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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有病 (杨溯)


  敢情人家压根没注意到他,沈玦气得两眼一黑。脱了靴子和外裳,往床上一躺,黑着脸生闷气。夏侯潋也脱了外裳,爬上床来瞧他,“怎么不说话?”
  沈玦闭着眼,不理他。夏侯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俯下身来,亲了他一口,笑道:“好亲。”
  沈玦眼睛睁开一条缝,瞧他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心里也松泛起来。拉了把他的手臂,让他躺下来,在他耳边哑声道:“等会儿才用晚膳,我们干点儿什么?”
  夏侯潋想了一会儿,道:“要不咱们过两招?我还挺想和你再打一回的,上回都是你耍阴的放暗箭,这回我肯定不会输。”
  “……”沈玦忽然觉得满心的无力。
  夏侯潋瞧他恹恹的,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沈玦翻了个身,背对夏侯潋,道:“你少爷我死了,别理我。”
  夏侯潋硬把他翻过来,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两个人呼吸交缠,彼此都能听见彼此热烈的心跳。
  “少爷,三天了,我还觉得我好像在做梦。”夏侯潋低声说。
  “做什么梦?”
  “神仙少爷为什么会喜欢我?”夏侯潋去够他的嘴唇,烛光摇曳里他的唇艳若桃李。
  他没回答,垂下眼掩住眸中滟然的笑意,抬手去扯他衣裳,半边肩膀露出来,他张开手掌细细摩挲他肩上骨骼的锋棱。
  夏侯潋还有些愣神,他没想到沈玦一上来就玩儿大的,后知后觉想到方才沈玦说“干点儿什么”原来是这个意思。可他不敢去扯沈玦的衣裳,沈玦是花儿一样的人物,从来只能远观,不能亵玩。他是他的一尊神,就该放在神台上供奉,亲吻已是最大的玷污。
  沈玦却不管这些,既然到了他的手掌心,就别妄想再逃出去。他冰凉的手指划过锁骨向下,分明带着冷意,却在指尖勾连出熊熊火焰。夏侯潋频频抽气,几乎按捺不住,整个人像被抛在火上炙烤。那手指停留在他刚硬的胸膛之上,勾勒他胸上道道已成淡痕的伤疤,然后打开手掌,将他的胸握在掌心,他的心跳便收拢在沈玦的掌中。
  “舒坦么?”沈玦低头看着他。
  夏侯潋在沈玦耳畔沉重地喘着气,“少爷,男人不该摸胸。”
  “那摸哪儿?”


第111章 抱月眠香(发车咯)
  兵戈停歇,两个人都筋疲力尽,夏侯潋面对着墙壁睡着,沈玦把他的头发绕在指尖。寂静的黑暗里能听见墙外的狗吠,叫了两三声,一声比一声远。夏侯潋还没法儿接受自己被日的事实,这回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他原本祭拜了母亲说他娶了媳妇儿,没成想是自己给别人当了媳妇儿。
  下身那隐隐作痛,沈玦这厮干得太猛,不知道日后如厕会不会困难。这厮肯定都是谋算好了的,只他蠢了吧唧,自个儿往人筐里送,还乐滋滋地以为自己捡了天大的便宜。夏侯潋捂了脸,心里冒着苦水。
  隔了好一会儿夏侯潋都没有动静,沈玦按捺不住,把人拉到臂弯里,拇指轻轻揉捏他手腕上刚刚被捆的地方。“还气呢?别气,你刚痊愈,仔细气坏了身子。”
  夏侯潋闭着眼没理他,沈玦说着说着又把手贴在他胸上,夏侯潋皱了眉,把他的手丢开,“又不是女人,干嘛老摸胸。”
  “好好,我知道。”沈玦换了一个地儿摸,还没撩拨几下,那处就又抬头了。
  夏侯潋:“……”
  沈玦凑过去吻他,手上正慢慢握紧的时候,门外传来沈问行的声音,“爹!不好了,土蛮叩关了,皇上要您连夜入宫!”
  两个人都是一震,黑暗里面面相觑。沈玦起来穿衣裳,夏侯潋帮他拿干净衣袜,又帮他束发。心里虽然还恼着他,可还是照顾他。沈玦心里熨贴,搂着他连亲了好几口。
  “乖乖在家等着我,我把事儿办完了回来看你。晚膳没用,我让人弄点夜宵给你送来。”
  他抽身往外走,夏侯潋踌躇了一会儿,喊住他道:“少爷。”
  沈玦停在门口看他。
  “你真的太混账了,”夏侯潋嘟囔着说,“不过我不怪你,下次别这样了。”
  “行,”沈玦又回来亲他一口,“下次要干你一定提前说好。”
  沈玦说完就走了,留夏侯潋一个人在屋里愣着。
  “他奶奶的……这个混账羔子……”夏侯潋气得吐血,转身上床睡觉。


第112章 天风迢遥
  南边儿已经开春了,朔北还飘着雪。朔北的天气一向是冷的,一年四季好像只有夏天有点儿暖意。雪覆盖了一切,掀帘望出去,大路两边的田地都是茫茫白雪,远处突兀地矗立着几间茅屋,像迷了家的小孩儿。路上没几个人,偶尔才能见到几个挑柴的农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脊背深深地佝偻下去。天地是寂静的,明月一路乘着马车走过来,只听见车轱辘轧轧地响,还有卫队的马蹄的笃的笃,风雪世界里满是凄清的况味。
  前面有个处砌了土墙的人家,土墙中间开了两扇黑色的木板门,门上贴着门神,颜色还很鲜艳,看得出是年关新贴上去的。他们停了马车,护卫的云校尉下了马去敲门。
  “有人吗?借地儿喝碗水,歇歇脚!”
  明月从马车里下来,回过身去抱玉姐儿。玉姐儿裹着猩红披风,一张白净的小脸一半埋在兔毛领子里。她手里还抱着司徒谨的灵牌,出了马车迎面冷风吹得脸儿冰凉,她忽然问:“风好大,爹爹会不会冷?”
  明月把她放在车轼上,“那你去帮爹爹加衣裳。”
  玉姐儿脆生生应了一句好,抱着灵牌钻进马车,再出来的时候灵牌上已经裹了她自己的小袄儿。
  屋里有人出来开门了,是个圆脸庞的妇人,穿一身鸭青色的布袄子,腰上系花布围裙。她身后的土台阶上还蹲了个脸色黧黑的男人,手里拿了一杆烟,嘴巴一吐冒出几个圆溜溜的灰白烟圈来。
  妇人殷勤迎他们进了屋,他们穿的殷实,不怕是坏人。进门是一处四四方方的院子,靠墙架了一个矮棚子,棚子边儿上的土墙塌了一角,顺着颓圮的墙洞望出去可以看到他们家的田地,皑皑盖着雪。
  “进来烤火。”妇人领他们进了堂屋。屋子光秃秃的,中间挖了个地坑烧着一个小火炉。靠墙安了一张月牙桌,边上堆了许多破瓦罐和凌乱的草梗子。
  妇人从桌子底下拖出几条黑木长凳给他们坐,又从里屋抱了张刷了红漆的旧靠椅出来给明月。堂屋不大,十多个大男人进来,一下子挤得满满当当。几个校尉干脆不进去了,蹲在门口和那抽烟的男人搭话。
  “你们打哪来?我们这地方穷,好久没有外地人来了。”妇人问道。
  明月还没来得及答妇人的话,妇人昂着头朝后屋喊了一声:“宝儿!烧锅水,再擀点儿面条来!”
  后屋有人应了一声。
  明月感激地道了一声谢,抱着玉姐儿欠了欠身道:“我们打南边儿来的,回倒马关探亲,我家老爷是倒马关出来的。”
  妇人瞥见玉姐儿怀里抱的牌位,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唏嘘了一阵道:“倒马关比我们这儿还穷,你们家老爷不容易啊。”她从簸箕里拣出饴糖递给玉姐儿,“娃儿几岁了?”
  “我四岁了!”玉姐儿大声答道。
  女人对小孩儿有天生的亲近,尤其玉姐儿长得可爱,妇人心里怜惜,拉过板凳挨着明月问长问短。明月微笑着一一答了,正叙着家常话,那个叫宝儿的小子端出面条来分给大家。原以为这地方穷僻,只能吃到面糊糊之类的东西,没想到是货真价实的白面儿。
  “嫂子去年收成不错。”云校尉笑着道,“我们前头歇脚的人家只有馍馍,硬得像铁似的,我几个兄弟牙都崩坏了。”
  “是啊,后来干脆不吃了,留着打土匪去。”有校尉在旁边搭话道。
  “没法儿,穷。”妇人掩着嘴笑,“你们富贵人家不知道,我们北边儿冷,地里难长苗儿。以前我们家也吃铁馍馍,后来种了人来疯才能吃上白面。”
  “人来疯?”校尉扭头望着屋外边的田地,“我还以为你们种的也是麦苗儿。”
  外面的男人粗嘎地笑了一声,“麦子可挣不了银钱。”
  妇人把顶梁挂着的簸箕卸下来,拿给明月他们看。里面是晒干的花朵儿,颜色是锈红的,花蕊蜷曲着,像握紧的小拳头。挨近了还有股特殊的香味儿,明月抓了把嗅了嗅,眸子里泛起惊诧。
  看见玉姐儿也想抓,妇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故意虎着脸,“娃儿不许碰。”
  明月让一个校尉带着玉姐儿,笑了笑道:“看着不过是普通的花儿,怎么比吃食还贵重?”
  “这花儿妙得很哩,”妇人微笑着道,“搓成药丸子,或者就这么干烧,嗅那股气味,浑身上下都舒坦,当了神仙似的。我们是吃不起,城里老爷爱用。”
  “老爷?哪些老爷,知县知府?还是卫所的驻官?”明月问。
  “哎,这个我哪说得清,老爷就是老爷,”她用下巴颌儿指指玉姐儿怀里的灵牌,“和你们家老爷一样嘛。”
  明月和校尉们对望了一眼,又笑道:“听嫂子的口气,原先本是不种这花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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