开拔的。
队伍开拔之前,需要先行转运粮草,还要探看地形,准备在何处安营扎寨,另外还要派遣探子去探看陈仲路的动向。
陈仲路趁着联军攻打陈继,混乱称帝,本想钻陈继的空子,哪知道陈继反过来钻了陈仲路的空子,突然服了软儿。
这下子陈仲路也听说了,联军准备杀过来的消息,所以已经开始做抵抗准备。
魏满更不能轻举妄动,以免中了陈仲路的陷阱。
魏满坐镇在幕府营帐中,特意找来了杨樾,与他一同商讨探看陈仲路的事情。
按理来说,杨樾不够稳重,为人躁动,而且贪图小便宜,魏满怎么可能放任如此多大将,唯独找来杨樾商讨大事儿呢?
不过有一个理由,魏满必须请他过来商谈,别无二人。
那就是杨樾此人,乃是吴邗太守,而陈仲路称帝的淮中,恰巧距离吴邗很近,因此杨樾熟悉淮中地形,自然要请邀约过来商讨。
杨樾被魏满找到幕府营帐,便知道魏满什么意思,心里底气那叫一个十足,心想着无错了,如今除了自己,还谁能去探看陈仲路?
因此魏满找自己,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没成想魏满有朝一日,还要仰仗自己。
而且……
杨樾心中一阵窃笑,自己去了幕府营帐,岂不是就能看到奉孝先生了?
奉孝先生与魏满,那是形影不离,虽他们已经“不分彼此”,但自己能近距离看看“美人儿”,倒也是好的。
杨樾面上袒露出“猥琐”的笑容,正窃笑着,“嘭!”一声,便撞到了什么人,刚要破口大骂,抬头一看……
虞子源。
虞子源冷冷的看了一眼杨樾脸上“猥琐”的笑容,淡淡的说:“杨公若想去幕府窥伺鲁州刺史,怕是要落空了。”
杨樾震惊的说:“为什么?”
他这么一说,虞子源的脸上登时露出一丝冷笑,杨樾“腾”家伙醒悟过来,连忙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不、不是……”杨樾又改口,说:“我根本没想奉孝先生,你不要血口喷人!”
虞子源一脸了然,说:“鲁州刺史此时正在膳房。”
他说罢了,率先往前走去,直接进入了幕府营帐。
杨樾心想,怪不得魏满叫自己过去,原来先生在膳房,阴险小人!
于是杨樾赶紧追着虞子源,说:“你去何处?做什么跟着我?”
虞子源十分冷漠的说:“并非跟着杨公,而是骠骑将军有请。”
他说着,进了幕府营帐,杨樾也走进去。
魏满果然已经在了,看到他们,十分热情的走过来,笑着说:“虞公,杨公,请,二位请坐。”
杨樾左右一顾,果然没有林让的影子,虞子源诚不欺人,杨樾未能养眼,略微有些失望。
魏满走过来,趁机低声对杨樾说:“别找了,孤说中午想食糖醋里脊,先生去膳房了。”
魏满显然是炫耀,赤/裸/裸的炫耀,他说想吃,林让就亲自去了膳房,杨樾一听,脸都扭曲了,魏满这是什么人呢。
杨樾瞪了魏满一眼,也坐下来。
魏满便说:“想必找二位过来,都知道孤的意思了。”
杨樾就说:“魏公,你找我过来,那我明白,毕竟我身居吴邗,知道当时地况,可找虞子源过来,我就不明白了。”
魏满一笑,说:“虞公持重沉稳,昔日你二人也曾一起共事,虞公身为吴邗功曹史,想必也十分了解周边地势,两位若能一起探看,最合适不过了。”
杨樾听罢了,“呵!”的冷笑一声,刚要反驳魏满,哪知道虞子源说话更快。
虞子源声音平静,说:“虞某无德无能,离开吴邗数年之久,已经将吴邗的地貌人情忘了精光,恐怕与杨公共事,会拖杨公后退,还请骠骑将军多多斟酌。”
杨樾一听,那叫一个气,心里“噼里啪啦”的开始着火,干柴烈火,都能捅到天上去!
杨樾“嘭!”的一拍案几,说:“我什么时候说你拖后腿了?你不愿跟我一起共事,是也不是?”
虞子源没说话,杨樾又是“乓!”的一拍案几,说:“好!”
他说着,转头对魏满说:“魏公,您若是让我探看陈仲路,我就有一个条件,必须让虞子源给我打下手,否则我做不来。”
杨樾的态度十分嚣张,魏满却不生气,笑眯眯的挑眉看向虞子源,说:“虞公,你可愿意?”
杨樾嘴角噙着一丝“狰狞”冷笑,自己就是要赶鸭子上架,虞子源不是不愿意么,他还嫌弃自己,那就让魏满用头衔压着他,直到愿意为止!
哪知道杨樾的狰狞笑容还没笑完,虞子源根本没有半点子拒绝,淡淡的说:“卑臣愿意。”
杨樾:“……”啊?!
杨樾目瞪口呆的看着虞子源,一点子占便宜的感觉也无有了,瞠目结舌的说:“你……你刚才不是……”
虞子源则是根本不多看杨樾一眼,便开始与魏满讨论地况。
魏满笑着抚掌说:“既然如此,那就这般说定了,咱们一同来看一看地形图。”
杨樾:“……”啊……?
怎么感觉自己中套了?
“乓乓!”
魏满敲了敲案几,对杨樾无奈的说:“杨公,麻烦您先看地形图,若是想看虞公,一会子回去再看,可好?”
杨樾登时回了神,不知怎么的,感觉脸上烧开了锅,赶紧说:“没有,我没看他。”
虞子源则是轻微笑了一声,若有似无的。
正这个光景,“哗啦”一声,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杨樾还以为是林让回来了,毕竟这时候也该到午膳的时辰了。
众人一回头,却发现并不是林让,而是……
司马越。
司马越手中托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摆着三个耳杯,走进来将托盘放在案几上。
魏满挑眉说:“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应该好生在帐中歇息么?”
司马伯圭今日值岗,已经带人去巡逻了,司马伯圭刚走,司马越便从营帐中出来了,来到了幕府之中。
司马越脸上有些为难,说:“魏公、虞公、杨公,昨日越实在是病情突发,多有得罪,还请三位见谅,今日是特意前来赔罪的。”
杨樾冷笑一声,并不接受,一脸趾高气昂的模样。
司马越赶紧端起耳杯,第一盏递给了虞子源。
虞子源脸色淡漠,淡淡的看了一眼司马越,竟然抬起手来接住了耳杯。
杨樾有些吃惊,狐疑的打量虞子源与司马越。
司马越赶紧说:“昨日多有得罪,虞公大人大量,越给虞公赔不是了。”
他说着,拱起手来。
虞子源没有多话,抬起手来直接将耳杯中的酒水饮尽。
司马越又端起耳杯,恭敬的递给杨樾,杨樾并不接着,只是冷笑,司马越赔礼三次,杨樾才觉得,若自己再不接着,可能稍微有点刻薄,便不情愿的接了耳杯,示意了一下,不过并没有饮酒。
于是司马越又端着最后一个耳杯,走到魏满面前,恭恭敬敬的说:“昨日越给主公惹麻烦了,主公公务繁忙,越实不懂事儿,回去之后兄长已经责骂过越,还请主公见谅。”
魏满听着,只觉司马越说的半真半假,司马伯圭回去责骂司马越?
魏满觉得,那决计是不可能的事儿。
魏满默默的看了一眼司马越,昨日他与林让已经发现了司马越的不对劲儿,不过都“按兵不动”,并没有声张,倒要看看司马越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魏满抬起手来要去接耳杯,就在此时,司马越突然惊呼了一声,“哗啦!”一声,耳杯里的酒水倒在了魏满的袍子上。
魏满也吃了一惊,袍子湿了一片,基本都倒在胸前前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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